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丟了？”斂凝再一次確認著，可是街上早已沒有了流焰的影子，“遠客來！對，他一定去了遠客來。我就不信抓不到他。”
    斂凝經過街角的時候，突然從另一條巷子裏竄出來一個人，那人隻顧著跑，一不小心就撞上了她。待到她反應過來，那人早就跑得隻剩一個背影了。
    一個乞丐。
    斂凝一邊拍打著衣服一邊想，發生什麼事了，能夠讓一個乞丐跑得連饅頭掉在地上都不顧了。於是她朝那條小巷走過去。
    一群市井小販在打架。在淩亂的場麵下依稀可以看得出來，被打的人是一個乞丐。
    肯定又是乞丐偷了小販的食物被抓到了。斂凝這麼想著，可是他們下手也太狠了吧。
    被圍在牆角的乞丐蜷縮在那裏，一隻手護著頭，另一隻手還緊緊抱著懷裏的饅頭，不肯鬆手。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了。”他的哭聲斷續的傳來，聲嘶力竭的求饒。
    “敢偷老子的東西，老子打死你。”小販試圖從乞丐手裏把饅頭拿出來，可是那個乞丐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抱著饅頭，就算是被打得滿臉血跡也不肯鬆開絲毫，仿佛守護著的，是他的生命一樣。
    他在哭，哭得一塌糊塗。
    他在哭，像一個被拋棄的孩子，撕心裂肺般，隻希望拋棄自己的人再回頭看自己一眼。
    他在哭，哭得那麼絕望。
    那種悲涼的感覺又一瞬間漫上斂凝的胸口，為什麼那種哭聲，聽起來是要讓她窒息一樣。難道是……斂凝下意識的走進，那個乞丐真的是痕軒……
    “住手啊，不要打了……”斂凝幾乎是失控地喊出來。
    所有的人都停下來看向斂凝，就那麼一瞬間，痕軒從牆角起身，瘋了一樣的衝出去。那些小販有一瞬的恍惚，他們看著被打成那樣的痕軒居然還能這麼不要命的逃跑，心裏都覺得驚訝。
    “攔住他！別讓他跑了！”
    就算痕軒踉蹌著跑了幾步，可是還是很快被攔下了，他摔倒在地上，懷裏的饅頭滾了出來，他不顧那些人對他的拳打腳踢，隻是拚命地伸出手，想要拿到那些饅頭。
    那一刻，痕軒放棄了所有的防衛和反抗，斂凝看見他的眼神裏，有不顧一切的堅定。
    “要饅頭是嗎？”有一個小販走到一個饅頭旁，抬腳踩了下去，狠狠地揉搓著。
    “不要……不要……”痕軒隻能嗚咽著吐出這幾個字，他趴在地上，手指狠狠地抓著石板，嘴角的血緩緩流到地上。
    “你們放開他，我給你們銀子，我有……我有……”斂凝從身上扯下錢袋，顫抖著打開，碎銀子掉落了一地。
    “你為什麼，為什麼，為了這幾個饅頭，連命都不要……不要了麼？”斂凝跑到痕軒身邊，把他抱在懷裏，眼神裏碎了一地的驚恐。
    遍體鱗傷的他仍舊掙紮著用盡最後的力氣從斂凝懷裏滾下來，朝著那被踩踏得滿是汙泥的饅頭伸出滿是血跡的手。
    “不要了，不要了，你到底是為什麼啊，你說啊？”斂凝哭得泣不成聲。
    痕軒慢慢爬著，跪在地上想要把幾個饅頭撿起來。斂凝連忙把幾個滾落在地上的饅頭拿到痕軒麵前：“你到底是為什麼啊！你告訴我啊！”
    痕軒什麼也不說，掙紮著要站起來，右手還緊緊的抱著那些饅頭，他不顧一切的跑，每一次狠狠地跌倒，都用盡全身力氣再一次站起來。可是那些饅頭卻從來都沒有從他懷裏掉出來。
    他受了那麼重的傷，卻還那麼不顧一切的向前跑。
    他就像瘋了一樣，隻剩下向前跑。
    這一刻，他的生命裏隻有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