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千金鎖  第七章 無字天書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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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岫,師父手下第一猛將。
    據說在師父尚未撿到我之前就先撿到了他,而按照先到先得的原則,所以雲岫成了我的師兄,而我隻能當一個備受欺壓的師妹。
    可由於這種說法的本質說服不了我的本心,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贈過他一句“師兄”,而是“雲岫,雲岫……”的直接稱呼他名字,好讓他始終能以一顆平等的心來對待我。
    可在後來仔細對比了一下我與小媚兒分別受到的待遇,直歎不公之餘,心裏麵是一萬個後悔,就是那一時的意氣之爭竟然讓我與眾多的美食和無數的優惠擦肩而過。
    雲岫有一個很無良的愛好,那就是愛正太愛蘿莉,還是越可愛的越歡喜,這從他頭上別著的木簪上雕刻著的是一個小正太的頭像,他的圍裙上繪畫著的是一個珠圓玉潤的小毛孩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盤著兩條白又嫩的小腿、將肥嘟嘟的手指含在嘴裏,冒出一句“我還要……”的圖畫可見一斑。
    想在兩年前我雖然已失原本的容貌,但新造就的容貌還是挺顯嫩的,用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棺材見到都打開蓋去形容也不為過,然而當年沒有把握好時機盡情的去敲詐雲岫,如今,人老珠黃了,是怎麼也爭不過年輕貌美才不過七八歲大的小媚兒的了。
    看著雲岫溫柔地將一塊塊精致的糕點送到小媚兒嘴邊,然後又見小媚兒同誌麵無表情的小口小口將糕點吃下,畫麵是如斯美好,可我心裏卻像是吞了一萬隻蒼蠅般的難受。
    自作孽,能怎麼著,自個兒躲牆角畫圈圈去唄!
    或許是我的表情過於悲壯,竟然一下子震撼了兩位正在進行喂食與被喂食的人。
    人小鬼大的小媚兒輕輕瞥了我一眼,嘴角抽了抽然後貌似不屑的收回了視線;而雲岫則還顧及著咱們師兄妹如履薄冰的情誼,雖然不主動將食物送到嘴邊討好我,但好歹還是給留下了通往康莊大道的指點。
    他好看的眉目皺了三分,不讚同的晃了晃頭,卻依舊溫和的對我說:“廚房裏還有,你可以……”先熱一熱。
    可話未說完,我就已經花顏展露,餓鬼投胎的往廚房奔去,自然就錯過了雲岫含在嘴裏想要吐出卻已經無人欣賞的話:剩下的都是隔了夜的點心,冷著吃容易鬧肚子。
    所以當當天夜裏我三番四次與茅廁打交道的時候,還茫然的以為是一下子吃太多了撐著的緣故。
    吃著可口的糕點,我沒有一下子興奮地找不著北,反而因為嘴部神經的運動而帶動腦袋也高速運轉起來。
    我與雲岫少說也認識了兩年,可一直都親近不起來,就連和我相處了僅兩個月的小媚兒都比我與他的關係要親密。
    曾經我單方麵的意氣之爭算是一回事,雲岫的古怪愛好算作另一回事,但這種親疏差別的形成更多卻是因為,我與小媚兒有種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而與雲岫之間並沒有。
    雲岫與我們是不同的,我和小媚兒都失掉了過去的記憶,可他對於自己的過去卻是再清楚不過了,這從雲岫跟了師父多年卻沒有絲毫徒承師業出家當和尚的念頭就可以體現出來。
    可盡管雲岫清楚回家的路,甚至家中還有幾丁人口在等待著,但他卻安之若素,始終抱著在這裏落地生根的心態,完全沒有哭喊著要找親人的衝動,並且對他的過去三緘其口。
    所以對我來說,雲岫的神秘比之小媚兒更甚。
    他的神秘與他的不同,讓我在心中不禁為他專門騰出一個空間,靠近著心底,卻與心底之間隔著厚厚的牆壁,以致造就相交不過點頭事的境況。
    原本這相安無事的情形一直維持得很好的,反正兩年間也不見得會見到幾次,所以哪怕彼此間的心底都存在著疏離卻依舊可以貌似親密的處著。
    可是現在是什麼回事呢,師父大人不僅幹涉了我的生意,還要將這位師兄大人下派過來幫忙做小廝,低頭不見抬頭見,自己那點小心思不就很容易會見分曉。
    不久前我偶然發現了凝碧渺空的新功能後,沒有過多的思考,第一時間就將這事告知了師父。
    畢竟師父大人吃鹽比我吃米還多,腦筋急轉彎自然也比較強,而沒有了從前的記憶,僅有的兩年記憶又隻能讓我如孩童般蹣跚前行,就連走幾步路都還有迷路的可能性,所以唯一能依靠的自然就隻有師父了。
    當時用了僅有的智力全力去考慮,甚至全麵到可能隻有哲學大師方能做到的程度,最終得出了一個最壞的情況和該情況下我的處境。
    那就是哪怕師父最後背叛了我的信任,我也沒什麼實際損失的,反正如果兩年前不是師父撿回了我的話,那麼我的生命早就結束了,更況論現在多活了兩年,還要風就風要雨就雨了,早就攢了。
    然而師父終究沒有讓他親愛的徒兒失望,不但沒有將我當做離奇古怪的事物要將我拖出去當怪物燒掉,反而鼓勵我向這項業務發展,又說這叫順應天道,替天行事,償人所願,是實打實的好事一樁,理應與普羅大眾分享,讓民眾能共享這社會進步、神話變現實的成果。
    且為了打消我最後的顧忌,師父還領著我鬼鬼鼠鼠的避開眾人眼線溜進了他自己的僧房,然後神神秘秘的讓我坐在房間邊上的藤椅上,看著他先是勾起個小尾指輕佻地掀開那已經散發著宿臭的黑布床簾子,緊接著從中掏出了一把被熏得黑黝黝還粘著為數不少蛛絲的長條物。
    後來經鑒定,該長條物是師父專用於祈福的油紙傘,那一刻,我的心徒然鋥亮了十倍,幾乎就要淚流滿臉了。
    沒辦法,終於能找到一把比我的凝碧渺空還不能見人的油紙傘容易麼?!
    繼油紙傘後,師父仿佛在掏百寶箱一般又從其中掏出了一係列的髒、亂、差、臭、醜的物件,且轉眼間,已經堆滿了房間的半壁江山。
    也就直到那一刻,我才從先前的滿不在乎轉變為滿心滿意的期待,常言道,最重點的東西總是壓軸出場的。
    該時候,我就在幻想,莫不是師父大人終於要將他的家當傳給我,而且該物件需要用那麼多礙眼的東西來遮掩,肯定是非常了不得的。
    難道是因為很值錢的,所以為了防小偷防內賊,就隻好仿照我的慣法而用一堆廢物去打掩飾?
    越想越像了,所以我慢慢湊到師父身後去,打算先睹為快。
    所以當那肉眼可見的灰塵拚命往身上招來,當那撲鼻而來的獨特氣味哪怕隔著一雙手還能準確傳到神經中樞,我還是抱著不拋棄不放棄的精神,瞪大了一雙眼睛看著。
    心頭壓下一道又一道熊熊燒起的不情不願,我暗自念念有詞道: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所以當師父終於找到了目標物件,並寶貝一般小心翼翼的捧出來的時候,我幾乎要高呼: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命運,讓我們相遇……
    當師父將寶貝放在桌麵上的時候,我揉了揉眼睛,又再揉了揉眼睛,才確定,自己的確沒有看錯。
    那是一本書。
    也是一本黃書。
    更是一本被白塵淹沒、被蛛絲纏繞了不知幾輪的黃書。
    看著師父雙手合十,聽著他快速念著一長串聽不懂的字符,我不禁懷疑,難道這書就是傳說中的裏麵一張紙就能買下一座城池很有曆史的那種?!
    趁著師父不留意的,我偷偷伸出一隻魔爪將那看著別扭的封麵翻開,露出裏麵光鮮白滑的第一頁——那可真是像剝殼雞蛋的光鮮白滑,我甚至扯大了眼圈,也沒有見到其中的一筆一墨。
    無字天書?!
    如此四個大字,刹那間撞入我腦海,雷鳴電閃的。
    這麼、這麼……豈止一個價值連城了得。
    然而,當師父於瞬息間念完經文,一把拍掉了我的手掌後,他撣了撣我腦袋,說道:“笨蛋徒弟,翻書都能翻錯。”
    然後隻見他大咧咧的又將書翻過一頁,指著上麵,對上瞳孔急速擴張的我,再次說道:“這是天書。”
    隻見“天書”兩個黑字霸氣的寫在了上麵,雖然狂草得令人風中淩亂,但很明顯的,隻要不是瞎的都看得出來。
    不過,天書就天書吧,起碼“無字天書”是天書,有字的又如何,怎麼也搭了個邊。
    然而真正的事實是,此天書非彼天書,這書通俗一點來講,應該就是跟雨師典籍是一回事的。
    將書頁一百八十度帶過,師父瞬間就將一指準確的插進了其中某處,攤開來時,“凝碧渺空”四個大字瞬間撞進我視線,然後就是大字之下仿佛解說的一串蒼蠅小字:攜此物者,大智若愚,勘透紅塵,前生後世,恍如一夢。
    霎時,我的神智仿佛被抽空了般,隱約見到了海中的無底之穀,眾水彙聚之處的幽暗中,一把油紙傘寂靜的停在那處,因水的澆灌的散發出閃閃鋥亮的光芒。
    “凝碧渺空!”我止不住高呼出聲。
    眼眸猛然睜大,我看到了發黴的房間以及師父一張無限放大的麵孔。
    他眯著眼仔仔細細研究了我一番,方才移開一點,說:“我知曉這是凝碧渺空,可你也不用喊得那麼大聲呀!”
    可那一刻,我還是茫然的,茫然的聽著師父像是隔了很多層才傳過來朦朧的話語。
    “所以你的油紙傘應該就是真正的凝碧渺空了,有奇怪的功能其實並不意外,何況現在的雨師多多少少都藏著些與眾不同技藝,你隻不過是比那些人再特別那麼一點點而已。
    而且你每次丟掉了這把傘,它都曉得自己回到你身邊,這就證明你們之間有割不掉的牽絆,連天都注定了凝碧渺空必須為你所用,所以你就不用擔心這麼多了。
    至於客人麼,師父幫你找,保證是信得過的,喂喂,你有在聽麼……”
    可雨師不隻是祈雨祈福的麼,有穿越時空的麼,又有替人逆天改命的麼,心裏亂亂的,想要說話卻始終出不了聲,不時,腦海中又浮起了剛才似乎靈魂出竅看到的畫麵。
    那最後,就是當喊出了“凝碧渺空”時候,一隻扶風弱柳般的手從暗處伸了出來,然後輕輕的抓住了那傘柄,同時,仿佛抓住的是我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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