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妻子在下午就注意到了這個文雅的少年，這樣的玲瓏剔透的少年在她們這個小城實在太少見了。一下午，她的眼光掠過少年那邊的時候，少年的目光都看著他們攤子這邊，卻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看少年的打扮也不像是買不起她們小吃的樣子。等到少年一路跟著她們到了家門口，她才相信這少年真的一直在注意她們家。
    “孩子，有事嗎？”妻子和藹地問水漠。少年迷茫的眼神，總是很容易勾起女性的愛心。這孩子穿的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錢被偷了又不好意思說。
    水漠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們為什麼笑的這麼開心？”
    妻子沒想到水漠會問這樣的問題，笑著答道，“娃剛才從一數到二十都沒出錯，有進步了。”
    水漠搖了搖頭，指著車上的鍋碗瓢盆說，“你們風吹日曬，辛苦一天，就賺這麼點錢，怎麼還會開心？”
    妻子笑著回答：“今天掙的不少了，扣掉成本大概有五十來塊錢呢。”臉上的表情很是滿足，想到少年也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孩子，自是看不上這點錢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又有些自豪地補充道：“我們家做的這米線在這一帶可有名了。裏麵的料都是自己家種，自己家做的，鄉裏鄉親都說我們家的好吃。鄉親們覺得我們做的好吃，我們也開心。”
    丈夫將三輪停在門口，就將車上的東西一件件往屋裏卸。東西不多，沒幾下就都搬進去了。聽到妻子的話，憨厚地補上了一句，“有屋住，有地種，有飯吃，娃也聰明，就沒什麼好不高興的了。”
    水漠聽著他們幸福知足的話語，還是有些迷惑，這麼簡單，就開心了嗎？
    妻子和丈夫合力抬著三輪，跨過門檻，將小三輪放進屋中。
    妻子見水漠還站在屋外，熱情地將他拉進屋裏，“看你一下午都沒吃東西，這麼晚了，在我家將就吃點吧！”
    水漠有些奇怪自己竟然沒有反射性地躲閃，任那隻粗糙卻溫暖的手，拉著他進了屋。
    食物並不很豐盛，都是些家常的小菜，卻是水漠多年來難得的好胃口。
    席間，妻子總是熱情地招呼著他吃菜，丈夫看起來有些木訥，臉上一直掛著善意的笑容，小女孩總是偷偷地看她，看到他的目光又害羞地縮回母親的懷中。
    水漠夾了一片肉，放進小女孩的碗中。小女孩怯怯地說了聲謝謝，開心地咀嚼著，吃的時候，還不時地偷偷看他。
    水漠露出了他許多年未出現的發自內心的溫暖的笑意。
    小女孩呆呆地看著他，他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竟然笑了，雖然隻是嘴角微微上揚了一點弧度。他笑著刮了下小女孩的鼻尖。小女孩又害羞地縮回母親懷裏去了。
    吃完飯，水漠對這對夫妻說，他要在這邊買地，買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