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說，不能讓別人發現我的能力，所以就把我變作了普通鮫人的模樣……但還是被抓住了。”子君說的簡單，不乏沮喪。
    葉將成卻聽得心中疑竇叢生。
    “普通鮫人模樣？子君的模樣，不是通體純藍色嗎？還有子君，你可記得是誰抓住了你？若是難過的話不去想也可以，我會去查。”
    “不。”子君有些急切地咽下嘴裏的點心，抓了葉將成的手：“別。我不記得是怎麼被抓住的，隻知道醒過來的時候就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開始我以為自己聾了瞎了，後來發現可以看到自己鱗片的微光，也能聽到水聲……我不知道到底怎麼到這裏的……”子君想到後來，皺起眉頭十分困惑地問葉將成：“我怎麼都記不起來了？”
    “想不起就不要想了。來，子君再吃些菜。”不忍心讓子君再去回憶那些，連忙轉移了話題。看來葉秦沒有說過，他們是一抓住子君就下了結界。那樣不禁能讓人恐慌，甚至會產生時間錯亂和記憶的混亂……
    那些人，定要他們十倍還回來！
    “將成，別再去查了，很危險。”子君擔憂地縮著肩，那些日子的恐懼依舊揮之不去。
    “不要害怕，以後我都會陪著你，沒人能再傷害你了，不要害怕。”葉將成抱住子君，安撫地拍著子君的肩背。
    “主子。”敲門聲響過後， 葉秦就推門進來了。
    子君被那聲音一下往葉將成懷裏縮了幾分，卻又在聽到葉秦聲音後連忙爬起來坐好了。
    “什麼事？”
    “邀請函的事查到了。”
    “嗯。”葉將成頓頓：“你去樓下等著，我一會下來。”
    “是。”
    子君看看葉秦離開的身影：“要緊事？那快些吃吧。”
    “等你吃好再說。”笑笑，放了一個菊瓣蝦球到子君嘴裏：“我也會吃。”
    子君不疑有他，胃口出奇地好，凡是葉將成夾到他碗裏的菜，他都一一吃下了。
    而葉將成卻隻是在子君看過來的時候，吃上一兩口。目光，一直停留在子君鼓鼓的腮幫上……酒不醉人自有人醉處。
    等到子君吃完了飯，又吞了藥丸。葉將成卻還是坐在旁邊看著子君沒有動作。
    子君察覺到葉將成的模樣，不禁有些無奈地說：“將成，我又不會跑掉，葉秦還在等你呢。”
    “你怎麼就記得他。”
    子君哭笑不得，伸手揉揉葉將成的發：“別耍小孩脾氣了。”
    葉將成不覺丟人，湊過去親吻了子君一下：“屏風後就是休息的隔間，你去躺會，我馬上回來。”
    “嗯。”
    再三看了又看，親了又親，最後還是子君無奈把他推出了門去。
    等門合上，子君卻蹙了眉。剛才葉將成問起，他才驚覺：對於之前的記憶，他隻有一片漆黑和不間斷的疼痛，其他的卻是一概想不起來了。就像是做了一場充滿疼痛卻不真實的恐怖噩夢。他回到了葉將成身邊，所以夢醒了——就像所有夢醒過來的人一樣，不會記得清楚到底做了怎樣的夢。
    子君，亦然。但是，卻不能釋然。那段不明確的記憶就像是一顆毒瘤藏在身體裏他看不見的角落。
    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隻是，想不起，再想也是枉然。子君想得頭疼，最後依了葉將成的話，去了隔間休息。
    樓下，葉秦身邊的影子快速離去，葉將成推門而進。
    “查到了什麼？”
    “之前競買的邀請函雖然是尚齊鑫送來的沒錯，可是那紙卻是江家密函專用的‘黑金’。已經證實，江家確實是暗樁的東家之一，另一個，卻不是暉月王府。”
    “嗯？”
    “暉月王府是黑市的管理者。暗樁的另一個東家……是齊桑王府。”
    “哈。”葉將成冷笑：“這照月王族真夠閑的。江若水和齊桑王又是什麼關係。”
    葉秦抱拳低拜：“屬下無能，還沒有查到。不過，兩家確實是世交。江家祖上有一輩是朝中官員，且和齊桑王府聯過姻。”
    “……嗯，繼續說。”
    “上次追查的那輛鐵皮馬車，剛才影子來報，說是在城外的一處亂葬崗被焚燒了。但在馬車上卻尋不到痕跡。”
    葉將成蹙眉：“江若水特意讓尚落梅告訴我馬車的消息，那便是知道我會追查下去。這樣明目張膽地燒了馬車定也明白我會懷疑他們。那又何必多此一舉？還有其他人介入進來嗎？”
    “若還有，必定就是我們能力之外的了。”
    葉將成聞言沉默一陣，想的卻是照月的朝堂態勢——熠王朝崛起百年，雖然沒有挑起戰爭，但是對於照月來說也是個威脅。隻是照月現任的王並不在意，反而是以齊桑王為首的激進一派卻主戰討伐熠王朝。矛盾種下，之後齊桑王和王之間的磕磕絆絆為何到了齊桑王起了弑君奪位的念頭，葉將成沒那好奇心知道。可是現下尚齊鑫——照月的大將軍，卻從邊關回來三十年有餘，邊關態勢不穩，似乎謠言熠王朝頻頻挑撥……至於誰散播的謠言，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那麼……
    “興許，齊桑王等不了了。”葉將成把玩著手裏的一套玉杯，對葉秦說：“要的，就是我們起疑。”
    “可他喝藥做，擺明是得罪我們，況且……”葉秦蹙眉：“他為何‘惦記’我們？”
    “齊桑王自大得很，料定了我鬥不過他。更何況，現在他可是籠絡了龐大的勢力在手裏……至於為何惦記我們……嗬嗬，葉秦，弑君奪位者，大可分為其二。一，理足討伐起義，得萬人擁護，得立新王。二，權勢蒙心，血洗朝堂，以暴服人。你說，這齊桑王，是為一還是二？”
    葉秦想也沒想：“二。”
    葉將成笑了，放下手裏的玉杯撐著頭：“而我們，就是他要做的第一步，清除他不便出手的人物。”
    “主子是說暗殺？‘影子樓’？”葉秦一驚：“可，影子從未在人前露過麵……”
    葉將成搖搖頭，淡淡道：“江若水。”
    葉秦明白了。葉將成最初的幾個影子都是從深淵帶出來的，他白手起家，短短幾十年能把君子樓鳴響整個大陸，少不了影子的功勞。最開始的生意，便是影子們手裏的鋒利刀刃換來的。雖然鮮少人知，但是齊桑王知道影子樓的存在的唯一途徑，他能想到的，便是百年大戶，江家了。
    葉將成沉默一陣，又說到：“讓盯梢的影子都回來吧，他們必定會自己找上門來的。”
    “是……”葉秦答了，卻沒有離開。
    “還有什麼事？”
    葉秦臉色難看幾分，然後無奈開口：“老夫人他們，好像知道了公子回來了。”
    “樓裏哪個多了嘴？”葉將成的語氣倏然冷卻下來。
    “原本是老爺手下的小廝，招募人手的打雜……”
    “該怎麼處置便怎麼做吧。老夫人他們那裏，直接擋了外麵。隻是不要失了禮數，等子君想見他們的時候再做安排吧。”
    “是。”
    “對了葉秦，三日後就是那個競買了吧。”
    “主子要去？”
    葉將成噙著嘴角冷冷一笑：“當然要去，這可是齊桑王送的禮呢。”
    “……？”葉秦不明白。
    “抓了我的人，自然要擔我的火。隻是可惜了齊桑王，我這火，可不是單單毀了一個黑市就能滅得了的。他未免太小瞧我葉將成了。”
    葉秦看著葉將成眼白中淡淡的猩紅，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
    “……你離那麼遠幹嘛？”
    葉秦沒有回答，目光隻是盯著葉將成麵前那套已經凍結成冰的茶具，然後收回目光恭敬地作了一揖：“公子應該休息了，主子可要上去？”
    “啊，對了。”葉將成一副恍然的模樣，寒氣瞬間消褪，對葉秦招招手。
    ……一步一挪，不是葉秦怕葉將成的寒冰，隻是這寒氣受多了，容易骨痛……
    停了離葉將成兩步遠，葉秦低頭：“主子？”
    葉將成也不在意，隻是糾結著眉頭露出很是擔憂的表情：“我剛才問了一下，子君似乎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
    葉秦有些錯愕，但很快反應了過來，想了想說：“人在受了極大的刺激之後，身體會本能地拒絕那些記憶。更何況，公子一直處於暗無天日的環境，對時間的感覺不明顯。記不起來也是好的，至少可以當做場噩夢作罷。”
    “我也這樣想的。”葉將成鬆開眉頭，但是還是掩不住擔憂：“不過你還是多注意一下子君，多給他把把脈……齊桑王這樣既然要用到我，必然不會這樣簡單就把子君放回來。”
    “屬下明白。”
    葉將成歎了口氣，微微合了眼：“但願是我多想了。”
    葉秦沒有答話……但是葉將成所想，可一點也不多。齊桑王自認葉將成鬥不過自己，但是要控製葉將成，劉子君確實是唯一的入口。
    至於齊桑王，的確是很快找上了門，不過，卻不是葉將成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