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 第二十九章·最後的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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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院的花園,果然是僻靜,靜的能聽見風吹動樹葉的響聲。白逸之走到樹林邊緣,躺在草地上,抬眼看著天上的月亮,光線淩冽卻不刺眼。就這麼看著看著,困意就襲了上來,再加上酒精的催化,他就睡了過去。
不遠處的聲響,似乎不再是單純的風聲,其中夾雜著輕微的,人的腳步聲。在睡夢中的白逸之仍然保持著高度的警覺性,所以當他察覺到異樣的時候,他就醒了過來,沒有預兆的醒了過來。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屏住了呼吸。
“我已經把消息送出去了,也好叫雇主放心。”一個女聲傳來。
雖是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是白逸之還是略微聽到了。那女子應該是和一個人在說話,於是他想看看另一個人是誰,就微微抬了抬頭。
“有人在這。”剛才的女子警覺性並不亞於白逸之,她聽見了不遠處草叢中的聲響。
白逸之心知低估了他們,便起身想要看清楚,可是還是晚了一步,看見的隻是一個背影,還有一抹淡藍的顏色。
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一定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白逸之並沒有追上去,他站在原地被自己剛才這一瞬間的想法糾纏住了。
想出來了!
白逸之眼神裏的訝異瞬間全部湧現出來。那抹藍色是有點熟悉,不,不僅僅是熟悉。他想起來,蘇映一直是用那種顏色的發帶束發的。若是衣著顏色一樣,這種可能性很大,可是這細小的細節的雷同,讓他不得不懷疑。他一刻也不停地趕去蘇映的房間,他要知道,蘇映這一刻在不在房間裏。
房間裏有燈火,白逸之舒了一口氣,可是卻沒有看見她的影子,他不禁又緊張起來。
“蘇映,你在麼?”白逸之走上前去敲門。
沒有回答。
“你是睡了麼?如果在的話應我一聲就好。”白逸之手心裏居然有絲絲細密的汗水滲出來。他不敢去想,蘇映會是潛伏在他們之中的奸細。如果說,她真的是臥底,那這些年來她能夠在寧王府這麼核心的地方隱藏這麼久,真的是不簡單。那麼他,又該怎麼麵對她……
“蘇映……”
還是沒有回答,蘇映不在房間裏。
“你在這裏做什麼。”蘇映冷冷的語調從白逸之身後傳來。
白逸之回頭,蘇映右手臥著劍,雙臂環於身前,站在不遠處,月光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長,顯得冷漠又孤傲。
“你去哪裏了?”他急切的問,並且兩步並作一步般的迎上去。
白逸之剛走到身邊,蘇映就邁步向房間裏走去:“與你何關。”
“站住。”白逸之在她身後喊著,語氣有些著急,“你剛才去側院的花園了麼?”
“無可奉告。”蘇映沒有回頭,徑直走向房間。
“蘇映。”白逸之低聲叫著,他望著她的背影喃喃地說,“不是你,不是你,對不對。”
******
“水姿。”寧西王喊著水姿的名字走進房間,奇怪的是,水姿竟然沒有如往常一樣回答他,他以為水姿睡了,或者在房間其他地方,於是便又喊了幾聲,可是還是沒有人回答。
水姿怎麼不在?寧西王正心下疑惑,轉眼便瞧見桌子上放了一封信。信封上是水姿那娟秀的字體:王爺親啟。
寧西王打開信封,抽出那白色的信箋抖開,寥寥幾字。可是看完的時候,手已經緊緊地握住了。
水姿去帝都了,她竟然一個人去帝都了!
水姿在信中說,她不想因為自己造成皇上和王爺之間的嫌隙,於是她想親自麵見皇上,把一切都跟他解釋清楚,這樣,王爺和皇上就不用刀劍相向了。
“水姿你怎麼如此天真,他懷疑我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怎麼會因為你一言,就把這根深蒂固的懷疑連根拔起,水姿,你怎不告訴我一聲。”
幽雲皇若是見到水姿,就算不聽她的解釋,也不會輕易放她回來,他必然是會留下水姿做人質來要挾他了。
寧西王麵色凝重,這樣一來,他必然是要在水姿和皇上之間做一個選擇了。
“淩,你何苦逼我至此!”
寧西王閉眼,眼前出現了經年以前的畫麵,那時候,他們都是一襲白衣的少年,多好,多好。
箜夜靜靜站在遠處,看著寧西王的舉動,心裏十分不是滋味。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寧西王的畫麵,那時候,自己暈倒在死人堆裏,原本以為就會這麼悄無聲息的死去,然後腐爛在這裏,就像不曾來過這世上一樣。可是,他遇見了他。那時候他還是一個笑起來十分美好的少年,他向他伸出手,對他說,以後你跟著我,不會再這樣挨餓了……
以後你跟著我……
我生世都跟著你,不會離開……
******
“銘辰哥哥,父皇這麼急著召我們回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斂凝掀開車簾看了看,又是一路的不眠不休,現在已經到帝都了。
銘辰往窗外看了看,一片祥和的景象。若是戰爭一起,他們該怎麼辦?流離失所,家破人亡?想到這裏他就閉上了眼睛。
“怎麼了?銘辰哥哥你怎麼不說話?”
“凝兒,你不必想這些,不管有什麼事情都有父皇和皇兄在呢。我會用一切護你一生周全,你知道麼?”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斂凝看見銘辰說的這麼鄭重便知道一定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她早知道銘辰不會告訴她的,必須自己想辦法弄清楚。
“停車。”斂凝突然喊。
銘辰掀開車簾,看見了淵王府的大門。
“銘辰哥哥,我先不回宮了,我想先去找渺墨,好久很見到她了。”
銘辰點點頭:“記得早點回宮去跟父皇請安。”
“嗯。走吧,痕軒。”
一進到淵王府裏,斂凝便一個勁的往淵王平日裏常呆的書房跑去,全然忘了痕軒還跟在後麵一臉的茫然。
“仙女姐姐!”痕軒喊著。
斂凝這才回過頭來:“你在這裏呆著,等我回來,別亂跑知道麼。”
看見痕軒點點頭,她這才又著急的跑開。
“皇叔,皇叔。”斂凝還未到門口便喊起來,守在門口的下人都是見過斂凝的便也沒敢攔。
“凝兒來了,怎麼還是這麼毛毛躁躁的樣子,跟渺墨一樣。”
“皇叔我問你。”斂凝關上房門,迫不及待的走到書桌前,“幽雲是不是出什麼大事了?”
淵王一怔,這個小丫頭什麼時候開始關心起國家大事來了:“你什麼時候對這些這麼關心了?”淵王避開話題。
“皇叔,我也不是隻知道玩耍的孩子了,我自小就被父皇逼著讀各種書,你這淵王府也是我常來的,經常聽見你們說一些事情,雖不是什麼重要的軍機大事,但是我對這方麵也是耳濡目染了不少,自然能夠覺出一些異樣來。”
“既然你有這般想法,本王也不打算瞞你,幽雲,事態危急。”
“皇叔你倒是說,怎麼個危急法?”
“夜城一直對各國都虎視眈眈,尤其又是,這些年來我們幽雲日漸壯大,與他夜城不相上下,他必然不會讓我們再這麼發展下去,可是他們也不敢貿然動手,但是,這幾個月來,寧西王那邊開始蠢蠢欲動,眼看幽雲內亂要起,這夜城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斂凝看著淵王:“就是說,戰爭又要起了。這個夜城,為什麼總想要吞並其他國家呢,大家好好相處,各自繁榮,讓國內的百姓安居,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好的呢。”
“流玄若是有你這份想法,天下也就安生了。”
“那我們敵得過他麼?”
“幽雲國大部分的兵權都還在寧西王手裏,當日你父皇忌憚他擁兵過重,便借口養傷把他留在明都,可是,你父皇終是顧念舊日情分沒有全部剝奪他的兵權,既然他有心造反想必早就私下招兵買馬了,我們對付一個寧西王都有幾分吃力,而且,就算我們勝得了寧西王,也沒什麼力氣與夜城一戰了。”
“皇叔的意思是,這一次,我們幽雲必亡無疑了?”斂凝震驚在原地。
淵王此時也沉默著,他居然和這個小丫頭談了這麼多利害關係。要她早一點知道也好,總比到時候難以接受來得痛快。
“難道沒有一點辦法了麼?”
一個國家在麵臨著滅國危險的時候居然束手無策,這該是最痛苦的事了吧,眼睜睜的看著血流遍地,江山破碎,其中個別滋味,誰經受得住。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勝負乃兵家常事,誰又能如此肯定結果。倒是我們,不能這麼早就放棄了希望。”
“離洲,離洲,他們不肯幫我們麼?”斂凝問出這話來才知道自己問了一個多麼顯而易見的問題,若是離洲願意援手,這次也不會無功而返了,“那,聯姻之事,可是父皇想出的法子?”她這時才明白為什麼銘辰哥哥會為了大皇姐的婚事到處奔波。
淵王開始認真看著斂凝,她居然能說出這麼多話來,都還頗有幾分道理,於是他開始與她認真說起來。
“原本是想與夜城聯姻,以此來暫時消滅他們對幽雲的想法,可是夜城雖是派了流焰來,但是流焰卻不知發現了什麼,還是沒有經過你父皇同意便離開了幽雲。之後,與離洲,你應該是剛從離洲回來,想必你知道的會比本王更多一些吧。”
怪不得,怪不得,先前在離洲佚水泓一直問自己,如果他和大皇姐成親怎麼樣,那時她還以為他是喜歡大皇姐,沒想到,他是想幫幽雲,可是自己當時居然還……這麼想來,斂凝又對佚水泓產生了更深一層的感情。
院子裏,痕軒還站在一開始斂凝讓他等的地方,沒有移動一步。最後實在是累了,便蹲在那裏,就連旁邊有一張石桌他都不肯移動一步過去坐,生怕斂凝回來找不到他。
這裏是通向淵王書房的一條路,不過距離大門和書房都有些遠,而且附近種著一些雪殤,看起來像一個小型的花園,於是此時也沒有什麼人經過。
痕軒正無聊的拿著石子在地上亂畫,就看見眼前出現了一雙白色的鞋子,有人站在了他麵前。痕軒緩緩抬起頭來,一點點打量著那人。因為那人站著,而痕軒蹲著,於是仰頭的幅度很大,刺眼的陽光明晃晃的照過來,晃得痕軒睜不開眼睛,也看不太清,於是他伸手遮擋著陽光。
“你是痕軒。”來人開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清涼婉轉。
痕軒點點頭。
“不,你不是。”那女子又說,“痕軒,隻是你的名字,而已。”
痕軒迷惑的搖搖頭。
“你是涼澤太子,你是亡國太子。”
痕軒眼神一顫,眼睛豁然睜大,緊緊盯著那人。雖然他是涼澤太子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但是憑直覺,他知道這女子的話並不是這麼簡單的意思。
那女子俯下身來,她看著痕軒,在他耳邊緩緩的說了一句話。
痕軒愣住,一臉錯愕。
“我走了。不過,我以後還會來找你的。哦,提醒你一下,這淵王府,不是一個平靜的地方,這裏麵可有……嘖嘖,嗬嗬……”那女子沒有繼續說下去。
痕軒正在思考她剛才的話,恍惚間抬頭,卻發現早就不見了那女子的身影。她是誰?居然能在這淵王府裏來去自如而不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