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不動這許多愁，無非因為心已寂。
    嫣笑宮宮中有一股獨有的氣息，氤氳著。我相信，這股靈氣，亦是被莞嬪所掌控。
    雪色盡管美，卻也淒神。放在手裏，即刻便化作了雪水，繼而從手間流走，又回到那一片雪色中去了。
    “想留的，想不住。”我自顧歎息。繼而轉身向莞嬪的寢宮走去，伺候她起床，著衣，諸如此類。
    “其實你也不用來的。”莞嬪有些關心地對我說，“這大雪天的，甚是冷。你卻也要養好身子。”聲音中略帶剛起床的懶惰，打打哈欠，卻也如春風拂麵一般。或許，在這深宮中，還是有姐妹情的罷。
    “嗯。”我答應道，“姐姐縱使說不用，卻為掩人耳目。”我附聲道。
    “不錯。”莞嬪轉過頭來，有些驚訝地道，“唉！你的容貌，又豈止……”
    我這才反應過來，昨天夜裏已經做好了麵具戴上，也未曾告訴她，我安慰道：“深深宮闈，得以苟活，已是萬幸。”
    “不錯。是個識大體的姑娘。”莞嬪的憂色繼而轉為欣悅，繼續道，“今日，你便隨我去向皇後請安罷。”
    “嗯。”我隻是機械地道，畢竟，在深宮之中也應當有些忌諱。畢竟，也是主仆。
    “玥妹妹你……”莞嬪正說著，佩兒便走了進來，莞嬪即刻改口，“汐兒。你好好準備一下，便跟本宮去向皇後請安吧。”
    佩兒仿佛知道自己進來的不是時候，也不多管，隨即跪下，道：“娘娘，我已經打發那些宮女太監些去做雜活了。以後娘娘您近身的事兒，便是由奴婢和……”
    “汐兒！”我幫她補充道，也算是自我介紹。現下我換了容貌，想必她也是認不出來的。
    “由汐兒姑娘和奴婢伺候。”佩兒補充道，“以免再有更為恐怖的事情發生。”
    “好。你看著辦便是了，本宮相信你。”莞嬪敷衍道。
    “對了！”佩兒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又說：“娘娘若是覺得不妥。娘娘近身的事，便要汐兒姑娘一人伺候便是了。奴婢打下手也不是不錯的。”
    我看著莞嬪，她臉上略有信任與憐惜之意，隻是這種感覺轉瞬即逝，隨即“嗯”的一聲便打發佩兒走了。
    在深宮中倘若不步步為營，哪日受了冤都不知道。我微笑著與莞嬪會意，望望窗外的雪，也是十分厚的，提醒道，“姐姐多穿點衣服罷。”她莞爾一笑，若清泉蕩漾。我扶莞嬪起來，忽的又瞟了一眼鏡匣，發現我的容貌當真是平平，想必定不會再惹火上身了。雖是欣慰，卻又有淺淺的不舍。
    快到皇後的景仁宮宮時，我與莞嬪說說笑笑的，也算快活。隻是隨著迎麵的女子走來，我們便漸漸嚴肅了些。
    是她——
    “臣妾幽貴人給莞嬪娘娘請安。”聲音在他人看來，在皇上看來，許是極為動人的。隻是在我看來，令人作嘔。我還是不得不打了照麵，行了個小禮。
    莞嬪娘娘的位分高出幽貴人，加之封號有四級，分兩等。一級為姓字，二級為名中一字。這兩級歸為一等，三級為內務府欽定封號，四級為皇上欽定封號，歸為二等，莞嬪比她就更為尊貴了。
    “妹妹也來給皇後娘娘請安啊。”莞嬪打破沉默。
    “是啊！”幽貴人望了我一眼，我雖有些不自在，但想來蘇玥一人已死，她自也不會多加懷疑。
    “這位姑娘，妹妹從前怎麼沒見過啊。”幽貴人指著我說。
    “回幽貴人，奴婢汐兒參見貴人。”我隻好再行以禮。
    “嗯……好名字。”幽貴人若有所思，繼而轉向莞嬪，笑道，“妹妹是怕雪天難行，耽誤了時辰，特早點前來。”
    她依舊是一身粉黛，隻是氣勢再不如那日我所見了，聽說皇上隻是在冊封貴人那日去蓮台，其後便很少了。
    這也好，我心裏倒也舒坦不少。
    “走吧，幽妹妹。”莞嬪繼而牽著幽貴人的手，一同走進了景仁宮。
    一名仆人走了上來，氣勢壓人，身著華豔。這不是昨日給莞嬪送藥一人，又是何人？
    怪說不得莞嬪昨日不得不喝，皇後就算想嫁禍於人，也不能要貼身宮女啊，既然不能嫁禍於嬪妃……
    我心下一驚，那碗藥除了經這宮女之手，可不是隻有我了嗎？
    昨日時間倉促，加之也不知道她是皇後的貼身宮女，也未曾細細想來。現在想來，皇後早就做好了這一準備，無論如何，隻要讓這碗藥經一人之手，再以其高堂家庭安危相逼，誰又不會聽？就算真的是這位宮女，韓家現下一人獨大，皇上也不會輕易動皇後的。更何況，他們本就有一段伉儷之情。
    “奴婢恬朱給莞嬪娘娘，幽貴人請安。”
    “快快請起吧。皇後娘娘呢？”莞嬪果然淡定，昨日步步逼人，欲奪皇兒性命之仇，在大局下，也能隱忍。莞嬪若是不寵冠後宮，誰又會有這本領？
    “皇後娘娘尚在梳洗，請小主娘娘先到正殿等候。”恬朱答道，隨即便轉身回皇後寢宮。
    我與莞嬪與幽貴人便走進了正堂。
    娘娘們一個一個進來，細細列舉來，加之行為，大約記為此：
    坐在皇後右邊的，是靜貴妃。姿色算得上是上佳，隻是有些憂鬱，眉宇間也有得些心計。否則怎會在皇後一人獨大時，位列貴妃？
    繼而數下，位列皇後左邊的便是眉夫人了。姿色未改，容顏依舊，柳眉動人。
    繼而數下來便是香夫人與婷夫人了。兩人同在夫人位，若有不同，便隻有婷夫人甚為得寵，而香夫人一見便是穩中求進之人。香夫人眉宇間更多是計謀與沉穩，而婷夫人便是得寵的高傲之色了。
    予妃因病未到，聽說予妃是宮中的老人了，隻因皇上還是王爺時，隨皇上征戰黎朝，忠心護住皇上，受了疾病，又拖延不治，才落下病根。
    合妃與元妃，大是一樣的。姿色平平，衣著平平。有一點要提的，便是合妃娘娘有歡靈公主在膝下，何嚐不是邀寵的利器？
    隻是華妃，父親是當年平定黎朝的功臣，加之現下黎朝餘黨在四處竄動，朝廷在用人之際，皇上自也不會虧待了華妃。況且，現下軍情緊急，各地都需要平定亂賊。
    細算下來便是嬪位，嬪位多懸，即便無定數，也隻有兩位。莞嬪與謙嬪。謙嬪娘娘是宮中唯一有皇子的一位娘娘，二皇子葉煥。也正因為如此，當年隻是一個婕妤，也就一下子晉為嬪位。
    至於貴人位的，便是幽貴人了。
    美人位尚懸。
    婕妤卻也隻有一個，武婕妤，甚為得寵，皇上不僅欽定了封號，還想要晉其為嬪位，來日恩寵定然可以與莞嬪比肩。
    “最近宮中的到新年了，一邊皇上預備著出遊祭天，後宮這邊也是要舉行一年一度的花朝節大典。宮中的生活需簡樸，便以本宮宮中為首，月例的銀子扣掉一半。”皇後坐在最上麵，衣著極為華美，至於好看，卻也說不上，畢竟她姿色縱使好，現下也已經將近三十了。
    “臣妾謹遵皇後懿旨，月例減半，治宮勤儉節約。”眾位妃嬪一起答道。
    隻是這時武婕妤忽然站了起來，“稟皇後娘娘，臣妾宮中的月例本就少，再減一半，豈不是不讓臣妾過活了。”
    哼，我還道她來日恩寵可與莞嬪比肩，現下想來，不過是妃嬪中一個炮灰罷了。
    “嗯嗯……”皇後回答，“皇上寵你，原也應該。”皇後心裏定是十分高興吧，憑借這一點，便又能除掉一個得寵的妃嬪了。
    “隻是一事。本宮與皇上商量多時，再勤儉節約，這莞嬪有孕，畢竟為喜事。隻是日子來來去去定不好，今日便晉莞嬪為莞妃吧。”皇後此話一出，便驚了莞嬪，皇後怎麼可能輕易給莞嬪妃位？
    想來也是，皇上晉誰為妃，誰便是，皇後不僅做了個順水推舟的人情，也又讓莞嬪成為眾矢之的，看來皇後，的確高明。
    “謝皇上皇後隆恩。”莞嬪正要跪下，皇後便阻止，“你先下是有了身孕的人了，身份格外尊貴，這禮便不必行了。”
    “是。”莞嬪歡喜答道，我也微笑著回她。是吧，雖是如此，可終於是盼道了妃位。
    “恭喜莞妃。”眾妃嬪恭賀道。
    “好了，沒有什麼事，今日便散了吧，莞妃你回去好好準備準備，本宮讓選好了吉時，便讓恬朱去告訴你來行冊封禮。”皇後補充道。
    我隻是覺得有點累，深入後宮的第一天，便忙著行各種禮節，忙著做戲。還好，以情尚可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