“嗬……我可悲還是可憐，用不著你來管。”水凝冷笑道，聲音生硬，眼睛卻不由地泛酸，她努力睜大眼睛，極力阻止眼淚流出。
    “其實你知道朕說的話有道理。麵對九皇兄做出的如此安排，朕不信你不傷心，朕不信你心甘情願。”洛驚弦目光炯炯地盯著水凝，“這其實是他在你和江山之間，選擇了後者。”
    水凝的心一抖，淚水即刻衝出了眼眶。
    “所以，你更沒有必要為了他放棄跟朕合作的機會。若是朕將你和他算作同謀，你是定無活路的。”洛驚弦冷聲道，“但你若能與朕合作，朕可以算你將功折罪。”
    “他若死，我必死。”水凝狠狠地瞪著洛驚弦，“不要妄想我為了活命而背棄他！”
    “那，若是朕讓你和他同生呢？”洛驚弦一字一句地說道。
    水凝驀地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洛驚弦。
    “我們不如做個交易。你按照朕的要求來做，事成之後，朕饒他和你不死。”洛驚弦語氣堅定地說道。
    “哼。”水凝怔了片刻，輕哼一聲，“你不要以為你掌握了我們的計劃就可以戰勝他，典承國大軍虎視眈眈，驚蒼手中又握有本朝大量的軍隊，這兩方力量合二為一，你以為你掌握的軍隊戰勝得了麼？”
    “這是朕最不想饒恕他的地方。”洛驚弦沉聲道，“為了一己之私勾結敵國入侵本朝，這樣的人怎配做我朝的皇帝？”
    “有他在，典承國不可能控製我朝。”水凝用冰冷的語氣說道，“他不過是利用他們而已。”
    “那他的目的達成的過程呢？不還是讓典承國之人肆意踐踏我朝的國土和百姓？”洛驚弦道，“有朕在一天，便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嗬。”水凝冷笑，“你不可能戰勝他和典承國的聯軍，想要阻止此事發生，惟一的方法，就是現在，退位讓賢！”
    洛驚弦聞言輕笑一聲，“到了此時此刻你仍費盡心機地套朕的話，還有這個必要麼？也罷，朕既然要與你合作，便該顯示出十足的誠意。朕便與你說一說，朕的手中有哪些籌碼。”
    水凝心裏一沉：他到底掌握了些什麼？
    “第一，朕知道九皇兄和另外一個人將我朝軍政機密出賣給典承國，許以高利，讓典承國助他們逼朕退位。朕知道你們的陰謀，這本身該算是一個籌碼吧？第二，你現在在朕的手中，若你願合作，自是最好；若你不願合作，朕便派人假扮你的模樣，一樣可以控製他的動向，了解朕要知道的秘密。”洛驚弦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眼中閃動起些許異樣的光芒，“第三，典承國的軍隊其實早已在朕的掌控之中。”
    最後一句話一出，水凝驚愕地看著洛驚弦，腦海中如有一道閃電劈過。
    戲，一場一場的連環戲，將他們的疑竇一點一點地打消，直至完全被逼死到角落裏還全不自知，以為自己控製著全局。
    “朕其實隻是不知道與九皇兄合作的那個人是誰，否則也無需如此大費周章。”洛驚弦道，“怎麼樣，你願不願意告訴朕？”
    水凝急促地呼吸著，閉了閉眼睛，似是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又好像在思考著什麼，良久，睜開眼睛，“其實就連我和他都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洛驚弦聞言，眉頭先是一蹙，片刻後便舒展開來，嘴角蔓上一絲柔軟的淺笑。
    一座不高的小山，唯一的一條上山下山路，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一片茂密的竹林，一間寂寂獨立的住屋。
    約四年前，鬱憐塵在清秋時節來到這裏，帶著對未來的渺茫希望，帶著對過去的美好回憶，不算快樂，卻也不算難過地度過了幾個月的時光。
    今日，鬱憐塵又一次來到這裏，過往一切喜怒悲歡皆作雲煙，空餘一身孤寂，滿心悲涼。
    斷雲帶著鬱憐塵，駕輕功全速往這裏趕，到達時仍是夜裏，其輕功之卓絕令鬱憐塵大為驚歎。
    鬱憐塵心中隱約劃過一絲異樣：斷雲的功夫似乎總比她預想的要高……
    斷雲推開門，“很久沒回來過了，我還沒來得及打掃，不過我急著走，這事就隻能由你自己做了。”
    鬱憐塵走進屋子，輕呼一口氣，沉默不語，走到記憶中放燭台的地方摸索。
    “剛才去思過宮前，順便去了趟禦膳房，偷了點吃的，在我下次來之前，應該夠你吃的了。”斷雲麵上掛著一絲惡作劇得逞的壞笑，卸下肩上背的包袱，放在地上，燭光在此時點亮了房間。
    斷雲接著嘮嘮叨叨地說道：“明天或者後天晚上我會把嬈兒接來。再以後，我不在的時候，淩嶽會常來照顧你們。但明天這裏就隻有你自己了，行動要小心，別傷了自己和孩子……”
    鬱憐塵的神情仿佛漫不經心，其實卻很認真地聽著他說的每一個字，心裏一點點升騰起一股極為奇怪的感覺。
    短短不到兩月，他好像已經徹徹底底地放下了對她的仇恨，若他早如此，就不會發生那場刺殺，現在的一切應該都會好很多。
    假如沒有那場刺殺……真的好嗎？掩蓋於繁華之下的真相，是繼續被掩蓋著，還是會因此而不曾存在？
    “好，我知道了。”鬱憐塵微笑應下。
    斷雲走後，鬱憐塵循著記憶走向她曾住的那個房間，推開門，伸手拂開迎麵飛揚的塵土，房內的一切映入眼簾。
    最先入眼的，是斷雲照著洛驚弦那把琴的模樣，為她做的那把琴。
    她和洛驚弦大婚之後，斷雲因為洛驚弦的緣故，同意讓她去拜祭雅妃，她便又來過這裏幾次，因著“真品”在她的身邊，就沒有帶回這“贗品”。
    鬱憐塵冷冷一笑，不想此時竟又在此見到它，早知如此，之前來時便該將琴帶回宮中，將這贗品同著真品，一同埋葬在那個冰冷無情的皇宮。
    心裏這樣想著，鬱憐塵卻還是鬼使神差地走到琴的身邊，抬手拂過琴弦，撥出一個音。
    琴音如流水一般，從琴身之上淌出，淌入她的耳中，卻讓她的手不由停在了琴弦上，忘記了移開。
    隨手撥出的一個音，竟正是那首《忘憂》的第一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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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預告：卷四第61章：愛得太過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