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風殘一愣。
    “這怎麼可能呢？”莫如影自嘲般的搖了搖頭，“大概是剛才看走眼了。”
    風殘看了眼江麵，確實不見任何異常的事物。
    “走吧，我們也進船艙去，穿著這身濕衣服還真是不舒服。”莫如影的內心已平靜下來，這才注意到自己全身濕透，難受得很。
    風殘點頭，兩人各自回船艙去換衣服，隻留下甲板上的幾個船夫麵麵相覷。
    “剛才實在是太詭異了，他們是怎麼讓江神平息怒火的？”其中一個船夫撓著頭道。
    旁邊一個看上去較年長的船夫敲了敲他的頭：“除了用水玉祭祀，還能有什麼辦法？”
    這話一出口，那個船夫的眼神都變得怪異起來，隱隱地透出點貪婪。
    “這麼說，船上這夥人手上有水玉？”另一人丟下手中的活，湊到前頭來問道。
    “那我們……”另有一人似是貪意大盛，朝船艙處瞥了一眼。
    他們並不是流竄於達江之上的匪類，這一切隻因水玉太過珍貴稀少，若能得到一輩子不愁吃穿。
    那年長者嗤笑一聲：“你們以為這船上的隻是些普通人嗎？”
    “那他們是？”最先挑起這一話題的年輕船夫問道。
    “船上的那幾位公子，其中一位是顏家堡的少堡主顏少清，一位是禦風莊少莊主宋景風，他們兩人有哪一個是能惹得起的？更何況這宋景風，竟是我翼輝國的親王。”那船夫頭子咋舌道，“他拿令牌亮出自己身份的時候可真是嚇了我一跳，不過這也說明了那水玉的來曆，必然是王族之物。”
    他口中所說的令牌，是風殘等人離開景城之後，翼輝王風桓再次用風殘的那隻海東青白川送過來的，這也是風殘雲王這一身份的證明與象征。
    “這……還是您見多識廣。”那幾個船夫被兩人的身份給嚇住了。
    “不知道他們這麼急著渡江去珺川是為了什麼，竟不惜獻出水玉。”船夫頭子搖了搖頭，隨即喝道，“你們這些小兔崽子，別打這種歪主意了。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幹活？”
    幾個船夫倒是很聽話的各自忙自己的活去了。
    “咦，什麼聲音？”那年輕船夫懷中抱著一捆船上用的粗麻繩，一邊回頭朝船尾的方向望去。
    這聲音風殘和莫如影也聽到了。
    他們兩人換了衣服回到方才眾人所在的艙房內，卻不見那些人的身影，正在奇怪隻是，船尾便傳來婉轉悠長的笛音。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當即穿過幾個艙房，往船尾的方向快步走去。
    原來屋內消失的幾人此時全都集中在這艘渡船的尾部，而林華則背對著眾人麵朝江水，手執一支短笛，似乎是沒注意到身後已沾滿了人，吹奏出悅耳的樂音。
    石生忽覺身後有人走近，回頭看去時卻見是風殘和莫如影兩人也來了，忙要施禮：“少莊主……”
    風殘輕輕擺了擺手，止住了他的話，安靜的聆聽著。
    一曲終了，眾人依舊靜默不語，林華轉過身來，見那麼多人站在他的身後，瞬間被嚇了一跳。
    “你們怎麼都站在這兒？”他有些尷尬地問道。
    方才船身晃動之時他原想跟出去，但見那幾人不願被人跟著，隻好作罷，待船身晃動的不再那麼劇烈之後他便去了船尾，原本隻是想透口氣，見江麵遼闊，心情大好，不由自主地就取出隨身帶著的短笛吹奏一曲，卻沒想到會引來眾人的圍觀。
    “沒想到林公子還精通音律。”顏少清笑道。
    “在下不過隻是略懂皮毛而已。”林華謙虛道，又朝他一笑。
    “原來各位都在這裏。”林華的話音剛落，就見子音扶著柔絮走到外頭。
    莫如影見是她們兩人，關心道：“柔絮姐姐現在還覺得難受嗎？”
    “多謝掛心，已經好多了。”柔絮朝她一笑，隻是臉色依舊沒什麼血色，看上去有些嬌弱無力，她現在這幅模樣倒是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憐惜之心。
    船隻順水而行，現在倒是平穩了不少，她也逐漸有些開始適應了，隻是一時半會兒還恢複不了。
    “剛才發生之事我已和他們說明，不過省去了某些部分。”顏少清見他們正聊著，站到風殘身旁低聲道。
    風殘點頭，看了眼林華，也壓低了聲音道：“那事絕對不能透露半分，尤其是這人還在。”
    “你們在說什麼呢？”莫如影拽了拽風殘的衣袖。
    “方才聽林公子一曲，正在說音律之事呢。”風殘隨機應變地朝她笑道。
    莫如影“哦”了一聲，又撇過頭去，她這個可不懂這些。
    “可否請林公子再吹奏一曲？”柔絮在一旁微微欠身道
    “姑娘是想聽哪首曲子？”林華笑著問她。
    柔絮稍稍想了想，湊近他身邊低語了幾聲。
    莫如影見到林華臉上的神色微微一變，但是最終卻點頭答應了。
    “各位，外頭風大，幾位女孩子可禁不得風吹，我們還是進船艙吧。”顏少清見狀便開口道，“不如就此擺開宴席，我們好好喝上一杯。”
    風殘讚同道：“說得正是，這幾日來連日奔波，旅途勞頓，難得有此機會，何不稍作歇息？”
    “我這就吩咐下去準備。”雷逍得到命令，立馬跑去吩咐那些船夫了。
    幾人又轉移到回了船艙內，艙內的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他們圍成一圈席地而坐，麵前已擺上了幾張矮桌，上麵放著酒菜。
    柔絮卻站在了圈內的正中間，林華則拿著他的短笛坐在一旁。
    “柔絮這是想要做什麼？”芽兒滿臉狐疑地問著莫如影。
    莫如影也不太清楚，側目朝子音看去，隻見她滿臉得色，越發地弄不清楚了，隻好搖了搖頭：“等下就能知道了吧。”
    柔絮環視一周，柔聲道：“既是宴會，自然得熱鬧些才好。柔絮不才，願以歌舞助興。”說罷又盈盈一拜。
    “人盡皆知，柔絮姑娘的歌舞可是天下一絕。”風殘手執酒盞道。
    莫如影聽到這話瞪了風殘好幾眼，誰讓她自己唱歌永遠都不在調上。
    “風公子謬讚了。”柔絮又是一笑，側身對林華微微頷首。
    悠揚的笛聲再次響起，卻是一曲長相思。
    隻見柔絮和著笛聲邊舞邊唱，蹁躚的舞姿猶如九重仙女飄落凡間，歌聲也似精靈般婉轉動聽，穿透人的靈魂，讓莫如影忽地自行慚愧起來。
    “這是……”莫如影忽然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了。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柔絮唱出那極富思念之意的詞時，眼睛可一直盯著風殘不放，誰都看得出來她那所謂的相思是針對誰而言的。
    笛聲停歇，林華放下了手中的短笛，柔絮也隨之腰肢輕擺，原地揚臂而立，以此結束了這段歌舞，隻是那餘音似乎依舊在耳邊回響。
    “柔絮姑娘的歌舞真是讓在下大開眼界。”林華朝她微微一笑，稱讚道。
    柔絮輕喘著氣回禮道：“多謝林公子誇獎，柔絮愧不敢當。”
    她緩步回到子音身邊坐下休息，她的身子依然抱恙，這也是她剛才跳舞的動作幅度不大的原因，方才又唱又跳的現在有些喘不上氣來。
    不過她這麼做的目的看上去倒是達到了。
    風殘從剛才到現在一直在看著她，而且眼神中似乎透露出讚賞之意。
    莫如影一直瞪著風殘看，沒想到他一點回應都沒有，難不成他就這樣被柔絮給迷住了？她悄悄地在矮桌下攥緊了拳頭，忿忿地咬了口麵前碟子上盛著的牛肉。
    此時林華卻忽然說道：“聽聞禦風莊少莊主的琴藝才是天下一流，不知今日在下可否有幸一聞？”
    風殘原是在出神，不知道是想些什麼，此時聽林華提到此事，開口說道：“既然如此，倒也無妨，原本就是帶了我的琴出門的。”
    “可是那古琴‘霄佩’？”林華看上去滿臉興奮，就連柔絮也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
    古琴“霄佩”是由百年前最有名的製琴師所製，但因它的音質古怪，自從製成以後世上少有人能駕馭它，反而因此造成此琴價值不高。
    沒幾句話的功夫，芽兒已將琴從安置行李的艙房中抱了出來，交給風殘。
    風殘接過後抱琴走至中央，盤腿坐下，將古琴平放在雙膝之上，抬手輕撥琴弦試音。
    “那麼，我便獻醜了。”他朝眾人朗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