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雲端】 第二十九話 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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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元年十月十四日,帝都,昭武殿。
入秋之後,一切都顯示出一派蕭條的景象,葉落風起,北雁南遷,秋風瑟瑟,洪波湧起。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在這天翼王朝的皇城裏,卻體現不出分毫。
雄偉巍峨的宮殿外,是一個很大的花園,花園的四周都種了常青的矮樹,一片翠色的掩映中,一汪碧泓平靜如翠玉,波光離合,湖邊的涼亭裏,華衣雲鬢的美婦倚欄而坐,懶懶地將目光投向了湖邊的花園中。
花園內有一片不小的空地,在那裏,有一個少年正手持長劍與他對麵的中年男子對峙著,少年看起來隻有十一二歲的年紀,身型有些消瘦,他穿著銀白色貼身的甲胄,細甲編成的長衣上,有金絲嵌裏,在他的胸口,有金線繡著的獅子頭,那是沈家的家徽,也是天義王朝至高無上統治者的象征。
靜立在他對麵的中年男子也提著一柄長劍,劍尖指地,他的目光也隨著劍身投向地麵,並不去看對麵的少年。
“娘娘,這麼熱的天,陛下和將軍他們……”涼亭之內,一個立在一旁伺候的婢子看著外麵的天光和兩個不動的人,有些擔憂地開口。
“噤聲。”華衣的美婦秀眉微微一皺,輕輕抬手阻止住了婢子的話語,然後轉過頭繼續看著外麵的兩個人。
有微風輕輕拂過,帶動梢上的樹葉,就在那麼一瞬間,靜立的少年動了,他一動,便似一陣疾風,快速地幾個移步,他已經側身閃到了中年軍人的麵前,手腕一轉,劍影離合,少年抬劍平削,直斬向軍人的腰間。
軍人也發力後退了一步,同時舉劍,阻止住刺來的劍勢,用力一推,想要格開少年的劍,誰知道那一推才發現劍上根本沒有什麼力量,少年手中的劍順著劍勢下劃,刺向軍人的左腿。
“叮——”軍人右手一封,竟然用長劍做盾,擋住了少年刺來的一劍,這一次,少年收不住了,他被男子一格,退了幾步,長劍脫手,而自己也跌坐在了地上。
“陛下!”就在他倒下的一瞬間,伺候在場邊的侍從婢子們便急切地圍了上來,慌忙扶起他們年輕的主子,還打起來名黃色的傘蓋,為少年遮涼。
“剛才那一劍,陛下若是再轉得快一些,便完美了。”中年軍人卻隻是收起了長劍,看著被扶起的少年,淡笑著說到,就像一個父親,在教導自己的孩子。
“是,學生明白了。”少年臉色有些蒼白,他點了點頭,推開了宮人們扶他的手,恭敬地對著軍人做了一個禮。
“沭兒,過來母後這裏歇歇吧,都練習了一個上午了。”美婦終於坐起了身子,朝著少年的方向低低喚了一句。
“老師請。”少年卻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讓軍人先行。男子倒是不謙讓,徑自走了過去。
涼亭內,已有婢子為他們換上了新茶,還備上了可口的糕點。
“白將軍,陛下近幾日的劍術練得如何了啊?”美婦在他們邊上坐下,看向軍人,這個人也穿了一身銀製的甲胄,身姿偉岸。
“陛下近日的劍術精進了不少,已有小成。”軍人白羽抿了一口茶,淡淡開口,他看了看周圍的侍從,又說,“不出三年,陛下定能習得微臣全部劍術,到那個時候,我便是沒什麼可以交給他的了。”
“將軍的劍術在東陸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能習得將軍的劍法已是很高的造詣,再者將軍深諳行軍布陣,統軍治國之道,這些東西,還是沭兒需要學習的。”美婦低眉淺笑,對著身邊的侍從說,“你們去斯廷殿候著,一會兒陛下要過去批閱公文,多備點燕窩蓮子羹,陛下喜歡。”
“是。”眾人皆領命退下,一時間,涼亭內便隻剩下他們三人。
“哥哥是有什麼話要同陛下還有哀家說嗎?”寧則太後白玲看著婢子們離去後,正了正身子,看著白羽問道。
“聽說九卿王在塞北征兵訓練,還養了幾千匹戰馬,妹妹可知道這件事?”白羽也不再顧忌,直接說到。
“他前些日子上奏說年初合川兵犯北界,他需要養兵加固北防,他是塞北郡王,這些事情本就是他的分內之事,他有說得那樣言之鑿鑿,我也不好反駁他。”白玲歎了口氣,開始剝一顆荔枝。
“合川部攻打完洛桑之後,就迅速退回了青翰草原,妹妹不覺得奇怪嗎?”白羽將腰間的劍放到了桌旁,悠悠地說。
“你是想說,合川部與九卿王合謀演了一出戲,就是想要讓他有擴軍的借口?”纖長的手指輕顫,白玲抬起了頭。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白羽的神色也添了幾分凝重,“看來,他是在開始做準備了,現在一道聖旨罷免了他隻會激怒他,到時候他說不定還會聯合北陸帶著騎兵攻打我們。”
“那我們該怎麼辦?”將手中晶瑩的荔枝遞給了一邊的沈沭,白玲也皺起了眉頭。
“擴軍備戰。”四個字,斬釘截鐵,白羽的眼中有了森冷的光,“至於合川部麼,我們需要與他們談一談,他們肯與九卿王合作,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已,九卿王能給他們的,我們也可以給,甚至給得比他更多。”
“和談嗎?那麼,派誰去呢?哥哥可有合適的人選?”白玲聽罷,也點了點頭,輕聲問。
“暫時還沒有,這件事還請陛下和太後放在心上,最遲今年年末,我們一定要爭取到合川部的支持。”
“……”兩個人一直交談著,少年坐在一般也不搭話,他喝了一口茶,便看著亭子外麵的樹木發呆。
“沭兒。”有人低低喚了他一聲,白玲才發現自己的兒子還在這裏,“你先去斯廷殿吧,還有些公文沒有批閱完。”
“是,母後,孩兒告退了。”少年起身,俯身行禮,然後離去。
“沭兒很聽話啊……”白羽看著少年漸漸離去的背影,壓低了聲音說到。
“可是,他這樣,怎麼能當一個皇帝呢?就像在剛才,我是多麼希望他們說幾句話啊,可是,他總是那樣不言不語……”白玲歎了口氣,臉上掛滿了擔憂,“這個江山,在他父皇手中糟蹋得已經殘破不堪,本以為可以由他來重振山河,可如今看來……”
“慢慢來吧,都還隻是孩子啊……”白羽也歎了口氣,望向了亭外蔚藍的天空,前些日子,聽說南部魅族叛亂,朝廷花了很大的代價才鎮壓下來,西部的敵國也對天義虎視眈眈,這個泱泱大國在上一任帝王手裏其實已經變得殘破不堪,也隻有靠著幾家老臣,還有沈白兩族的百萬大軍,才勉強穩住了局麵,也不知道,這樣下去能撐多久。
“對了,我聽塞北斥候來報,蒼浪劍出現了,它這一任的主人居然是一個蠻族的孩子。”輕輕拍了拍手,白玲似乎想起來什麼,微微皺眉說到。
“蠻族的孩子?”白羽聞言也變了變臉色,“本以為蒼浪劍已經被關一子帶到了地下,可想不到二十年之後,他又出現了啊……”
“而且,很不巧的是,這一次,蒼浪劍與帝劍郢都走上了相悖的道路,”白玲站起來,整了整自己的衣裙,“那個叫息隱的蠻族少年,是風彥的學生。”
“呯——”茶杯落地,水濺在了兩人的錦靴上,可是沒有人去在意,白羽霍然起身,帶落了桌上的青瓷茶杯。
“怎麼會是風彥的學生……”白羽緊緊皺眉他是禦林軍統領兼羽舜,羽林,羽烈三軍的統帥,在東陸稱得上是第一名將,可是,在聽到風彥這個名字的時候,他還是有些慌了。
風彥是九卿王一手提拔的,他十五歲投如九卿王麾下,曾隨著九卿王踏平南方叛亂,二十歲成為風息神騎的統帥,他的雙手劍術在東陸五國之間無人能敵。
“哥哥也曾經敗在他的劍下吧。”白玲迎著天光,仿佛在回憶著什麼,也沒有回頭。
“是的,差了一劍,隻差一劍,我卻還是敗給了他。”白羽搖頭苦笑,聲音中有不甘,天義尚武,每隔五年會在帝都鄴水舉行一場演武,有才之士均可以參加,就在上一屆的演武大會上,一向閑散的風彥第一次出現在了演武會場上,那一天,他一人雙劍,一直戰到了最後,就連連年優勝的白羽,也敗在了他手上。
“那一劍,你一定可以討回來的,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討回來了。”白玲啟步,踏出了涼亭,朝斯廷殿的方向走去,在他身後的涼亭中,銀甲的軍人握緊了劍柄,沉默不語,直到指節發白,也不曾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