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市與N市都是臨海的城市，悶熱之中帶著潮氣，讓人無端端地生出一股子煩躁來。
    顧觴把油門踩到底，整輛車便像是瘋了一樣在公路上橫衝直撞的，就跟它的主人一樣，罔顧規則，不要性命。
    到N市的時候，天剛蒙蒙亮，顧觴安頓好車子出來的時候，白藍色的天際已經被朝霞染成了金紅色，大片大片地鋪陳開去，紅得肆意熱鬧，漂亮得不似人間之景。
    顧觴捂著嘴步履匆匆，天上的景色再美，到了他眼底裏也不過是血海一片，翻滾著冒出令人作嘔的血腥氣來，動靜之間，呼吸相聞，惡心到了極點。
    白塔裏有一套專用的坐標定位法，方便神執者們在出任務的時候彙報信息，也方便定點傳送。顧觴雖已不算白塔中人，但這套坐標定位法卻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忘記的。他一向聰明，聰明人記住的東西，很難忘掉。
    這套坐標定位法顯然適用於連辛報出來的那串坐標，顧觴先是找到了N市裏頭的坐標零位，摸清楚了坐標走向之後，便輕輕鬆鬆地找到了那個坐標點——某家大型超市旁邊的地下停車場。
    天上的雲霞似瘋了一般燒開去，赤豔豔地盤踞在蒼穹之中。顧觴隻覺得自己身上的白衣也沾染了濃重的血腥氣，一陣陣地往口鼻裏鑽，越發令人作嘔。
    殘陽如血，朝陽亦如是。
    他單手捂住口鼻，冷著一張臉，躬身鑽進了停車場的入口，不過兩三步的工夫，外麵的光線便被遮蔽了七八分，周圍暗沉沉的，倒是平添了幾分陰氣。
    但對於顧觴而言，這裏頭的環境遠要好過外麵的風景，最起碼看不見那燒紅了的天際，他便不會想吐。
    地下停車場總給人一種四通八達的錯覺，不大不小的麵積被規整地分割成一個個區塊，中間佇立著的方柱上釘著一些標識區塊的鐵牌，上麵寫的無非是6D7A之類的字樣，方便停車的人用來確定自己方位。
    顧觴看著那些鐵牌子，不由得想到了白塔通用的定位法。
    世界再大，確定了坐標零點之後，也就是幾個字符串的範圍；地方再小，胡亂砌幾堵牆來擾亂視聽，也會讓人暈暈乎乎摸不準方向。
    這精確與模糊之間，也實難有真正的界線。
    顧觴伸手摸了摸眼前那塊標著3B的鐵牌子，隻覺得它的中心處燙得奇異。
    “找到了。”他勾了勾唇角，掏出了一張符紙貼在了鐵牌上。
    幾乎是觸碰到鐵牌的瞬間，符紙便自燃起來。一秒之後，符紙燃盡，一顆光潤的圓石落入了顧觴的掌心。
    他挑了挑眉，沒有說話，隻是繼續去摸別的牌子。
    進入地下停車場的瞬間，他就感覺到裏麵不對勁，車位對稱分布，每往前走一步，就能多看到兩個車位，對於常人而言這的確不值得注意，然而這種恍若置身於萬花筒世界中的感覺，對於顧觴而言卻絕對是一個信號——他走進了一個陣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