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雲端】 第二十八話 同行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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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你醒醒。”朦朦朧朧之間,隻聽得有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喚醒了沉浸在夢魘中的他。
晏子陵有些艱難地睜開了雙眼,才發現此刻自己是身在一片草叢中。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去,一彎新月靜靜掛在樹梢,離自己不遠處升起了一堆篝火,溫暖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在他身旁,一個披著長袍的女孩正欣喜地看著他。
“這……這是在什麼地方?”晏子陵微微動了動身子,就發現劇痛從頭上傳來,他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的頭上不知何時被包上了繃帶。
“那個,謝謝你今天出手救了我啊。”女孩見他醒了,歡喜而真誠地說到,髒兮兮的小臉上揚起了一抹明媚的笑容,卻依舊是美得驚人。
“嗯?”晏子陵這才想起了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他忍著疼痛艱難地咧嘴笑了笑,“哪裏,哪裏,小事一樁而已,對了,那個欺負你的人呢?”
“死了……”女孩的臉上帶上了一絲厭惡的神色,她指了指另一邊的草叢裏,借著火光,晏子陵可以看到不遠處,那個大漢靜靜地躺在那裏,再也沒有了生氣。
“死……死了?是怎麼死的?”看到這樣的情景,晏子陵有些吃驚,他隻記得幾個時辰之前,這大漢還在按著他的頭猛力地往樹上撞,那個時候,他倒是以為,他自己快要死了。
“他沒注意到我,我就從後麵砸死了他。”女孩在他身前坐了下來,她披了一件粗布長袍,看起來,這應該是那個大漢的。
“找準穴位的話,就是女孩子也能砸死他的。”見他一臉的驚訝,女孩隻是淡淡地開口解釋,仿佛說得是一個不輕不重,不關乎自己的事情。
“砸……砸死了他……你……”晏子陵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不能明白,為何這個剛剛殺了一個人的女子此刻可以如此的鎮定自若。
“對了,我叫端木晴華,不知道公子怎麼稱呼?”女孩卻並沒有去理會他的驚訝,隻是理了理穿在身上略顯寬大的衣服,柔聲介紹自己。
“在……在下晏子陵……”晏子陵這才回過神來,聽得女孩的名字,也不免有幾分疑惑,“端木?這個姓在東陸可不常見啊。”
“晏公子沒有聽說過端木這個姓?”聽他這麼一說,女孩卻是驚訝不已,試探著問了一句。
“是子陵孤陋寡聞了,確實沒有聽說過……”晏子陵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卻碰到了傷口,疼得齜牙。
“嗬嗬,也沒什麼,本來就不是什麼大姓,公子沒有聽說過也是正常的。”見他這般模樣,女孩臉上又有了明媚的笑容,她突然坐直了身子,俯身,對著晏子陵行了一個大禮,“多謝晏公子的救命之恩,公子的大恩,晴華一定銘記於心,端木家的人,都是知恩圖報的。”
“別……別這樣……”見她如此鄭重,晏子陵卻是有些不自在了,他往後縮了縮身子,慌忙擺手,“我也隻是舉手之勞而已,再說了,最後還是姑娘救了在下,還有在下向姑娘道謝才是……”
“嗬嗬……”畢竟還是十五六歲的孩子,端木晴華見他這樣,不禁笑了起來,氣氛,也緩和了許多。
“對了,端木姑娘,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會獨自出現在這深林之中,還會遇到……”有些不解這樣一個女孩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晏子陵開口詢問,卻又覺得失禮,便又停住了話語。
“我本是從北陸逃難過來的,”女孩低下了頭,聲音也變得低沉了許多,“族裏內亂,母親和兄長為了救我,都死了,本來,我是想到前麵的郡縣去找我的親戚的,可是,他們也失去了音訊多年,現在我也不知道去哪裏好……”她低著頭,長長微卷的睫毛撲閃,上麵,已點綴了幾點星光。
“你沒有去處?”不知怎麼的,看著眼前這個女孩,晏子陵總是會想到蕭婉,蕭婉家是做絲綢生意的,在川平郡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鋪子,蕭婉的母親走得早,父親續弦的妻子為他生下了一個兒子。所以,平日裏父親對蕭婉都不大記掛,後娘當蕭婉是家裏的使喚丫頭,平日裏也不怎麼上心,蕭婉在家裏,好像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可是,蕭婉卻從來不介意這些,她幫父親打掃店鋪,幫後娘做飯洗菜,還會體貼照顧弟弟,而且,不管是什麼時候,她的臉上總是帶著暖人的笑容。
很多時候,晏子陵都覺得自己其實是不懂蕭婉的,他總覺得這張笑臉下,一定還有什麼,是自己看不透的。
“不知道,我想南下去帝都,走一步算一步吧。”女孩卻是沒有在意晏子陵在想什麼,隻是搖了搖頭回答到。
“去帝都?正好我也要去帝都,不如,我們一路同行吧。”晏子陵回過神來,笑著說到。
“晏公子願意收留我?”端木晴華抬起了頭,眼中有幾分詫異,幾分欣喜。
“額……不能說是收留……”晏子陵有笑著摸了摸頭,“不過,若是不嫌棄我這個窮書生礙事,我們倒是可以結伴的。”
“謝謝公子了。”女孩的臉上有了明媚的笑容,多少天來的陰鬱一掃而空,她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心中升起了一股久違的暖意。
校場之中,穿著甲胄的軍士們手持長槍,在指揮的口號聲中操練整齊,沒有人注意到在不遠處的高台上,有三個人正擺了一桌小菜,在閣樓上依窗小酌。
“我聽說玄圭你最近很低落啊。”坐在上首的寬袍男子一指敲桌,似笑非笑地看著坐在他對麵的玄衣文士。
“好像是因為某個拒絕過他的人離開川平郡了啊……”寬袍男子不等玄圭回答,繼續說到,唇角勾起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坐在一側的青衣男子一聽,也咧嘴笑了,飲了一杯酒,“才來半年,玄將軍不會就在這裏看上哪個姑娘了吧?我還以為將軍是個不近油鹽的人啊。”
“風老弟,你就知道指摘我,倒是你自己,昨天我還看到有姑娘來找你呢,別不承認,就是那次在校場施術下雨的姑娘,我可都是看見了。”玄圭也笑了,毫不避諱地用手中折扇點了點對麵的軍人。
“那女孩隻是來找她弟弟的,跟我可沒什麼關係。”風彥被他這麼一說,也收住了笑容,看了看一旁的九卿王,“不過,剛剛王爺說的是怎麼回事?玄圭你被哪家姑娘拒絕了啊?”
“什麼姑娘不姑娘的,”玄圭抖開折扇,往後靠了靠,歎了口氣,“是昨天晏侍郎的兒子晏子陵南下去帝都了,我本想留下他的,難得的人才啊,居然要成為我們的敵人了……嘖嘖……真是可惜了……”
“晏子陵?好像是息隱的朋友吧,前陣子息隱還為了他打架呢,兩個人的感情很好啊……”風彥回想了一下,也歎了口氣。
“說不定,以後這兩個人會成為對手呢,那樣的結局,真是令人期待啊……”寬袍緩帶的九卿王笑吟吟地看向天空,良久,他才收回目光,“風彥,都練得怎麼樣了?”
“良駒已訓練了五千多匹了,不出三年,我們將會有五萬騎兵,步兵隻有三萬,塞北各郡的人始終還是太少了,我們征不到兵。”談到軍政,另外兩個人都收起了閑散的表情,風彥認真地說到。
“這個無礙,先好好操練著,息隱呢?這孩子你教得如何了?”九卿王點了點頭,又問。
“這孩子的資質還不錯,而且他很勤奮,每每學個什麼,都是拚了命地去練習,也不知為何小小年紀就這麼賣命。”風彥微微皺了皺眉頭,緩聲回答。
“血海深仇在身,當然要拚了命地練好本領了。”九卿王聽罷,隻是淡淡地笑了。
“血海深仇?他究竟是什麼人,為何那日王爺要他師從風彥門下,你也知道風老弟從來不收徒弟的,”文士搖著扇子,看著九卿王,有些疑惑,“難道隻是為了那把蒼浪劍嗎?”
“他是洛桑部的小世子,合川部殺了他全族,”九卿王淡淡地笑著,聲音卻如清風般有些冷到徹骨,“我就是想要接著他這樣濃烈的仇恨,祝我們完成大業。”
“小世子?王爺又為何會斷定他就一定為我們所用?還是第一次見到王爺為一個孩子如此上心呢……”思索著什麼,風彥卻還是淡淡開口問到。
“隻要我們許諾一統東陸之後,發兵助他剿滅合川報仇雪恨,他一定會為我們賣命的,”站起身,站在欄邊看著下麵校場上的士兵們,九卿王的聲音空曠而遼遠,“隻是從他身上看到我年輕時候的影子罷了,可不要小瞧了仇恨的力量,它是能改變一個人一生的……”
“我一直不明白,王爺為何要助合川剿滅洛桑部,就算此刻是盟友,可是,也不能保證幾年以後那群野狼不會把他們的利爪伸向東陸啊。”似乎是在可以回避著那個話題,風彥站了起來,看向北邊。
“他們再厲害,也不過是一群狼,一個好的獵人,是該懂得如何用少的獵物去換取更多的獵物的。”九卿王臨風而立,衣袂翻飛中,他的臉上是少有的嚴肅,一掃平日的慵懶,威嚴如一個帝王,“而且,再強大的獵物也隻能是獵物,它終究逃不過被獵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