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五章:殺魚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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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人鬼鬼祟祟,還不出來!”
    我心悸,忙高聲道,“陳管家,是我。”
    陳管家聽到我的聲音,迅速移步到我麵前,揮手擋住,似乎怕主人再出手,害我性命,“主子忘了?這位正是老奴前幾天救下的姑娘。”
    那人神情並未鬆懈,下頜微揚,眯眼瞧了我半響,“不好好看戲,跑到這裏偷聽,你可作何解釋?”
    “我隻是迷路了而已,恰巧走到這裏,並沒有偷聽。”我平鋪直訴。
    他咄咄逼人,“就算這是巧合,你亦是無心,可到底還是偷聽到了我二人說話。說,你到底聽到了幾句?”
    我噎住,幾番動嘴卻詞窮,隻能求助地看向陳管家。
    陳管家搖搖頭,像是在說,我也幫不了你。
    “看你神情,怕是偷聽了不少。”他轉動著大拇指上的玉戒,長歎一聲,“可惜了,姑娘生得無雙姿容,就這樣白白浪費。”
    我愕然,適才還一時被他的外貌迷住,真是不該啊,此人心狠手辣,絕非善類。
    果然,他緊接著道,“陳管家,念在這位姑娘是你救下的份上,我就不取其性命。但死罪可饒,活罪難免,剪掉她的舌頭,免得她日後到處嚼舌根,壞我大事。”
    饒是我做了十九年的公主,自問也見識過一些市麵,但在這個時候也做不到,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我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再三把求助的目光望向陳管家。
    “主子,這……”陳管家猶豫了一下,還是替我求情,“主子向來有憐香惜玉之心,今晚的事,還望三思而行。”
    “血淋淋地剪掉舌頭,是很痛苦,既然如此,就給她喂啞藥,也可免了皮肉之苦。”他說得風輕雲淡,薄唇一揚,最是清淡不過。
    “這脆生生的姑娘,若是不能再說話,不是生不如死嗎。”
    “你今晚很是多嘴。”他一個淡淡的眼神掃過來,陳管家頓時噤了聲。
    我用力捏緊自己的手,咬唇勉強保持鎮定,額上已有冷汗滾落。他不像是是玩笑的樣子,殺人奪命怕是他的長處,難道我命運真是如此不濟,要隕於此地。
    忽然天邊飛來一隻黑色信鴿,在空中盤旋幾圈,最後撲簌著翅膀,落在他的肩膀上。他取下信鴿腳上的信箋,借著月色端詳,隻一眼,馬上蹙眉。
    他冷笑著捏住那信箋,過了一會,再鬆開時,掉落下來的卻是如霜的白粉。
    想不到此人功力如此之高,待掌上的粉末全部落地,他悠然道,“且留下你的丁香小舌。”又轉臉對陳管家道,“即刻備馬。”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大概就是陳管家對我狠狠嗬斥了一番,我便由著他帶路,回到了那個小房間裏。是夜,並未洗漱,改日起來時,覺得黏黏的好不舒服,就叫紅蕊幫我燒了一桶熱水,抬到房裏。
    紅蕊好一陣的唉聲歎氣,“這才回來幾個時辰,就回去了。”
    她說的自然是她的男主人,霧氣繚繞,我撩撥著水花,有意問道,“還不知道你家主人叫什麼名字?”
    紅蕊美滋滋道,“我家主人叫雲薑,雲是雲朵的雲,薑就是薑國的薑。”又反過來問我,“那你叫什麼?我還不知道呢。”
    我一愣,這個問題還著實沒有想過,迅速在心裏編了幾個名字,見紅蕊睜大了眼睛等我回複,幹巴巴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合——歡,我的名字叫合歡。”
    “是合歡花的意思嗎?”
    我順著她的意思點頭,“正是。”
    “可惜我們北方沒有這種花。”紅蕊惋惜道,她略微落寂的神情讓我不由自主想起了死去的合歡,強忍住心中哀慟,淺笑道,“合歡花是寓意極好的花,象征著夫妻合好,永遠恩愛、兩兩相對。”
    這樣磨蹭到了中午,我與紅蕊嬉笑著去井邊打水洗衣,一雙藕荷色的精致繡花鞋突兀地踩在我跟前,抬臉,正是司徒鍾姑娘。
    我和紅蕊聊的歡暢,並未留意到她的腳步聲。
    紅蕊忙站起,一雙濕漉的手利索地在裙子搓幹,她再不喜歡司徒姑娘,也得在麵子上給足,“夫人!”她垂首哈腰,不忘拉我一把。我遂學著她的樣子,叫了一聲夫人。
    司徒姑娘的模樣盛氣淩人,一雙眉目橫著看我,“那天,你汙著身子,像個乞丐,我倒未細瞧。如今洗淨了,看著很是秀色可餐。”
    女人真是善妒的動物,看來她是看我不順眼了,便脫口而出,“夫人謬讚了,我又怎麼能比得上夫人。”
    隨即一個巴掌扇了過來,我臉頰一熱,頓時暈頭轉向地撲倒在地上,司徒鍾身邊的丫鬟食指對著我,喝道,“和夫人說話,怎這般無禮。”
    一股血氣上湧,從小到大,我何時被人打過,剛想與她對質,司徒鍾道,“紅蕊,你怎不教教她,做奴婢的還一口一個我,不懂得如何自稱嗎!”
    我又何時變成她家的奴才了!紅蕊衝我眨眼,示意稍安勿躁,笑著迎合那司徒鍾,“是奴婢的錯,奴婢不好,夫人莫要生氣了。”
    我倒在地上沒有起身,司徒鍾自我身邊走過,飄逸的裙擺掃過我的臉,“在這裏白吃白喝好幾天,還得了紅蕊親自照佛你,你過得很舒坦,想必腳傷也已經大好了吧。正好,廚房如今缺人手,你從今往後就在廚房幹活。至於工錢,我們雲府家大業大,不會少給你。”
    見我不吭聲,她捏細了嗓子,“怎麼,不喜歡這個差事?”
    紅蕊忙拉了拉我,道,“怎麼會不喜歡,我洗完衣服就和合歡去廚房陳嬤嬤那裏報道。”
    “合歡,是個圓滿的好名字。”
    她說罷,擺了擺腰肢,便帶著一身香氣走了。紅蕊朝著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她就是見不得漂亮的姑娘出現在主人麵前,你看她身邊伺候的這些丫鬟,哪一個不是長得又黑又醜的。但凡長得有點姿色的,不是被遣去廚房,就是遣去洗衣服。長此以往,嬌滴滴的姑娘家,早就被折磨地人老珠黃了。”她說著,一邊摸了摸自己的臉,歎氣,“我新進府時也是細皮嫩肉的,現在,哎……”
    紅蕊兀自嘀咕著,我暗暗下了一個決定,這個地方怕不能久留,不管是男主人還是女主人,都是這般不好惹。更何況,我此番進到薑國,事關兩國聯姻一事。那幫劫匪有意謀害薑狄性命,更是借了我的名號去行刺,置我們照月國於何地。不管結果如何,我都不能再躲在這一隅,做縮頭烏龜。而按如今的形式來看,若叫陳管家放我出去,希望渺茫。
    可惜雲府宅院頗大,我不能魯莽,看來得再待幾天,等摸清地形,最好在雲薑回來之前逃出去。
    又想起,之前分明是自己可憐巴巴地想著陳管家救自己一把,倒是咎由自取了。
    天不遂人願,我來廚房的第二天,那雲薑公子就回來了。
    “柴劈好了沒有?”
    廚房管事的陳媽媽,想來已經受到司徒鍾的知會,對我很是刻薄。我雙手抓著鐮刀,忙活了半天,也才劈了幾段柴禾出來。
    “沒用的東西。”陳嬤嬤非常嫌棄地看我,指著那幾條剛釣上來的新鮮鯽魚,“主人最喜歡喝鯽魚湯,你劈柴不行,就去殺魚吧,記得魚鱗刮幹淨一點,聽到沒有。”
    殺魚總該比劈柴要容易,我忙不迭地點頭,丟下鐮刀,就去殺魚。
    我看過別人殺魚,大概先是殘忍地敲打魚頭,將其敲死,再剖腹,挖掉裏麵的髒東西,最後刮掉魚鱗。
    我在心中演練了一會,心想應該就是這樣沒錯,便對著那幾條鯽魚殘忍下手。
    總算是殺完了鯽魚,廚房師傅正等著下鍋,“哧溜”一聲,方才還活蹦亂跳的魚兒便滑到了鍋底,仍由那滾燙的黃油,來回油煎。
    我聞了聞自個身上濃厚的魚腥味,皺了皺眉頭。
    正好廚房的事情已經忙完,下人們都忙著傳菜。我便退了下去,準備回房間好好洗個澡,換身衣服。
    外麵酷熱,小房間裏卻陰涼的很。我小心翼翼從懷中掏出那張畫有雲府地圖的紙,攤平,又在心裏默背一遍。
    “合歡,合歡。”紅蕊哐哐哐地敲門。
    我剛解開一半的衣服,頓了一下,“發生什麼事了?”又趕緊收起那地圖,放入懷中。
    “中午的鯽魚可是你殺的?”紅蕊索性直接闖了進來。
    我點點頭,“怎麼了!”
    “果真是你殺的。”紅蕊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無奈地看我,“這次你死定了,主子傳你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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