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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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這個世界不存在一個叫做鹿的女孩子。
直到一個悶熱的下午,一個馬路上的瀝青都在融化的下午。
一聲令人猝不及防的刹車聲打破了那份沉寂。
滿世界蒸騰的白色暑氣化為了刺目的紅。
“救人啊!”
“快打120啊!快!”
“先把能搬開的東西搬開吧。”
凡是路過的人幾乎都在幫著盡力將傷亡降到最小,但看看情形就知道沒什麼希望了。公共汽車和卡車碰撞在一起,連原本的樣子都看不出來了,更別說可以進入搶救者的縫隙了。因為這個,幾十個大多數處於重傷狀態的傷員就一直被卡在密不透風的狹小空間裏。當醫護人員到達時,有很多原本可以搶救過來的人都已經停止了呼吸。
也是那個下午,小鎮的醫院所有的醫生護士都在為僅剩的十幾個傷者奔波著。
“哎,你們看,這個孩子,好像不行了啊。”
“對啊,幾乎所有內髒都損壞了啊。”
“放棄吧,看樣子是沒救了。”
感覺到維持生命的一根根管子被抽離自己的身體,嘴上卻沒有一點力氣去抗議。
兩行晶瑩的液體,從眼角流下。
“怎麼了嗎?”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耳邊傳來了一個溫和的聲音。
“啊,醫生,這個孩子好像快不行了啊。”護士們的聲音刺過耳畔。心也為之開始絕望。
是啊,本來就沒有什麼希望了,心裏還在期望什麼呢••••••活下去••••••嗎••••••爸爸媽媽都已經不在了•••••我能靠什麼活下去呢。就這樣,消失掉••••••也好啊••••••反正也,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的吧••••••
暑風攜帶著令人煩悶的氣息進入病房,護士們都屏住呼吸等待著醫生的判決。
良久,感到醫生轉身離去。白色的大褂揚起了一陣冰涼的風。
但是••••••其實我••••••真的不想就這樣••••••死啊••••••
再度醒來時,感覺不到了醫院絕望冰冷的氣息,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陽光柔柔地穿過被烘烤的暖暖的木質小窗戶照耀在自己身上,窗外,是一片片各種顏色的花叢,有清脆的鳥叫聲時不時傳來。幹淨柔軟的床單和蓋在身上的被子格外舒適。
這••••••這是•••••••
沒來得及發出疑問和感歎,一個溫和的聲音就從頭上傳來。
“嗯,你醒啦?”
“呃?”
這是醫院裏那個醫生的聲音。
下意識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年輕的臉,黑色的中發清爽而柔順,反射著在上麵躍動的陽光。
“你是——”
明知故問啊這是••••••
“一個醫生,嗯,就先這麼理解吧。”
“哦。”
接過醫生遞過來的水杯,微微抿了一口後開始環顧四周。
“那個,請問這是病房嗎?”
原來小鎮上的病房環境這麼好啊。
醫生看著自己布滿疑惑的臉露出了一絲腹黑的笑“不是哦,這是我家。”
“噗——————”
一口水噴出來。
“你••••••你家???”
“哎哎,不過放心啊,我可什麼都沒對你做呢,把你接到這裏隻是為了救你哦。”
“醫院••••••不可以救我嗎?”
“因為你幾乎所有的內髒都損壞了啊••••••不過——”說到這裏醫生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事一樣,略略把頭側過去。“嗯,總之現在你已經沒事了,不過身體太虛弱了還需要休養一下,把你家人的聯係方式告訴我一下吧?我去通知他們來看你。”
家人••••••
映入眼簾的,是刺目的紅。以及一聲刺耳的刹車聲。
“我沒有家人了••••••”
醫生有點抱歉地默默看著眼前的女孩深深垂著的頭。
“那,你今年幾歲了?”
“八歲。
“可以告訴我名字嗎?”
很久很久以前,充滿血腥氣的病房傳來了嬰兒的啼哭。“夫人恭喜啊,是個女孩子呢!”“真的嗎,好可愛啊。”“夫人和先生快給她取個名字吧!”
“眼睛很清澈啊,不如就叫澈子好啦~~~”“去去去這是人家先生太太的事,你瞎摻和什麼啊。”“我可是很認真的嘛!”
護士們元氣的聲音回蕩在病房中,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澈子啊•••••”
“佐藤澈子?”
“嗯。”
“呃,名字挺好聽的啊,而且我們都姓佐藤呢,真是緣分啊~~”
“醫生,給我改個名字好嗎?”
但這個孩子這麼說實屬意外,而且猝不及防。
“改••••••改個名字?”
“拜托了,雖然現在我••••••太小,什麼都做不了,但是••••••但是我長大了••••••一定會••••••”
“啊啊好了好了,我明白了,放心吧,從今天起你就放心住在這裏吧,反正我也沒有家人••••••哎,哎?你怎麼啦?”
即使是隔著被子,也能清楚的看到那不停顫動的肩膀。
“謝謝您了••••••”
“既然是感謝我的,就不要用這種樣子說話嘛,這樣的話,對要感謝的對象可是很不禮貌的哦。”
著眼前還帶著淚痕的小臉,醫生伸出手輕輕拭去了那淺淺的淚痕“要表示感謝的話,就要微笑啊。”
“哇痛!!”
臉上還是那樣的微笑,但手上用的力氣可不小,硬是一隻手扯起一邊白嫩的小臉強行拉了上去,痛的手下的小可憐一個勁呲牙裂嘴。
“對了,你叫鹿好不好?”
“鹿?”
“啊,對啊,我小時候的一個很好的玩伴。”
“哇哦,那現在呢?”
“現在••••••嗯,小時候因為搬家我們就分開了••••••所以那個時候我就想啊,將來如果有了孩子,假如是女孩子,就給她起名叫鹿。”
“那,我就叫鹿吧。”鹿子微微側側頭,咧開嘴微微笑了笑“我叫,佐藤鹿子。”
從那時起,我又可以快樂地出入學校,每次放學後,又可以急匆匆地出入廚房,準備午飯和晚飯,可以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抱怨時間太緊,但是心裏卻時不時升起一陣濃濃的自豪感和充實感。
我可以在養父每次值班的夜裏為他送去夜宵;每個晚上幫他整理病例和檔案;在休息日纏著他陪自己去逛街,讓他拿東西,自己在前麵蹦蹦跳跳,讓整個步行街的潔淨的櫥窗上都映上兩人明快的笑臉。
但是後來,我突然發現了一件事。
我好像在十六歲那年,停止發育了。
更準確的說,是身體各項指標都都停止在十六了。無論吃什麼藥,身高都不會再長高一厘米。就算是不小心吃了什麼假冒偽劣的藥,身體也沒有像電視上曝光的一樣有什麼不良反應。體重也一樣,幾天不吃飯或是一餐吃很多,也不會有什麼變化。檢查多少次身體,什麼數值都是一樣的,就連紅細胞啊白細胞啊這些,一個也不會增加或者減少。
高中入學那年,我是很平凡的,高中畢業那年,我卻是最矮的。
我的養父卻在老去。
不認識的人們見到了我們,在我小的時候還會說“醫生,這是您的女兒嗎?好可愛啊。”
現在大都會說“佐藤醫生的孫女真漂亮啊。”
到底是••••••為什麼••••••我變成了一個,不會老的怪物嗎?
鏡子裏的容顏依舊年輕。
這個疑問一直到養父退休我都沒敢問出口,我怕得到那個確認的答案。
後來,養父病了,病得很重。從開始不能自己吃飯,到後來來站都站不起來。一直服侍他的那段時間裏,我常常都會想起我八歲那年,剛剛來到這個家時,每天養父照顧我的情景。
現在好像倒過來了呢。
令我驚訝的是,有天晚上養父居然主動跟我提起了我至今為止一直保持在十六歲的緣由。這也讓我想了起來,似乎對我一直不長的這件事,養父自始至終沒怎麼驚訝過。
還記得那個,叫鹿的女孩子嗎?
在我八歲那年遇到她的時候,她就是十六歲的樣子。
幫我撿起了,掉在樹洞裏的球。
“你好,我叫鹿。”她這麼說的時候,眼裏閃動著明媚的光。
“謝謝姐姐!請問以後我還可以找你玩嗎?”
“呃?”
那個時候的我無論做什麼事都做不好,幾乎沒有人願意和我說話,但即使是這樣,我還是希望走進大家的生活,總是笨拙地用自己的步伐,緩緩挪動著,卻收效甚微。所以我想,過不了多久,這個姐姐應該也會離開我。
我不敢做太多奢望。
“好啊,我答應你。嗯,你姓什麼呢?”
“佐藤。”
曾經我問過很多人,我們是朋友嗎?他們說是,當然啊,我們是永遠的朋友。
但是和他們在一起,被故意無視,說一些難懂的話然後諷刺我什麼都不懂過後又假惺惺地道歉,然後又重蹈覆轍,這些事都已經讓我麻木了。
我常常在心裏呐喊,上帝,為什麼你不給我一個聰明的大腦,天生就知道如何學習和交朋友,天生就知道如何反擊那些傷害我的人呢?
“嘿!想什麼呢?”鹿從背後猛拍了我一下,順便塞了一本書到我手裏“這是你上次拜托我給你檢查的數學作業,嗯,上麵的重點和錯誤我都給你畫出來啦。”
以前也有很多學習好的同學,在第一次被我拜托幫我輔導功課時,都會仔細地挑出我的錯誤並加以分析,重點也被標示得清清楚楚。但幾次以後就沒那麼認真了,甚至後來還會說,你的成績反正也那麼差了再補不會好到哪去的。
“謝謝姐姐。”我盡量露出誠意的笑,不想讓鹿看出我的擔憂來。
“什麼啊,感謝人的時候要真誠啊,看你的表情好像是我逼你感謝我似的。”鹿有些好笑的拉起我的兩邊臉使勁向上扯“感謝的時候要給我微笑!這才是對你要感謝對象的尊重啊。”
說起來鹿這個女生還真是神奇,隻要不是在學校,無論我在哪裏多愁善感時,她都會來到我的身邊,甚至是我在午夜睡不著時,就能聽見敲窗子的聲音,窗子外麵站著穿著睡衣的鹿。而每次我難過的原因她好像不用我說就能了然於胸似的,讓我很快就能開心起來。
我懷疑過她不是人類,不僅僅因為每次我有難處時她就會準時出現,更讓我奇怪的是,她好像一直不會成長一樣。小學時為我送東西要向門房通知一聲她是我姐姐,而我初中時她出入學校根本就不受限製,看上去就和一般學生一模一樣,看見我被人欺負時,準會衝上去教訓他們,無視老師無視其他學生,也絕口不提和我有什麼關係。
後來為了讓自己安心我還跟蹤過她,卻總是跟丟。不過看她也不像有惡意的樣子。所以久而久之的也就忘記了。
直到有一天,我晚自習回家的路上,故意繞了遠路想去郊區的花園轉轉,因為即使回家晚了,也不會有任何人在意。但是在轉入一條小巷時,突然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怎麼回事?!
我循著血腥味小心地靠近,但那個受傷的家夥似乎在躲著我,我靠近一點就拖著受傷的身體企圖與我拉開距離,那拖動身體流下的血帶看得我觸目驚心,後來我怕他死掉就忍不住喊了一聲“喂!你出來啊!我是個學生,不會傷害你的!我可以救你的!”
“是••••••佐藤••••••嗎•••••”
拐角處傳來了一個虛弱的帶著點驚訝的聲音。
“鹿姐姐??!”
我嚇了一跳,連忙靠近,映入眼簾的是滿身鮮血的鹿。她身上的校服被劃得破破爛爛,一身的傷口。
“姐姐!這是誰幹的?!你怎麼會弄成這樣的啊??!”
我猜,那個晚上附近小區的居民絕對可以聽見一聲聲慘叫。
“別••••••別說話呀••••••那個家夥可能還會再回來的••••••”
“什麼啊??!到底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啊?!我會去報警!把他抓起來的!”
“不可能的••••••”鹿的身體已經開始出現痙攣,帶著顫抖苦笑了一下“佐藤,我不是人類,你••••••看得出來吧•••••”
••••••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為什麼會突然說出來呢?
“我是魔女,是你們人類的敵人••••••而且••••••”
她猛地咳嗽了一下,帶動著脖子處的傷口又滲出了殷紅的血。染紅了襯衫的領子。
“這個世界上的除魔師都是和保護你們人類的警察啊••••••法院啊什麼的••••••聯合起來的,巴不得那些除魔師••••••快點殺了我們呢••••••”
可是你沒有做任何壞事啊!這句話我憋在心裏。
“我們的存在••••••在他們看來就是不合理的呀••••••”又是一聲苦笑,她果然可以看透我的內心。
“姐姐,你••••••你不會死的是吧••••••大家不是都說魔女是不會被殺的嗎?你不會死的•••••”
“一般的武器當然傷不了我啊••••••”鹿的眼睛一直看著我,清澈而不簡單的眼神好像能把人深深吸進未知的空間。
“佐藤••••••你想讓我活下去嗎?”
我立刻擦了擦眼淚“是啊姐姐!求求你活下去!求求你••••••別離開我•••••”
“那佐藤••••••你可以去做個••••••醫生嗎•••••”
“醫••••••生?”
“你們人類不是說,把死掉的人的••••••器官••••••植入到••••••另一個需要的人身上••••••那這個人就又可以在另一個人身上複活了••••••是這樣吧••••••?”
“是•••••是啊••••••”
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似的,我猛地抬頭。
“這樣的話••••••”
鹿如釋重負地笑了笑“那••••••姐姐就••••••拜托你了•••••”
緊緊拽著校裙的手,終於緩緩垂下。“已經••••••很慶幸了••••••死前還能看見你•••••我已經很滿足了••••••”
“所以您意思就是,我現在身體的器官都是••••••”
鹿子聽得瞳孔縮小,隻剩緊緊捂住心口的力氣。
“初次看見你的時候啊,你無助的樣子••••••我想很像當年的我吧?我想當年鹿看見我的時候我應該就是這樣的難過絕望的表情。”
床上的老人靜靜地盯著天花板。
“為什麼不救您自己呢?這樣的話您也知道吧?您會得到永生的。”
“不忍心啊••••••”
“嗯?”
“當年看著你流淚的時候,我就開始猶豫了,因為我就這麼把姐姐的器官移植給自己,姐姐也會覺得我自私的,更何況——”醫生向鹿子側側頭“我知道,你應該也會在期待不要死吧?”
鹿子沒有做聲,隻是靜靜地看著養父幹癟的手。
“還有啊,我還想把姐姐的觀點傳下去呢。”
這回鹿子終於抬起了頭。
“鹿子,你恨我嗎?”
“為什麼要恨您?”
“因為,永生,也是一種詛咒啊。”
“您的意思是————”
“身邊的人就算再要好,也會離開,你隻能目送著一代又一代的人離去,活在永遠的孤獨中,弄不好暴露了身份,也會落得鹿那樣的下場。”
“父親,其實,您的確很自私呢。”
鹿子扯出一次笑容。
“嗯?”
“您不正是為了避免上述事情的發生,才把那些器官移植給我的嗎?”
很久,沒有動靜。
“嗬嗬,誰知道呢••••••”
床上的老人突然調皮地笑了笑。
“不過,謝謝您,救了我。”
鹿子看著老人,甜甜地微笑著。
幾天後,鹿子所在的學校開辦年夜晚會,允許任何人穿非校服的正裝出席。鹿子在那天穿的是一身白底紅花的和服,鵝黃的係腰和繈褓柔柔地係在腰際,腳下的木屐每走一步都好像在唱著一首清脆的歌。
一會結束了,就可以回家了,今天約好和父親吃年夜飯呢。
就在這時,門房傳來了一聲短促的招呼。
“佐藤!你的父親病情加重了!現在在醫院搶救呢!”
白色布料上的紅花,仿佛是泣出的鮮血。冷冷地,綻放在夜色中。
剛走到病房,父親急切的聲音就這樣傳來“鹿子!你怎麼來了!快去開晚會啊!我不要緊的!”
這樣說的時候,老人在拚命壓抑著咳嗽的衝動。剛才咳出鮮血的那條手帕被緊緊攥在手心裏。
鹿子克製了一下情緒,輕輕踱到病床前,從大大的袖子裏掏出了一盒壽司“嗯,爸爸,今天我請假了,校長說這個晚會非開到半夜不可呢。我們不是約好了,今晚要一起吃飯的嗎?”
白白的糯米,上麵裹著新鮮的魚片和生菜,讓人一看就食欲大振,但上麵,卻滴落了幾顆苦澀的淚滴。
“聽說今天是要在廣場上放煙花呢。”
“嗯,是啊,就在十二點的鍾聲敲響的時候。”
“好想看看啊。”
“一會不就可以看見了嗎,爸爸?”
“是啊••••••”
老人欲言又止,“嗯,是啊,一會就可以看到了••••••”
“一會就可以看到了••••••”
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是被推出急救室的時候了。“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爸爸,我們一會去看煙火,好不好?一會就可以看到了哦。”
“好啊,一會就可以了嘛•••••”
當午夜的鍾聲敲響的時候,老人的手垂了下去。
“煙花••••••肯定很漂亮吧••••••”
“是的••••••很漂亮•••••”
鹿子燦爛地笑著。
懷裏的老人已經停止了呼吸。
“砰!”第一束煙花飛上了天空。綻放了無數粉與藍。緊接著,又是一束綻放在了旁邊。
“爸爸,你看啊,這個呢,是藍色的,這個呢,是紅色的,這個••••••”
“砰!”
外麵的黑夜已經被無數煙花撕碎,既美麗,又莊嚴。好像是神開放了自己的花園,讓這個特殊的夜晚鍍上了奇幻和瑰麗。
“還有啊,爸爸你看,這個是不是像隻兔子啊?小時候你還總和我開玩笑說要把我頓成兔子湯呢!”
“爸爸,你看啊,那朵的顏色像不像我的浴衣?這件我可是挑了好久的哦!”
“爸爸,明年好像會放更好的,我們••••••還去看好不好?”
就這樣說了近三個小時,醫護人員全都不忍心看而退了出去。即使這樣,還能聽見門衛不時傳來的哭泣聲。
嗓子已經破掉了,聲音又嘶又啞,還能感到喉嚨深處傳來的甜腥味。
像爸爸在我生日的時候做的番茄糖,有一次做壞了,就是這個味道呢。
甜甜的,澀澀的味道在口中綻放開來。
“爸爸,謝謝你•••••”
回首時,已是滿臉淚水。
“爸爸••••••謝••••••謝••••••啊••••••”
好像很多年前,也有過類似的一幕。
類似的語氣,類似的人。
“姐姐,謝謝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