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正成為女人的那一刹那，幾乎痛暈過來，薑狄死死抱著我，我則緊緊摟住他的脖子，閉目，在他的律動下迎合承歡，汗水與淚水一起灑下，我想，我是人生都塵埃落定。這個男人，就是要與我過一輩子的良人。
    半夜醒來，又卷土重來。薑狄像是有使不完的精力，如戰馬似的愈戰愈烈，而我已經精疲力竭，隻能軟綿綿地任由他擺弄。
    半睡半醒間，薑狄窸窣穿衣似要出去，我在朦朧中微微張開眼縫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吻我，“沒什麼，你安心睡覺。”我未多想，勾唇，攬過被子繼續睡覺。
    這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時分，通紅的霞光滿天，籠罩著沉香殿裏熠熠生輝，我笑著睜眼，伸手揪住床邊的帷幔慢慢坐起來，盡管睡了那麼久，可雙腿間依然覺得酸軟無力。
    “來人！”我靠在床頭又眯了一陣，喚宮人進來伺候。
    門“吱呀”一聲打開，宮女們魚貫而進。又有太監抬了浴桶進來，立刻低頭識相地出去。我在宮女的攙扶下進到浴桶裏，溫熱的水撫摸我的四肢，全身頓時覺得舒暢無比，連昨夜留在身上的傷痛也緩緩消除了些。
    伺候我洗澡的宮女，都是相處了有些日子的，看到我肩上的紫紅吻痕，有忍不住掩嘴偷笑的，也有不好意思低頭臉紅的。我看向她們，其中一人便笑道，“皇上這般寵愛公主，奴婢們就放心了。”
    另一人打斷她，“如今應該改口叫皇後娘娘！”
    那人作勢掌嘴，忙不迭道，“對對！如今公主可是我們薑國的皇後娘娘了！”
    我搖頭笑笑，低臉用手掬起水，撲到自己的臉上，仍消退不了半絲燙意。
    沐浴後，更衣梳妝完，已經是夜晚，十月天，已有些涼意，黑茫茫的蒼穹間綴著顆顆星子，如同我的心情，變得閃亮豐盈起來。
    我喚來比較得力的一位宮女，吩咐道，“去九華殿問問程公公，皇上晚間，可會來沉香殿用晚膳？”
    過了許久，宮女遲遲未歸。我一日未用餐，已經是極餓，隻好揀了瓷盤上幾塊幹巴巴的糕點來果腹。這樣左顧右盼，約莫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宮女才匆匆回來複命，喜道，“皇後娘娘，皇上來了。”我挑眉詫異，果不其然，她前腳剛到，身後就跟來了薑狄的龍輦。
    我率眾人上殿口迎接，柔順地行跪拜禮，薑狄大步跨過，一把扶住我，“皇後不必多禮！”我笑吟吟地看他，他挽住我往殿內走去，“我們先用膳。”
    程公公拂塵一揮，十幾個太監宮女便從殿兩邊湧入，如變戲法似的，手裏皆端了一道菜進來。我看得愣住，足足二十幾道菜，兩個人怎麼吃得完？那香味勾引著腹中的饞蟲蠢蠢欲動，肚子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咕咕響起來。
    薑狄強掩住笑意，拳頭放在嘴邊輕咳，“你一天沒吃東西，肯定餓壞了。”
    我羞得低臉，“我不是故意的，是它自己要叫。”
    他伸出手，指尖輕觸我的臉頰，最後停留在我的眉間中，“朕最喜歡你害羞的樣子。”
    我抬起臉，他突然微微前傾身子，眼睛裏的星光，如陽光下蕩漾的碧波。我一怔，正以為他要吻上來時，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難得露出一副如孩子般的頑皮，“好了，先吃飯。”
    我鼓嘴，他七七八八夾了好多菜到我碗裏，卻道，“快點吃，朕晚上不能陪你了。”我剛舉起的筷子一滯，尚且未消化此話的意思，他抱歉地看我，“還有很多奏折沒看。”
    可是我們才新婚第二晚……臉上的失落顯而易見，我呆滯看著他。他的聲音小下去，“希望你能體諒朕。”
    我自不好再說什麼，隻是這些看起來色香味俱全的菜，已經索然無味。二人一時無聲，潦草用過些後，就各自分別。他回他的九華殿，我回自己的寢宮。
    晚間，看了會子的書，實在睡不著，便在幾個宮女的陪同下，去花園裏散步，一路走過，沿途碰見的宮女太監，紛紛下跪行禮。我享受著身為皇後的尊榮，心裏卻隱隱覺得不安。
    行到某處，宮人卻攔住我，“皇後娘娘，不能再往前了，前麵是禁區。”
    禁區？我聞言仔細看，隻見前麵有幾座連綿的假山，蔓藤垂掛，虛掩著下麵幾間暗房。若不細看，根本看不清。而旁邊更無什麼提醒的字眼，我奇怪道，“為什麼這裏有個禁區，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宮人解釋道，“此處乃皇上九華殿的偏室，因是皇後娘娘，所以剛才那些侍衛們並沒有阻攔，若是旁人，是不可能接近這裏的。聽說這個暗房是皇上用來關押神秘犯人的地方。”宮人自覺話說太多，驀然住嘴。
    原來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九華殿的附近，我卻愈發好奇，“神秘犯人？到底要神秘到什麼地步，才會被關押在這裏？”裏麵隱隱約約響起呼救的聲音，我上前幾步，欲湊近瞧個究竟，透過罅隙的門縫，隻能看見裏麵黑乎乎的一片。那廂，薑狄的侍衛已經近前阻止我，“皇後娘娘，不可！”
    因靠著近，這次我聽到裏麵傳來的呼救聲，分明是女子的聲音，莫名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我仰頭問侍衛，“裏麵關著什麼人？”
    侍衛握拳道，“恕屬下無可奉告，若沒有皇上的指令，我是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他這麼說，我愈發狐疑，愈發想一探究竟，遂故意大聲道，“大膽，本宮乃皇後。快點把鑰匙拿來，本宮要進去。”
    侍衛見我態度執拗，無奈，“沒有皇上的命令，真的是任何人都不得進去，否則在下也會因玩忽職守而掉腦袋。”
    正僵持間，“含貞！”身後，有輕輕的腳步聲，回眸，薑狄踩著一地樹葉朝我走來，他看著我沉默了一陣，道，“你真的想知道裏麵關著是誰？”
    他說的話好奇怪，好似裏麵的人與我有什麼關聯。我與他兩兩相望，都是默默無言，過了會，他麵無表情對侍衛道，“把人帶出來。”又對我道，“我們先回去，再說。”
    我應聲，與他牽手來到九華殿。我有意往書房方麵望去，隻見桌幾上果然疊滿了奏折，心裏頓時舒了口氣，一整晚的不快也慢慢淡去。
    薑狄默不作聲遞給我一張紙，“這上麵的人，你可認識？”
    上麵寫著“合歡”兩個字，我未往深處想，如實道，“我剛進宮時，就是假借這個名字，騙了皇上了一陣。確實是有這個人，她是我在照月國時的貼身侍女，可惜後來在陪嫁途中，被那幫刺客所殺。”
    “她也許還沒死！”薑狄眉頭微擰，嘴唇緊抿，點了點這兩個字，見我愣神，又重複道，“這位合歡姑娘也許還沒死！”
    “什麼！？”我又驚又喜，抓住他的袖子不放手，“那她人在哪裏？”
    “朕不確定這個合歡姑娘，是否就是你的那位貼身侍女，你要有心理準備。”他沉沉看我，扭頭對守在外麵的侍衛道，“把人帶進來。”
    有鏈鎖摩擦在地麵上的聲音，不多時，兩名侍衛壓著一位衣衫襤褸的姑娘進來，我仔細盯著她看，因頭發枯燥髒亂，又掩蓋住大半張臉，我看不清其麵貌。直到宮女上前幫她擦了一把臉，又把頭發往後擄去。
    我頓時驚得掩住嘴！“合歡——”
    我的驚呼聲，使得她微微動了眼皮子，她吃力抬起眼睛看我，好像一下子還不能適應這太敞亮的光線，先是拿手遮住，再慢慢的一點點挪開，“公主……”幹涸蒼白的嘴唇蠕動，帶著不可抑製的顫抖，“公主，公主……真的是你嗎！”
    “是我，我是你的公主！”我不敢置信地看她，往日活潑俏皮的合歡，總是給我帶來歡樂的合歡，她還活著，這真好！
    “公主！”她匍匐上前，抱住我的腿痛哭，“合歡以為再也不會見到公主！”
    我亦緊緊抱住她，眼淚奪眶而出，“我也沒想到你還活著，我還以為……”哽咽，上氣不接下氣，再也說不出話來。
    短暫的喜悅過後，我扶住她的肩膀仔細看她，此時此刻，她就連沿街乞討的乞丐也不如，不止衣衫襤褸，而且臉上身上都有被鞭子抽打的痕跡，當下一沉，我不悅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轉身看向薑狄，“是皇上下的命令嗎？把合歡關在那個暗房裏，那地方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光亮。你既然找到了合歡，為什麼不交給我，反而還要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