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臣仰麵笑道“葉兄，晴姑娘有閉月之容。平日裏你將晴姑娘‘包裹’的太嚴實了！今日你不覺得更添一筆嬌媚嗎？”傲臣大笑間，一指獨孤晴裸露在春朝下的玉臂，戲謔道。
    傲臣一語惹得眾人目光，其中難免有癡戀之色。獨孤晴本是冷傲之極且自視甚高之人，豈會理會這些閑雜人等。可偏不知為何，傲臣玩笑的語句，讓她感到莫名心慌。“姐姐，晴姐姐臉紅了一下呀。”
    眾人癡迷間，小殃月暗地裏拉拉姐姐衣角，低頭小聲道。任誰也說不清，每逢此情此景總是會被這小妮子看去。今日小店旁如此。那日竹林外亦是如此，小殃月似乎對著早熟情節情有獨鍾。
    慕容念雪伸出兩根玉指，輕輕掐起妹妹的臉蛋“再亂說！”獨孤晴俏臉上紅羞未退，慕容念雪下意識看了她一樣，她眉心一蹙，神情有些異樣。
    是傲臣的話，觸動她冰霜一般的心扉了嗎？
    傲臣與葉凝並沒有在意這一段小小插曲，說著兩人往西南方走去，小店內的行客也隨之散去。春日下，茶舍內片刻清冷了。
    唯有一道劍痕，刻得那麼深。似在傾訴幾寸光陰前的往事。
    “傲兄，小小茶舍，不便暢談。你我一年後山間偶遇，豈能不好好喝一杯。前越五裏處，有一酒樓，名喚‘陽春樓’其珍藏的桂花酒，堪稱一絕！你若不去豈不可惜了。”
    陽春樓，傲臣也有所耳聞。相傳樓中藏酒，不亞於九江城進貢的瓊漿佳釀。隻是酒醇價高，非尋常百姓茗嚐得起的。想到九江，傲臣不覺憶起秦紫嫣，茅屋藥香、紫群輕紗、對月空歎，她一切的一切懸浮於腦海深處，總是在夜深處，悄然浮起。
    他忘不了的是人？或是情？
    “葉兄，實不相瞞。我囊中早已羞澀，桂花酒雖醇厚，恐酒錢擔待不起。”傲兄何等豁達，他這般說是想掩蓋心中愧疚的記憶吧？
    傲臣下意識的一伸手，忽然想到懷中銀兩已被燕十三拿去買酒喝了。
    葉凝當前而行，聞言後，他一把拉過傲臣，表情竟有些怪異。“酒錢不是問題。我問你，慕容姑娘可是慕容挽江之女？”
    葉凝腳下快了幾步，拉開些距離，他俯在傲臣耳畔輕聲問道。慕容挽江正是慕容念雪父親，關於慕容家事，傲臣曾在凝雪鎮休養時，聽燕十三提及過，隻是燕十三知之甚少，傲臣就不了了之了。
    葉凝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傲臣本以為葉凝久居“拜劍山莊”十幾年前的江湖流言，不會傳入他的耳朵。今日看來，還是小看這位故友了。
    風淡淡吹起，憶起十年事。
    “葉兄，你意欲如何？”傲臣表情微變，呈現出一絲警惕。葉凝視劍如命，既然他已知曉慕容念雪身份，又何嚐會不清楚《春水訣》一事呢？《春水訣》是謠言不假，卻不知謠言在江湖人口中一一傳遍後，往往比真實更加令人相信。
    一本天下人傳說的驚世秘籍，天下人皆想得之，更何況對劍術已達巔峰的葉凝呢？絕世劍技對他來講不亞於心中所愛。
    葉凝眉梢一挑，話鋒尖銳幾分“我隻是想問問傲兄，《春水訣》是否確有其事？”
    “我說沒有，葉兄可信？”傲臣警惕之心大作，他相信葉凝，就如同相信燕十三一樣。雖是相信，可人會不會變呢？天道無常，何況人呢？
    至親至信之人，在背後插自己一刀，是何等感受？
    傲臣回頭望了眼慕容念雪，身後念雪與獨孤晴相當甚歡。如此看來，孤獨晴並非不喜談笑，更非寡言少語。是劍讓他變得孤傲的罷。
    春幕下，笑聲清脆。“傲兄之言，我為何不信？”葉凝雙眉一挑，嘴上浮出一抹淡淡笑容，那抹笑容染著春日光輝。他同樣回望一眼，身後女子似乎笑的更濃了，本已盎然的景致，仿佛多添了一筆亮麗。
    江山如景，春光如畫，美人嬉笑，英雄豪言。四五裏路便顯得並不遙遠，轉眼間“陽春樓”酒家招牌已在眼前。楠木匾額上，陽春樓三字筆鋒蒼勁，隱隱有山河之勢。字著實是好字，倒是這古拙字體似與陽春二字的意境相差甚遠。字雖有千軍之勢，而陽春景致卻清心沁入。
    殺伐征戰，美侖景色。金戈鐵馬，春意盎然。仿佛他們永遠是對立的吧？
    傲臣抬眼一觀，陽春樓不愧其盛名。盡管位處偏隅，往來食客卻不見得比九江“醉心樓”差得多少。唯一不同的是，陽春樓多為客商，很少見到江湖人士，這一點正好隨了傲臣心思，少了些粗魯之人必然少了許多麻煩。
    “傲兄，請！”葉凝隻身站在陽春樓匾額下，右手一伸，似是請傲臣先行。門前隱隱的吵雜聲傳入傲臣耳中，看似生意確實如葉凝所說，異常的好。他目光自匾額中收回，輕笑戲言道“葉兄，之前說好！酒錢你付……”
    樓下嘈雜，多推杯換盞之聲。幾人皆喜清靜，葉凝要了間雅閣。排開眾人，正要上樓。嘈雜中一女子輕柔聲起伏於酒令閑言之間“前麵黑衣大哥，可是傲臣？”酒令未止，女子柔媚話語，很快淹沒在高呼言笑間。
    但傲臣、葉凝豈是常人，葉凝微一側首，劍眉一揚低低笑了一句“傲兄，你相識的女子，皆是貌可閉月啊！”後者一怔，顯然也聽到有個柔媚聲音叫著自己的名字，經葉凝一說，他尋聲望去。
    西南桌位，一年輕女子端坐在長椅上，兩縷鬢發如暮雲垂下，細柳淡眉，眼波若水令人一看便深深陷入她的溫柔中，清澈眼眸中流露一絲說不出的柔媚。黑色衣衫，裹住玲瓏身段，人是美女不假，但更讓傲臣吃驚的是，女子腰中插著箭囊，素手間一柄長弓斜於手指下。而讓傲臣感到奇怪的正是此處，女子長弓羽箭似曾相識。
    那弓羽，正於好友燕十三的佩弓一模一樣！
    樓下眾人沒有聽到女子低低喚聲，自顧笑言飲酒。
    “念雪，你認識那姑娘？”傲臣一回神，見慕容念雪麵露驚喜之色，以為是她經年前的好友，便細聲問了問。慕容念雪並沒有回答傲臣，她明眸透景，眨了眨眼緊盯著傲臣。巧的是，早跑上二樓的小殃月，也是瞪大了眼睛，童趣之極甚是可愛。
    慕容念雪咬著下唇，掩嘴輕笑道“臣，你看那女子與你長的好像啊！”慕容念雪話音未落，樓上小殃月竟也跟著不住點頭，神情間極其可愛。
    “哦？慕容姑娘果然是慧眼如炬！嗯，確實與傲兄頗像。哎，小晴你倒是看看，她眼中神情，簡直同出一轍啊！”葉凝隨慕容念雪目光看去，亦是一驚。兩人如果站在一起，他人定會誤認為是同胞兄妹。葉凝倒吸一口氣，那女子好像似曾相識，不過實在是想不起在哪裏遇見過。
    見葉凝說話，冷傲之極的獨孤晴方才瞥了一眼，僅一眼已讓她，朱唇微啟，暗暗心驚。
    “我怎麼不覺得？”傲臣咳了一聲，出於禮節，他前行幾步與那女子距離近了幾分。細心觀察下，卻真如眾人所說，眼前女子竟真於自己相貌出奇的相似。
    傲臣左掌壓在拳上，先是一禮，回答道“正是在下！敢問姑娘何人？”酒樓雜亂，眾人盡皆沉醉在須彌中，沒有人去理會，西南桌角的一幕。
    女子同樣觀察著傲臣，許久後她目光一蕩，映了一眼“斷水劍”點頭還禮道“小女子西門落影，聞師兄說傲大哥高義，正巧再此相逢，便來問候大哥一下。”女子淺彎雙眉，目光清澈卻添了絲嫵媚，多了道風情。
    ‘西門落影？’傲臣略加思索相識的友人，印象中確實沒有這個女子。他眼角一鎖，悄搭了眼女子手邊長弓，凝眉道“西門姑娘，師出何處？”傲臣並沒有一句點明，而是試探了一句。他看了眼女子身邊弓囊，若有所思。女子口中的師兄莫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