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翼鳥，連理枝。終歸不負此情生。
    四個月後
    嫣笑宮，繁華不斷。人們斷斷續續地來，斷斷續續地走，絡繹不絕。
    濂州一轉眼便已初夏，看慣花花朵朵的凋零與盛開，在季節的交替中，終究是無一例外地走了。
    梅，依舊走了，隻是情思未變。
    嫣笑宮成了全宮最為涼爽的地方，皇上日日差人送來各種消暑之物，夜夜亦至。
    嫣妃的身子愈發差了，隻是也依舊堅守著她腹中的胎兒。
    四個月了，嫣妃除了一開始還向皇後請安，直到最後，便是連宮門也不出半步。
    嫣妃盡管得寵，卻也奈不住宮中那些新開的花兒，嬌豔萬分，更何況那些已經開了百日之久的花。
    皇帝封了歡妃，這妃位，也算是六角齊全了。
    嫣妃整日便呆呆的，身子發懶，我自也陪著她說說笑笑的，談詩詞歌賦，再或其他。
    “玥妹妹，陪我去禦花園走一走吧。”嫣妃的聲音突如其來，隻是再不如從前那般好聽了。
    “莞姐姐，最好還是不要出去了。我們小心翼翼，卻也經不住別人的加害。”我小心地提醒著她，這兩個月，再堅持兩個月，否則功虧一簣。
    “也好。我小睡一會兒，你便去禦膳房領些消暑的點心吧。”未等我答應，嫣妃已然邊說著，邊躺下了。
    “是。”我終究還是補了一句，略作梳妝，便向禦膳房去。出宮之前，我依舊打點佩兒管理好宮中事宜。
    誰知未走得幾步，皇後便迎麵走上來，身側為香夫人，婷夫人。
    “參見皇後娘娘。”我停下腳步，一邊喚著，一邊行禮。
    “起來吧。”皇後娘娘無精打采，想必還是為了歡妃的之事，加之嫣妃有孕一事而苦惱吧。
    “本宮記得，你是嫣妃宮裏的宮女，你叫……”皇後娘娘忽的問起我，卻也叫我措手不及，我立刻答道：“回娘娘，奴婢嫣笑宮主管，蕭汐兒。”
    “哎呀，娘娘你怎麼回不記得呢。上次嫣妃冒犯您，不就是這丫頭說要替娘娘祈福，才讓嫣妃脫身的嘛？”婷夫人直接了當，我也不回避，道：“夫人好記性。”
    “是啊是啊，這奴婢如此無禮，不如……”香夫人這時立刻上來，道。
    “住嘴！”皇後頓時震怒，大聲叫：“你們身為一宮主位，怎麼如此不懂規矩？不過是個丫鬟罷了，怎麼，你們難道給嫣妃過不去？”
    我暗自好笑，誰知卻冷笑出聲。皇後頓時盯了我一眼，繼而道：“你笑什麼？”
    我心下想，既然我們與皇後已然撕破臉，倒不如說來，甚至還能挑撥她們三人的關係，想到這一層，我便毫無畏懼，繼而道：“皇後娘娘此話，雖是在袒護奴婢，奴婢自是感恩戴德，感激娘娘。”
    皇後似乎聽出我說的“雖然”之中大有文章，便問：“然後呢？”
    “可是娘娘此話，也是在挑撥嫣妃與香夫人，婷夫人之間的關係吧。”
    皇後的臉色頓時僵硬，我再看看婷夫人，香夫人，臉上似大有驚訝之色，看來，不過是兩個草包罷了，連這一層意思卻也無法領會。
    ”當然，娘娘統轄六宮，六宮中人無不尊重娘娘。奴婢此番話也不過是逗逗幾位娘娘開心罷了。皇後娘娘，自是為六宮中人榜首，又怎會做如此下流之事呢？”“下流”二字，我加得特別重。
    我微笑著看著皇後，看著她的表情從僵硬到驚訝，最後到欣喜——做作得再也不能做作的欣喜。
    婷夫人，香夫人尚且在雲裏霧裏，皇後便道：“汐兒姑娘當真是機智無雙，本宮佩服。”皇後亦把“佩服”二字加得極為重。
    “皇後娘娘謬讚了。”我答得沉穩，進宮數月，我開始學著宮裏的套路了。若是不機靈點，若是不狠心點，隻怕再會有成千上萬個柳幽若，柳幽若這個教訓，我定會此生不忘。
    “怎麼光顧著在這裏說話了。我與婷夫人，香夫人都是看望嫣妃妹妹的。還特地帶了消暑的零食呢。”皇後頓然高興，連我也摸不透其中含義，便道：“嫣妃娘娘近來身子懶，已然小睡了。”
    “哦……那就麻煩汐兒姑娘把這些零食送給嫣妃吧。我與幾位夫人便回宮了。”皇後隨即把東西遞到我手上，我還未來得及謝恩，三人便扭頭就走。我隻能再說一句：“恭送幾位娘娘。”
    這零食自是斷斷不能留的，想到上次恬朱一事，我依然心下後怕。
    我於是轉頭回宮，去把這些零食倒掉，誰知卻發現嫣妃房間中有人鬼鬼祟祟。我躡手躡腳地躲在窗外，誰知卻看見佩兒在到處翻嫣妃的東西。
    佩兒，當真是……
    晚上皇上要加緊時間批折子，便也不來嫣笑宮了。
    待到嫣妃醒轉來，我便湊上去問她：”莞姐姐覺得佩兒是誰的人？“
    嫣妃先是心下一驚，再定神看看我，最後道：”原來你也知道了。”
    嫣妃定然是知道的，數個月來，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應該也不少吧。
    “本宮今日便試試她。依本宮之見，隻怕是眉夫人的。”嫣妃頓時嚴肅了不少，言語中也自稱是本宮。
    “娘娘何出此言？”我心下試探。
    “佩兒，是本宮上次在選秀大典救……”嫣妃忽的頓了頓，繼而道：“救你後，與眉夫人結仇後才送來的。當日本宮隻在嬪位，萬萬不如今日這般得意。”她忽地望望那風中之燭，便長歎道：“得寵又有什麼用呢？”
    “那娘娘準備如何試？”
    “哼，本宮自有決策。去把佩兒叫過來。”嫣妃的言語中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全然不似方才病怏怏的樣子。
    不一會兒，我便叫佩兒過來了，她便跪下：“娘娘有何吩咐？”
    嫣妃臉上笑著，全然不像在試探她，繼而道：“本宮封妃，各宮娘娘送的禮物未曾清點。你與汐兒，便列個清單出來。”
    “是。”
    隨即，她便走到眾個禮物的前麵，繼而道：“我來念，汐兒姐姐你來寫可好？”
    “嗯……”我一時還未摸清其中的意思，望望嫣妃，她笑以還，我便也放心了。
    “韓皇後。銀質辟毒筷。”
    “靜貴妃，玉器數枚。”
    “香夫人，法華殿祈福袋。”
    “婷夫人，夜明珠一枚。”
    “眉夫人，鱔魚考斯醬。”
    念到這裏，嫣妃忽的坐起來，微笑著：“眉夫人果然知道本宮喜歡吃鱔魚。這份心意本宮不領怎麼好呢？”
    我與佩兒相望，不知其中意，隻聽嫣妃又道：“佩兒，你把這醬好生收著。汐兒，你明日去禦膳房領點來，中午叫了皇上一同來用膳。”
    我仍是不懂，之好先答應著，我正準備要離開，卻聽嫣妃說：“汐兒，有本書叫《洗冤錄》，本宮覺著不錯。你去讀一讀吧。”
    我在這混亂之中，先是答應，後又渾渾噩噩地回了房間。暗下思索，嫣妃到底是什麼意思？
    第二天
    “皇上嚐嚐這道菜嗎？龜鶴延年湯，甚是可口。”嫣妃同皇上一同坐在一起，品位這頓午餐。
    “嗯。”皇帝的身上那股淡淡的龍涎香，加之其瀟灑之身姿，有哪個女子不為其動心。四個月來，皇帝日日來嫣笑宮，其詩情，亦為我所敬仰。
    “這鱔魚，是禦膳房新來的，加了眉夫人可口的醬料，甚是好吃呢。”嫣妃說著，便要食用。隻是事先驗毒，必不可少。
    “奴婢先嚐一嚐。”佩兒坐在兩人身邊，一邊說著，一邊嚐。食完後又讚一句：“回皇上、娘娘。此餐無毒，甚是可口。”
    ”那莞莞你先嚐嚐吧。“皇上忽的勸嫣妃食用，嫣妃略為猶豫，繼而道：”嗯。“隨即，了一塊，緩緩地送入嘴中。
    就在快要入嘴的那一刻，佩兒忽的叫出聲，人人皆望之，再定神，隻見她在地上翻滾過來，翻滾過去。
    終究，腹痛不止而亡。
    一時間，眾人皆驚，龍顏震怒。
    眉夫人，今日，便是你償還我當日之仇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