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洛蓮意和鬱憐塵聊了許久，實在困得狠了，趴在鬱憐塵腿上睡著了。
    鬱憐塵輕輕地把她放在躺椅上，站起身，喚來淩山。
    “淩山，送蓮意公主回去吧。”鬱憐塵輕聲說道。
    大概半個多月前，淩山知道她思念女兒，便瞞著洛驚弦，將她的嬈兒偷偷地抱了過來，讓鬱憐塵得以和女兒相處了半個多時辰。
    鬱憐塵抱著許久不見的女兒失聲痛哭，仔細端詳她的小臉，見沒有消瘦的痕跡，才放下心來。
    其間，洛雪嬈叫了幾次母後，聽得鬱憐塵悲喜交加。
    她許久不和女兒在一起，可她學會說的第一個詞語，仍舊是“母後”，這讓她很是欣慰，卻更覺悲涼。
    鬱憐塵由此對淩山極是感激，稍稍改變了之前一段時間對他的冰冷態度；再加上淩山在其他許多方麵的照顧，鬱憐塵不知不覺地開始信賴他。
    淩山點頭應下，見鬱憐塵似乎還有話要說，便靜立等待了片刻，卻看她似乎是欲言又止，以為她不打算說了，就要去叫洛蓮意。
    “等等。”鬱憐塵突然開口，雙手緊緊絞著衣角，抿了抿嘴唇，“今夜在外麵守著皇上，若是有什麼動靜……別讓他出什麼事。”
    淩山腳步一頓，抬起頭，竟直盯著鬱憐塵的眼睛，一向肅然的臉上飛速掠過一絲驚詫。
    鬱憐塵被他看得當即垂下頭，猶豫片刻，淡聲補充道：“別告訴他我說過這句話。”
    淩山似是怔了片刻，點頭應下了。
    送走了洛蓮意，鬱憐塵躺回到了院中的躺椅上，呆呆地望著月亮，半晌，自嘲似地笑了一下，兩行清淚滑落臉頰。
    她覺得她是想，她還有兩個孩子，需要依賴他的保護，所以她不能讓他出事。
    但她真的隻是這麼想的嗎？
    鬱憐塵笑，真的到了孩子們長大了的那一天，她能下得了手麼？
    室內各處都是明麗的紅色，可水凝隻能看見眼前那一方火紅。
    她與洛驚弦相處半月有餘，頗得他的垂青，被冊封為凝妃，賜住永禧宮。
    此時，她穿著大紅禮服，獨自一人坐在榻上，聽著外麵隱隱傳來的喧囂。
    過了許久，開門的聲音響起，然後是關門的聲音。
    洛驚弦走進房間，腳步很是不穩，水凝聽得出來，他喝了許多酒，應是醉得不輕。
    腳步聲響起，轉眼他已來至她麵前，伸手掀開喜帕。
    喜帕掀開的那一刻，她熟練地做出一個最美的笑容，柔柔地揚起睫毛望著洛驚弦。
    “嗬……”洛驚弦笑了一聲，醉眼迷離地望著她，“愛妃真是美麗動人。”
    水凝知道此時此刻她該說什麼，做什麼，但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就在她遲疑的片刻，洛驚弦突然拉了她的手，拽她到桌邊，按在椅子上，自己坐到她旁邊，“來，再陪朕喝兩杯。”
    水凝心裏有些忐忑，卻不由自主地暗暗舒了一口氣，端起酒盞，湊到唇邊，一股極強的酒氣衝得她頭腦一暈。
    “皇上，這是什麼酒？”水凝微微擰眉，細細地聞了聞那酒的氣味。
    “一杯即可醉人的烈酒。”洛驚弦笑道，“愛妃若是酒量不深，還是不要飲了。”
    水凝覺得此酒氣味極怪，卻又聞不出什麼，便用指尖挑了一點，嚐了一下，卻大吃一驚。
    “皇上別……”
    水凝大叫出聲之時，洛驚弦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愛妃，怎麼了？”他問道。
    水凝定了定心神，重新擺好臉上的笑容，舉起杯子，湊到唇邊，將酒盡數倒出，卻一滴也沒有進嘴。
    水凝朝洛驚弦亮了亮空空的杯子，柔柔地一笑：“大喜之日，臣妾豈可掃皇上的興。酒量不深，也隻有勉強喝了。”
    “哈哈……”洛驚弦大笑兩聲，“愛妃真是爽快。朕今日……”
    話音一頓，洛驚弦微微蹙了蹙眉，手扶額角，“朕好像有些頭暈。”
    “皇上是醉了吧？”水凝輕聲道。
    “一杯罷了……”洛驚弦的聲音越來越小，身子慢慢癱軟，直至趴在了桌子上。
    水凝歪著頭看了他半晌，見他確實已經昏睡，便深深吸了一口氣，以手支頤坐在桌邊。
    不知是何人竟能在皇帝喝的酒裏下了蒙汗藥，給他的還是給她的，目的是什麼？
    水凝想不通，覺得隻有等有機會見到洛驚蒼時問他了。
    洞房花燭之夜，他趴在桌子上睡了，她在忐忑之餘卻不由覺得欣喜，因為有些事情，決定是一回事，做起來卻是另一回事。
    一夜不眠，上朝時間將至，水凝趴在桌子上，假裝睡著。
    侍從喚醒了洛驚弦，水凝卻假裝沒有聽到，繼續趴在桌上。
    洛驚弦坐起身，輕輕笑了一下，伸手搖晃水凝，“愛妃醒醒。”
    水凝睜開眼睛，故作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又看向洛驚弦，撫了撫額角，“皇上？臣妾怎麼在這裏？昨天……”
    “愛妃和朕昨夜都被這酒灌醉了。”洛驚弦笑吟吟地拎起酒壺，“真是可惜。”說罷，手移向一邊，隻聽一聲脆響，酒壺落在地上，碎了。
    水凝的心隨著那響聲狠狠地抖了一下，驚懼地抬眼看他，卻見他依舊是溫柔地笑著，神色並無什麼不對。
    看來他並沒有懷疑她。水凝暗暗鬆了一口氣，起身服侍他更衣。
    “朕去上朝了，愛妃可以休息一會兒。”換好外袍，洛驚弦朝她輕笑，走出門去。
    淩山站在門外。
    “淩山？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洛驚弦略有一絲驚訝地問道。
    自從鬱憐塵入住思過宮後，淩山也夜夜住在那裏，早朝後才會到洛驚弦身邊去。
    “屬下昨夜一直在這裏。”淩山道。
    “一夜麼？出什麼事了？”洛驚弦微微皺眉。
    一直微低著頭回話的淩山抬了一下眼皮，洛驚弦會意，舉步向宮外走去。
    下了台階，洛驚弦讓身後跟隨的宮人退後幾步，淩山便在他的近前，對他低聲說了幾句話。
    洛驚弦聽後神色略有些複雜，過了半晌，對淩山淡淡一笑，“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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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預告：卷四第58章：一次多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