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默忽然覺得很好笑，再聰明的人在沒能擁有所有資料的時候，得出來的結論都有可能片麵到可怕。即便這個人是顧觴，甚至……即便這個人是他自己。
    他是被一陣槍響聲拉回現實的。
    顧觴對準自己剛才挖出怨骨的地麵，砰砰砰地傾瀉著子彈，子彈入土化為水狀，漸漸將整塊地麵腐蝕出一個又一個的小/洞。
    言默挑了挑眉：“你身上還藏著附魔子彈？”
    顧觴斜挑著眼角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隻是專注於手上的動作，直到一盒彈/夾裏的子彈悉數瀉盡，他才慢條斯理地將槍收好，把注意力集中在地麵上出現的小/洞上。
    言默相信顧觴不會蠢到隻是想用子彈打斷地上的金線，可他也必須承認他猜不透顧觴究竟想幹什麼，於是他決定，靜觀其變。
    他一向喜歡看戲，並不為此感到遺憾。
    顧觴蹲在地上，將手伸進了其中一個洞中，這就是之前埋藏過怨骨的地方，不同的是，之前他用了流液皿將怨骨從土裏麵起出來，沒能直接與怨骨周邊的泥土接觸，而現在，他則是親手觸碰著那些鬆軟的土層，相當認真地在裏麵尋找殘留的蛛絲馬跡。
    他當然不會蠢到認為殺人就能離開這個網陣，他隻是一直很在意一件事情——從發現天羅地網金鈴織開始，言默就篤定破陣的方式就隻有炸山一種。
    然而，事實是否真是如此？恐怕未必。
    言默認識這個陣法，熟悉這個陣法，了解這個陣法，他在這個陣法之中並沒有表現出局促與被困的不甘。甚至，他所有的話語裏都隱隱地透露出這麼一層意思——我能破陣，隻要你肯跪下來求我，我就救你。
    顧觴當然不會為此屈膝，但這也不妨礙他從這些話裏提取出一個重要的信息——天羅地網金鈴織並非牢不可破，而想要破天羅地網金鈴織也並不隻有炸山一種方式。
    言默的話語前後矛盾，他是否有意欺騙？
    不，顧觴能從言默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他們都是太過驕傲的人，這種驕傲不容許他們說謊，所以言默所說的一定是事實。然而……掩蓋真相的方式又豈止說謊一種？
    知而不言，言而有盡。有時候說一半藏一半，遠比說謊來得有效。
    而聽一個人講話，不僅要聽他說了什麼，更要聽他沒說什麼。
    顧觴挑了挑眉，這個結論已經非常明顯——破天羅地網金鈴織的方法的確隻有炸山這一種，當然，這是對普通人而言。然而言默之於天羅地網金鈴織而言一定是一個特殊的存在，特殊到幾乎可以成為克星的存在，雖然他現在沒有足夠的資料去推算出言默究竟特殊在哪裏，然而，有一件事情卻是非常明顯的。
    ——曾經從這個天羅地網金鈴織裏出去的人，有著跟言默一樣的特殊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