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千金鎖 第八章 一筆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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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師父好像一下子忘記了這回事,完全不聞不問,也不怎麼出門的,所以他口中的客人是怎麼來又或者會不會出現還尚在斟酌。
直到一個月前的某天,當在煙視媚行的門口見到了帶著一簾草帽,衣衫襤褸卻依舊神采飛揚的雲岫時,我就知道,師父他終究還是行動了。
隻是,師父將雲岫派遣過來的用意我至今還未完全參透,而雲岫究竟知不知道凝碧渺空的秘密呢,我也尚未從他口中探知一二。
不過,若是借此相處的機會,我與雲岫之間的關係應該是會來個曆史性的變化的,終究,一個能知曉自身最大秘密的人,要麼就是死人了,要麼就是會相伴一生的朋友。
“煙煙。”熟悉的聲音傳來,緊跟著腳步聲越來越近。
大概是我在廚房待得太久了,久到小媚兒和小胖也都吃完了糕點,雲岫收拾好了碗碟,自然就順便探望一下平日吃東西最快今天卻像龜爬一樣的我。
雲岫挑開了簾子的時候,我恰好咬著一塊在嘴裏已經含了許久的糕點,抬眼便對上了他黑白分明像棋子般的眼眸。
朋友!
是朋友麼?
我與雲岫……
簡單的兩個字,蘊藏著不一般的重量,壓得我幾乎呼吸不過來。
或許是我的表情過於呆愣,見著他進來也沒有打聲招呼,隻會茫然的睜著一雙大眼直勾勾地看著他。
雲岫放下手上的碗碟之後就走了幾步到了身邊,見我還是一副未在狀態中的模樣,便佯裝起惡狠狠的流氓狀,學著師父的過人絕招,二話不說就給我的太陽穴來了一彈。
“咳、咳!”原本就呼吸不暢,嘴裏還塞著障礙物,這般被突然襲擊,身體劇烈反應過來,嘴裏的糕點就幹脆衝射而出,一道漂亮的弧度劃過,直奔地麵而去。
還盛載糕點的碟子一個不穩幾乎飛流直下,幸好雲岫一個及時反應接住了才免遭於難,不過不好的是,遭難的變成了雲岫的手。
當嘴裏的萬千粉碎如井噴般激射而出的時候,我心中對於雲岫那隻美麗的手是一萬個不忍心。
可是事已至此,就隻好委屈它了,所以,一個咳嗽,幾乎可堪比天雷地震,過境一場,久久不息。
對於那遇難的手,雲岫瞄了一下之後,也不在意,反而舉起另一隻空閑的手,像贖罪般不斷拍打著我的後背。
有一下沒一下的安撫,非常有效的起了緩衝作用,咳嗽的衝動逐漸降了下來。
隻是在我心中,雲岫卻不是救難救苦的觀世音菩薩,而是曲線救國的人才,他打算的應該是從根本上拯救那備受摧殘的手吧,所以我理所當然的接受了他的安撫,本著反正順道的精神。
“你看上我了?”雲岫的聲音就在近在耳畔處發出,隨之而來的溫熱氣息撩得我的耳朵癢癢的。
“嗯。”咳嗽徒然而止,我籲了口氣後微歪過頭,由於眼角還沾染淚水的緣故,雲岫在我眼中的容顏變得朦朧而不清。
背上本來做著勻速運動的手掌忽然僵住了,然後換到我額際,將幾縷寥落的發絲撂倒我耳邊,雲岫說:“怎麼,被本大爺的美色迷住了?”
美色?!
對於一個有著臉盲症的人來說,美色算什麼?
反正過會兒就忘了。熟悉我的人都知曉,我對於人的辨認隻能從聲音出發,至於相貌麼,哪怕再惑人,也不過過眼雲煙的事情,所以這雲岫是明擺著糊弄我的吧!
拂開他像是幫小胖順毛的手,我一本正經地對上他的目光,打開天窗說亮話:“雲岫,我們是朋友。”
是的,朋友,從想通了之後,我就做了這個決定,所以也要將這種觀念灌輸給雲岫。
“哦,朋友?哦,朋友!”
雲岫的聲音迷離清淺,讓我一下子摸不準他的心思。不過這事也沒有糾結多久,我便樂嗬嗬的拋一邊去了,反正我是認定了,他就是跑也跑不掉。
雲岫將裝著糕點的碟子往我手中挪開的時候,目光在眾多剩餘的糕點上流連了一番後,眉頭不由蹙了起來,“怎麼還剩下這麼多?”
知曉他的意思是,我在廚房都呆這麼久了,按照以往的速度與胃容量是早就將目標食物全部解決掉的了,如今還剩下這麼多吃不完的是怎麼回事,所以我也沒想辯解,直言不虛:“我,在思考。”
“哦,思考著怎麼才能吃更多,還是怎麼才能吃更好?”雲岫嘴角一抽,不大相信的說道。
“自然是思考……我的人生大事。”目光溜了一轉,我還是決定不告訴雲岫,在前一刻我還是將他當陌生人來著。
“嗬嗬,人生大事?那麼你還是先解決眼前的溫飽問題吧,劉大富家裏還等著你的降臨呢,名人!”
“哎呀,新一筆生意,我怎麼忘了呢,那、那個……有多少啊?”我揉了揉手指,有些不安又有些期待地問道。
見雲岫一手抱著胸一手伸出一指出來,我張大了嘴巴,好一會才說道:“一百?”
手指左右搖擺了下,我沮喪的癟下嘴,無力道:“不會才一十吧?”都說大富大富,就是大富之家的簡稱嘛,怎麼還這麼小氣的呢。
見著我鼓腮瞪眼的模樣,雲岫好笑的說:“你還沒那麼不值錢。”
話剛落,我的打不死精神又再次回歸,瞳目睜得大大的,咬著嘴唇猶豫了半刻,我才小小出聲試探著:“那是一千?”
雲岫笑著點點頭,我也不禁笑顏綻開,就差舉起雙臂高呼:“劉大富萬歲!劉大富萬歲!”
激動地在原地打轉,還念念有詞:“一千兩黃金,一千兩黃金……”
可第三句還未說完,就被雲岫生硬地打斷了,隻見他眉目鎖起,然後涼涼地說:“你聽誰說,那是一千兩的黃金。”
“啊,不是你說……哎,不是黃金?……那,那是白銀?一千兩白銀?”我激動得不能自已,忙捉著雲岫的手臂問道。
這時候,簾子又見掀開,走進來一隻胖得就差在地上打滾的動物,然後是一麵冰色嘲弄的小美男。
小美男的語氣就跟他的麵容一樣,又冷又涼,讓我心中跟著就是一沉。
這大殺傷力武器說:“女人,你吵死了!黃金……”隻見他的目光挑剔地在我身上打了幾轉,緊接著說:“……就你?”
可是哪管他對我如此輕視,下一刻,我還是不顧一切的奔到他身邊,狠狠狼抱著,拚命扭著他捶打,邊哭訴:“嗚嗚……小媚兒……一千兩白銀,一千兩白銀,還沒有一百兩黃金值錢呢,我們以後要喝西北風了。”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往他身後的衣服抹個均勻。
小胖自然是看不懂的,那一雙水靈靈的眸子茫然得像充了水,可一邊的雲岫看著我倆即時上演的鬧劇是哭笑不得了。
第二天一大早的時候,吃完雲岫難得連帶我的一份也準備好的早點,揮手作別之後,我左手揪著小胖忒厚的體毛,在腋下夾著凝碧渺空,右手則硬是摟上小媚兒盈手可握的小蠻腰,高高興興地邁上了長征的路途。
城中,是富得漏油的朱門們居住的地方,與城池四角不過是一牆之隔,可其中的生活水平就有如天塹鴻溝。
當城中的千金們愛上郊外撲蝶踏青的時候,四角的女兒們就隻能無奈的在家中唧唧複唧唧;當城中的公子哥兒們提著一荷包錢兒去吃喝嫖賭的時候,四角的男兒們就隻能頂著一個大太陽去鋤禾日當午……
不過兩者間還是有一點是共通的,那就是,無論你是從城中走向四角,亦或是從四角走進城中,都必然要受到各式注目禮,隻不過,前者的是羨慕嫉妒恨,而後者的卻是鄙視不屑惡。
綜上,所以我們必定是要遭遇這一番慣俗的洗禮的。
隻不過,小胖同誌由於物種的差異尚不能從這些目光中分辨善惡,還以為人家是在羨慕它的皮毛漂亮呢,所以拚命的扭動身軀,好來個全方位展示。
而小媚兒同誌則像一座移動的冰山,雖然皮不粗肉不厚,但刀槍不入、油鹽不進的功夫無人能敵,根本就無時無刻都開啟著那完全無視的功能。
至於我,難得吃了頓好,便逐一朝那些人揮揮手,好宣傳我的大人不計小人過。
目光在我們的腳步停留在劉大富家門口的石獅子旁,然後被劉大富親自出門恭恭敬敬的迎接進去,才產生了本質性的變異。
劉大富在煙城本地還算是很有本錢的一家,所以就連住在城中的人也有不少是需要巴結巴結他的,所以見到我們被他奉為座上之賓,就以為我們的來頭肯定是不小的。
進到府裏去,也沒和劉大富多貧嘴,我直接就表明了要速戰速決的心思而讓他將班子立刻集齊。
當初看著他滿口金牙,以為是個大方的有錢人才與他聊了個天昏地暗,可現在知道才雞碎那麼少的報酬時,再見金牙,我怕會忍不住將他揍個滿地打滾,所以隻好在他開口之前先縫上一把。
由於雨師是重點,所以需要重金聘請,其他角色的則不過是從民間招呼來的雜耍人員,收入低沒保障,隻能湊數量,所以對於速戰速決方便他們趕下一場的決議,心中是萬分的情願。
祈福時場麵較大,隊伍前列是一班民間鑼鼓隊和兩名挑香籮者,隨之是陣型中的雷公、閃將、風婆、土地神、四小鬼等各類人物,斷後的是雨師。
各人按身份穿著各式服裝。
祈福時,雷公手持錘、鑽,隨著節拍敲擊,鏗鏘之聲象征雷鳴;閃將持兩柄圓鏡隨節拍上下翻舞,閃出的白光,比作閃電;風婆握兩把蒲扇隨著節拍搖動,發出呼呼風聲;土地神勾腰曲背,或舉杖,或托杖,代表著一方生靈求天拜地。
四小鬼在鑼鼓點子中或起舞,或竄出場外裝模作樣;而雨師則手持油紙傘,踩著詭異的舞步,不斷將手中的油紙傘旋轉、舞動,好讓原本就灑在傘上的水滴擲向周遭,表示福蔭四澤。
由於求雨與祈福往往是同時進行的居多,所以參與的角色基本是完全一樣的,而場中的舞蹈步伐,因為是求雨舞步演變而成的關係,所以宏觀處極度相像,就隻有微觀上某些小細節有區別。
細觀之,不時有正字步、跳腳步、十字步、螃蟹步、擦地步、交叉步等相互轉換,基本上是兩拍一步,隨著平穩、簡單的節奏,落地有聲,粗獷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