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月茫茫逐華照君 第6章 婚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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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我嚇到,驚叫了一聲,馬上意識到這應該就是那個杜大人了。
“沒,沒什麼。”
我支支吾吾地答道。總不能就這麼告訴他是門德爾鬆寫的《婚禮進行曲》吧。
“你自己編的?”
話說著,他已來到了我身邊。可以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大熱源。
“啊,不是。”心想要是承認是自己編的就太對不起門德爾鬆了,實話實說吧,“是門德爾鬆寫的《婚禮進行曲》。”
“誰寫的?”他問,頗有些驚訝。
“門德爾鬆。”我老實回答。
“他,是西信國人?”
“西信?”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
這個西信國是西邊和這個大尚帝國相接壤的一個番國。實力雖比不上大尚帝國,但也有不少小國依附於它。這些,都是我向翠兒打聽的。
“不是?”
“哦,我是說……他其實是個混血兒,”我答,瞎掰吧,“就是說,他的父親是西信國人,他的母親是這裏人。”
“你認識他?”
我怎麼覺得他特像訊問犯人的。聲音還是冷冷的,聽不出起伏。
“不認識。”聽他口氣我哪敢承認,不過說實話我確實不認識門德爾鬆……繼續瞎編吧,“是他教給我的一個伯父,然後我又向我堂妹學的。”
“哦。”
不想他卻隻淡淡應了一句,似不太在意。
不過現在——
一杆朱漆杆秤挑去我的蓋頭。那一瞬,我開始奇怪,他為何不先揭蓋頭再和我說話?
一張俊美的臉放大倍數極高地呈現在我麵前。
丹鳳美目,鼻梁挺拔,輪廓線條俊朗……
“啊……是你!”
原來,他就是那天的那個“做秀嫌疑犯”杜大人!
麵前的美男子,薄唇微微彎起一個淺笑著的弧度。
“呃……我們見過的,你記得麼?”我有些遲疑地說道。
“嗯,嗬……”
這個人淺笑著的樣子,很好看。
雖然,眼角卻一絲笑意也無。
這個人,漆色的眼眸,太過清晰地映著麵前的一切,像是隱藏著吞噬一切的場般,莫名地讓人感覺到壓力,神經不由自主地緊繃得有些隱隱作痛。
“大人……今年幾歲了?”
“明年便是而立之年。”
他答道。
接著,起身走到蓋著紅布的圓木桌前坐下。
銀壺銀盞——我亦起身,走到他身邊,輕拾起兩隻銀杯,斟上酒。
“大人何時回京?”我問,想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必須麵對他的正夫人、他的二夫人、三夫人。
想到這裏,胃,突然有些不舒服地痙攣起來。
“下個月。這幾日還要繼續南下。”他直視著我的眼睛輕聲道,“隻是,我會扮為布匹商人。”
堂堂的朝廷工部侍郎,扮作布匹商人南下……是工作呢。
拿過銀碟裏盛著的一枚小福橘,指甲尖劃開橘皮的瞬間,略有些刺激的香氣散開來,眼眶微微濕潤。
“妾身知道了……不過……那……就是說……可以兩個人度新婚蜜月咯?”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太單純可笑?哦,糟了,又說了個現代詞彙。
“蜜月?”
“就是剛結婚的第一個月。”我趕緊回答。
“嗯,”他轉開視線,想了想,“這麼形容,亦是貼切。”
缺乏起伏的聲音,有一點點感覺,不那麼冷了。
又是一陣沉默。
竭力回憶以前聽過的笑話,哪個可以說說緩解氣氛?
“敢問大人,您為何要娶我?”
怎麼一出口就成了這個?!
“嗯,”奇怪的是,他居然又笑了,可是這次,薄唇彎起的弧度,卻透著些許威脅的味道,“你想那麼多做什麼?”
“我隻是想……”
聲音越說越小,才不過四個字,已再也說不出其他。
“那天。”淩弋輕哼了聲,簡短地答了兩個字。
“那天?”
這次,他卻不再回答,起身吹滅了蠟燭。
冰冷的觸感,黏糊糊地粘在背上。
是了,又做了噩夢了呢……
一些畫麵,瞬息間閃過腦海。
……走廊。我在走著。
看周圍環境,應是學校。身邊的人都在小聲嘀咕,拋過來的目光大部分都充滿了好奇,還有一小部分,則是輕蔑的鄙視……
……一個人,一個男生,在對著我大吼大叫,而我卻痛哭著幾乎背過氣去……
……“淡玥,這次考得不錯。班級的希望就在你了。”……
……“淡玥,我恨你!!!”……
……漫天的落葉。心髒,緊緊抽搐。有什麼事就要發生了……就要發生了……
下意識抓緊了——冰冷的被角。
“別怕。”
恍惚中,似是有人極輕地貼在耳邊說。
“風哥哥……”
過了許久,才驚覺,自己剛才,念出了誰的名?
臉上,冰涼的澀感。
哭了麼?
身側,杜玖卻已不見。
空蕩蕩的房間,隻剩了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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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揚笛聲,久久回蕩於寬闊江麵之上。
月色旖旎,淡雲如墨;清風輕徐,波靜明澈。
那個立在小漁舟上吹笛、披著蓑衣的身影,轉瞬間,已消失在了青山連綿的彼端。
今天,是南下之行的第一天。
一大清早,淩晨四點左右就給人叫起來了,然後一行人十分“浪漫”地在月色下躡手躡腳地走到河邊,上了一艘不大不小的商貨船。
雖心裏十萬個不願意離開溫暖的被窩,但是看到了秋夜與秋晨相交的時刻其實也蠻愜意的。睡意被淩晨的寒意一浸就煙消雲散了。環顧河道兩邊,銀杏葉上寒霜初結,黯淡銀光輕泛;天空如青墨泠然,西邊,一輪蒼冷殘月傾斜……這“水邊燈火漸人行,天外一鉤殘月帶三星”式的圖畫真是美極(也可能是因為我是頭一次見到,其他人都對這些全不在意的樣子)。
薄霧輕籠江麵。
那笛聲,並無幽怨,天然不加雕飾,似璞玉般柔和,又似清風般爽朗。聽得醉了,竟漸漸分不清是夢是幻。
“嘎——”立在船頭的,是烏鴉呢。
烏鴉黑亮的羽毛映著黯淡天光——很漂亮。
思緒漸漸回複明晰。
現在,幾點了?習慣性地看向左手腕——自然是沒有手表。來這裏的時間也不短了,可這看表的習慣總改不了。
坐在船艙裏,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見立在船頭的杜玖頎長的身影。夜晚寒氣重,他那麼一動不動地立在船頭很久了——他不覺得冷?
思量許久,終於起身,掀簾出艙,緩步走到他身邊。
“大人,很晚了。”
抬起頭,望向他。隻見他一臉嚴肅,正凝眸望著前方。
半晌,才回問道,“怎麼了?”
“哈。”我不禁笑了一聲,大概見不得別人太嚴肅的樣子,“妾身是說很晚了,該睡了。”
“嗯。”說著,他抬起右手,以食指指節敲了一下欄杆,清脆的一聲,在黯淡河麵之上靜靜擴散開來,“你先去睡。我還要考慮些事。”
盯著他敲欄杆的動作,一時有些失神。印象中,好像也有這麼個人,也是這麼個動作,漫不經心地敲著欄杆和自己說話的。
“好。”扯了唇角,笑了下,屈膝行了萬福禮,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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