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千金鎖 第二十一章 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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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著頭的手臂緩下,另一隻手掀起半角被子,正想著如同往常一般到他身邊,雙臂一展將他淩空抱起,放在柔軟的床鋪上,替他擦腳、裹襪子、穿鞋。
可一動,腰酸背疼,下半身的濡濕更是深刻提醒我何謂今時不同往日。
難道提著盛開了大片牡丹的白裙子走過去,看他視線漸漸集中在裙子上,大為不解的指著那處,好奇問著,那是什麼?
然後裝模作樣回答,我可能是得了敗血症,馬上就要死了;亦或是一本正經的跟他在床前科普著這是葵水,而所謂的葵水,即陰水,就是指有規律的、周期性的子宮出血,女人每個月的那幾天?
哪怕隻是想想,雞皮疙瘩都出來了,更是難耐尷尬。
蔫蔫的落回床上,扯起被子擋住大半臉孔,隻露出一雙眼眸,可憐兮兮的看著一大早起床必然會犯迷糊的小媚兒。
換做平時,這點掩飾的小段子肯定是不夠看的,隻要被他忒精靈的眼珠兒一掃過,不用問,我就能像倒豆子般將自己全部交代出來,然而此刻,盡管待遇與往日早晨差異甚大,但迷瞪的他也隻是歪著頭怔愣了會,呆頭呆腦的一點都不精明,接著自己乖乖走了過來。
坐在床沿,小媚兒眨巴著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也不說話,安靜的就像個假娃娃。
他的眼內還泛著煙嵐,凝滯的,沒有波動的,明顯一副還未睡醒的模樣,迷糊的勁子是十分的可愛,可我知道,他又在夢遊了,雖然不是日日事,但也是十日有九日事。
我熟能生巧的屏息而待,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會喚醒他。
盡管從醫書中知曉,夢遊者很難被喚醒,即使被喚醒了,他也不會發瘋,隻是感到迷惑不解而已,所謂不可隨便去喊醒夢遊者,因為夢遊者忽然驚醒會嚇瘋的說法其實是常人的偏見,但我還是秉承不怕一萬隻怕萬一的想法而不敢輕舉妄動。
幾乎是在住進這個家的時候,小媚兒就已經出現這種情況……
還記得第一次那天早晨,我早早就醒著了,隻是臥在被窩中懶散著骨頭不願動,聽到敲門聲也隻是耳尖一動而不予理睬。
小媚兒自主推開門走進來,如常的行動卻帶著茫然的表情,我但覺奇怪卻無暇多想,隻心焦的掀被下床抱住他落在椅子坐著,然後用掌心的熱度溫著他冷凍像冰的腳。
責怪的說話就要張口而出,可一對上他平靜無波的眼睛,話便不由自主噎了回去。
不知是否那時候心底深處便有了一層想法,對於迥異的小媚兒,我沒有再多的舉動,隻是小心的護著他,直到他推拒我的懷抱,腳從掌心抽離,默默離開。
我悄悄跟在身後,見到他回到房間,上床蓋被子,閉上眼睛,然後綿長的呼吸驟響。
還睡得挺有速度的嘛,那時候的我並沒有多想,心中猶在揶揄。
就算在後來擠著眼睛向他問話而隻得個沒有印象的疑惑眼神,也僅認為他是剛到來不適應欲找人傾訴卻開不了口最終不好意思承認的別扭罷了。
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幾天,同樣的情況不斷,神經再大條也會發覺不妥,我才生下了疑問,搜羅古籍遍閱,最終總結出夢遊兩字,嚇出冷汗一身。
夢遊者,會在睡眠中無意識地走動或做出其它無意識的行為。
自始,我始終難以深度睡眠,總會不經意間半醒,然後側過耳細聽隔壁房間傳來的聲音,就怕夢遊期間小媚兒會走出了這個家不知所向又或是不小心碰撞受傷。
幸運的是,小媚兒並沒有如古籍上記載的真實案例那麼難纏,譬如一夢二十載、胡言亂語、暴力行事等等,他是安靜的、乖巧的,且根據好些日子下來的觀察,隻會在早晨的時候扮演一下公雞的角色到隔壁叫床而已,是個有著良好習慣的小孩,盡管這是陋習。
清晨露重,地麵潮濕冰冷,赤腳走路再短,長期以往也會傷身,因為惦記他無論平日抑或是夢遊時候總不穿鞋子的壞習慣,所以我每天都得自覺醒來,靜待他風雨不改的敲門開門,然後投懷送抱,護得周全。
不是沒有想過更早醒來,在小媚兒還未夢遊之前攔住讓他出不了門,好切掉源頭,但細想之下卻覺不妥,人的劣根性之一就是走不了門自然會爬窗的,就怕一方行不通了,他會不自覺做出其他的夢遊行為,更危險的,難預測的。
起碼現在扮演公雞叫床的夢遊行為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與不便,同時是可以掌握住的,所以我便放任他這行為,甚至幾個月過去,亦已經習慣了每天都要來這麼一遭。
當然,期間也有好幾次因為天氣太舒適而睡太好我沒有及時醒來的,恍惚間隻感覺到有隻柔軟的手在臉上活動著,亂七八糟的摸,小媚兒該是想掐醒我的,事後想到。
然而沒有一次是像今天,在清醒的狀態下,被動的與夢遊中的小媚兒靠這麼近,聽到他淺顯的呼吸響在耳邊,心中的擂鼓一下一下,不敢動,不敢說,隻得轉動著眼珠端詳著他。
晨光落在長長了不少的稀疏毛發上,使得纖毫畢現。
半敞的衣襟再開,若隱若現露出裏麵一截精致漂亮的鎖骨。
寬長的袖擺沿著香被下起伏的身子一路滑,低頭能瞥見衣袖上繁複的同色花紋。
與周圍環境失去了聯係,他仿佛生活在一個私人的世界裏。
小媚兒臉上的表情是成熟的陌生的,是從未見到過的柔情似水,就連嘴角也是擒住一絲溫暖動人的笑意,他的眼睛出賣了他的年紀,深情得不覺是一小孩兒能有的情緒。
隻是很久之後才恍然大悟,原來懷疑的種子早早便已經種下。
一股冰涼兀自從額間暈開,不帶任何欲望的,純潔的,如溪流般蕩過眉峰,滑過鼻幹,擦過鼻翼,滲過半腮,撫過臉龐,觸過耳郭,蹭過下巴,抹過唇瓣,最後輕點眼睫,來回掃動。
淩空的手,與揚起的幾縷發絲交替。
方知曉,原來在意識不清之時,他曾經摸臉舉動是此等親密的。
似乎在從事一項很有意義或者很神聖的活動,可我不禁胡思亂想,這種活動落在夢遊者身上,往往是壓抑的痛苦經曆的象征式重現。
果然,沒一會兒,燦爛如晨光的容顏便刹那蒼白,五官痛苦的擰在一塊,向來精神的琥珀眸子此刻深沉得宛如末日來臨的大海,嘶啞的聲音如破爛的淩絮,夢囈:“煙兒……煙煙……”
從未有過的夢囈讓我心神激顫,難道是夢遊症嚴重了?
強按捺住蠢蠢欲動的雙臂,我穩住心神去靜聽他的話,聽清了卻是不由苦笑,小媚兒隻會喚我一句“女人”,因而無論是“煙兒”、“煙煙”當屬另外一人的稱呼吧,之所以他從來不喚我的名字,或許正是這潛意識作怪,然而現在,可是將我當做是那位替身了吧!
暗罵沒良心後,我不由有點兒擔心,小媚兒與我一般都是忘記了過去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的過去裏有沒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但很明顯,小媚兒是有的,從他的真情流露中可知,他的“煙兒”哪怕是記憶埋葬了依舊能使得心扉痛徹。
平生第一次,有了了解一個從未見麵的人的衝動。
時間彷如靜止了般過去得十分緩慢,我一邊得應付床邊小媚兒肉麻到骨子裏的舉止,另一邊則還得忍住錦被底下不為人知的生理現象,一顆心分兩頭用,自是哪處都不討好,最終受苦受累受罪的可隻有自己。
哀怨的目光纏綿在小媚兒身上,沒有得到絲毫的回應我唯有歎息。
一無所知的人最是幸福呢,打不行,罵也不行,而且瞧他一副慘不忍睹的尊容,眼角都紅了,睫毛上又掛住小顆粒,怎麼著都比身為受害者的自己要可憐。
放寬心態一想,被小美男吃豆腐,根據力的相互作用,何不是自己也在吃對方的嫩豆腐?
有句話說得好:如果不能反抗,那就躺下來好好的享受,不但享受,還要注意讓收益最大化。
幹脆兩眼一閉,認命的放軟了身體,擺出一副任由摧殘的姿態。
下腹處的血流即時放任自由的奔騰,仿佛能聽到千軍萬馬一往無前的聲音,血染大地的景象不禁浮現腦海。
我嗤笑一聲,也不在乎了,最壞狀況也不過如此,隻要不會失血過多一命嗚呼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