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而幹脆的疼痛也要好過這種鈍痛感，一寸寸地磨著神經，漫長而窒息。
    睡了三天地板的身體略顯僵硬，顧觴站起身來活動了一會兒之後，走到了浴/室之中。雖說這地方是座鬼屋，但水電之類的費用他還是在繳的，每次出完任務之後都要洗澡，否則那血腥氣就像是會滲入皮膚一樣讓顧觴作嘔。
    無論那血液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顧觴都討厭。
    不脫衣服直接站在淋浴噴頭之下，溫熱的水流衝刷走身上的狼藉，露出了完好無損的肌理。顧觴懶得去考慮自己身上的傷究竟是怎麼好的，他既沒有求人救，便不存在欠下的恩。
    更何況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不過是一份名為恩情的枷鎖。想要他顧觴乖乖束手就擒，自己背上那些包袱？別說一千多年了，就是再做個一億年的夢，那都是沒可能的事。
    顧觴就是顧觴，白塔困不住他，區區一個一千多年的靈魂自然也困不住他。
    洗完澡後，他徑直走向了衣櫃，裏麵有一套換洗的衣服，依舊是白襯衫白風衣白西褲外加白軍靴，白得就像是顧觴在白塔裏的房間，毫無雜色。隻是因為放的時間太久，有些微蒙塵。
    顧觴也不忌諱這些，脫了身上的濕衣服丟到地上後，把櫃子裏的衣服拿出來拍了拍就準備往身上套，剛拿起襯衫，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惱人的口哨。
    言默那絕不討喜的聲音緊隨其後：“喲，身材不錯啊。”
    顧觴沒轉頭，沒停下動作，沒有理會言默，平靜地就像是這個空間之中隻有自己一人一樣。他穿衣服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動作優雅而安靜。
    言默見自己的調侃沒有起效果，本想再繼續逗逗對方，可此時看著顧觴穿衣，他倒也沒了那份作怪的心，雙手抱胸安定地站在顧觴身後，光明正大地看對方穿衣。
    嘖，剛才那句身材不錯，是他的真心話。
    穿完衣服之後，顧觴又徑直走到了客廳，幹脆利落地撬開了一塊地板，從底下拿出一遝錢後，又把板子蓋了回去。最後目標明確地走到了門口，手起門開，手起門關，動作做得幹淨至極，毫不拖泥帶水。
    而在這過程之中，顧觴始終沒有看言默，哪怕半眼。
    雖說言默得了顧觴的血，不會被陽光一照就魂飛魄散，不過他之前為了救顧觴元氣大傷，現在還沒完全恢複，與陽光對抗這種沒必要的事情，不做也無所謂。
    所以在顧觴出門的瞬間，言默便化成了一道流光，又沒入了對方胸前的那塊鏡麵碎片中。
    ——“你一定要把這塊東西貼身帶好。”
    答應連辛的事情，顧觴不會食言。
    出乎言默的意料，顧觴出門後的第一站居然是一家理發店。不規整的發型在銀色飛剪的修整下，很快顯露出了利落的模樣。顧觴出來的時候，頂著一頭幹幹淨淨的短發，隻是額前的劉海微微留長，堪堪遮住了他的左眼，一小塊斑駁的陰影，割裂出了冷冽而銳利的氣息。
    饒是言默也不由得感慨了一下，顧觴真是生得一副好皮相。
    剪完發後，顧觴扯了扯衣袖，大步流星地穿過了幾條街，終於在一個不顯眼的拐角處停下了腳步。有些破舊的電話亭安安靜靜地佇立在那裏，姿態謙卑地就像是白天的連辛。
    顧觴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接著打開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