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街上依舊熙熙攘攘，我指著千膳坊同溟上講這裏能嚐遍世間美味。溟上神色淡然略一挑眉說風煙樓也做得出，我問他風煙樓可也在翼都內，溟上搖了搖頭。
    我前腳剛邁進千膳坊便聽到身後有人喚我，烏烏一團火似的衝了過來，拉起我就往外走。“妖妖，快，我們看熱鬧去。”
    我被她拽的一個踉蹌，“看什麼？”
    “今日辰北最最親信的寵臣丞邪王在刑剡誅謝氏遺族是沉邪的族人本該幾百年前就滅族沒想到又被滅了一次沉邪當真是冷酷無情秉公無私。”烏烏一口氣說完都不帶喘息的，兩眼還冒著興奮的火苗。
    “哦。”這有什麼好看，不過是人多些。
    “莫去。”溟上閃身攔在我同烏烏麵前，話是對我說眼睛卻盯著烏烏。
    烏烏一怔鬆開抓著我的手，懊惱地揪著亂糟糟的發跺了跺腳，“妖妖，你莫去，我去瞧瞧回來同你講上一講。”
    我點了點頭，“嗯，我不去。”頓了頓又道：“你也莫去，沒什麼可瞧的。”
    烏烏略感驚訝，“咦，你去看過了？可瞧見什麼？”遂小心翼翼地問了句，“妖妖，你沒事吧？”
    我覺著她同溟上今日都十分古怪，一個有傷遮著掩著，一個有話藏著掖著，“我沒事，真的，人都走了我不騙你。”我約莫他們不大相信，“人很多，我隻看到沉邪，樓古可以作證。”
    “樓古？”烏烏語帶疑惑，“是何人？”
    我微皺了眉頭，“大抵是個花奴。”許是因為見不得沉邪便見不到辰皇，烏烏顯得十分鬱鬱，我將蜜汁丸子分了她七分，也換不來她半點開心，連同溟上也默不作聲，怪是悶人。
    “烏烏，你莫要苦惱，待到辰皇選後之日，你定能見到。”
    烏烏伸了個懶腰，“我自是不十分苦惱，可傾神祭還需些時日，皇兄又不允我出這翼都，當真是無聊的很。”
    我忍不住輕笑，“當初你心心念著來翼都，怎地來了又想走。”
    烏烏抿了口鬆風白露，“倒不如念著的的好。咦，泠殷。”說著起身張望了番，“妖妖，你瞧見了麽，泠殷同我皇兄剛剛策馬而去。”
    我起身倒是什麼也沒瞧見，“是嗎？”
    烏烏幻出一朵冰霜花浮與杯水之上，“定是去那煙花之地，世間男子多誌於此。”
    歌妓與舞娘同風流才俊的畫本我倒是看過不少，或悲悲切切或蕩氣回腸。流螢不允我看這些東西，說是會汙了靈眸，我笑著問她，你且說這滿屋子的東西都是母妃與我留下，可是母妃的畫本？可汙了母妃的靈眸？
    我轉過身去瞧溟上，“你不去瞧上一瞧，聽聞花樓裏的女子可是個個貌若天仙。”溟上挑眉看了我一眼，起身麵無表情地朝樓下走去，“唔，你若瞧見漂亮的，可畫一幅同我講講。”花樓裏隻有花娘，進不得尋常女子。
    溟上身形微滯，揚手兩枚鸞玉落在了桌子上震碎了烏烏的冰霜花，烏烏喜滋滋地撿了起來，“妖妖，我們也去玩上一把。”
    溟上方才扔的飛快，我沒瞧清是哪隻胳膊，待回過神來，烏烏已經拉我出了千膳坊，“烏烏，胳膊烏黑如同焦木，可是受了什麼傷？”
    “被火燒了？”
    “恐不是。”
    “血脈不存，皮毛不複，恐是廢了。”
    我大驚，“可有法子？”
    烏烏歎了口氣，“吾既非禦醫，又非巫術，妖妖，你當我是仙子？”說著她扯了扯我的衣袖，“你受傷了，讓我瞧瞧。”
    “非吾。”
    “他人之事，與吾何關。走，我帶你去瞧瞧這宣城街上最富有的店鋪。”
    花舒說宣城街上最別具一格的兩家店鋪，莫過於日月賭坊和星魁小築，且不說它們比周遭都高了丈許，且不說店主都是女子，且不說這兩女子實為姐妹，容顏相似，且為了一男子，反目成敵。
    我隨烏烏進了賭坊，坊中人來人往，男女皆有之。上好的楠木桌椅供餘人休憩，四周掛著風雅的畫卷，燃著熏香。一小官走了過來，笑盈盈地問了聲，“兩位想玩些什麼？”
    “有什麼就玩什麼？”烏烏很是豪爽，掏出兩塊元寶遞給小官，小官拿出賬簿，劃了幾筆。“姑娘請。”
    花舒曾告訴過我，賭坊裏麵有各種賺錢的營生，賭錢，賭物，賭人，賭事，鬥雞，鬥蟀，鬥畫眉…舉不勝數。有人為財，有人為樂，是以這賭坊在城中頗為盛行。它家店鋪分號遍及全國各地，唯有日月賭坊和星魁小築，僅在翼都宣城街，獨此一處。
    小官帶著我們走過長長的畫廊，院內假山流水，亭台軒榭，綠樹紅花，一片祥和安樂。亭子中聚了許多人，還不時地發出喝彩聲。
    左側的大堂內，一眼望去，大約有數十張桌子，每張桌子旁都圍著許多人。烏烏拉著我擠了過去，掏出一塊鸞玉，放在桌子上，“這張桌子我包了，你們走開。”周圍的人見她出手大方，忙閃開位子，小官殷勤地走過來，“敢問姑娘賭什麼？”
    “押寶。”烏烏毫不含糊。
    “好嘞。”另一端一個小官拿著個金寶盒東西上下各擊一次，後置於桌上垂手而立，“姑娘請。”
    烏烏興奮地指著那個盒子，“小。”
    小官輕輕揭開盒子，露出裏麵的白玉骰子，周圍的人失望地搖了搖頭，烏烏又拿了一塊白玉放在桌上，“再來。”幾番下來，我也弄懂了所謂的賭是什麼，可烏烏每次都輸，不消片刻功夫，小官麵前就擺了許多白玉。眾人望向烏烏的目光，有驚訝，也有好奇。
    “烏烏，走吧。”她這樣總是輸啊輸，白白給賭坊添了財富。
    烏烏掏出最後一塊白玉，有些猶豫，“妖妖，要不我就賭這最後一次。”
    我望了望四周，那些人用的不過是刀幣，元寶，皇兄說一塊白玉可以換許多元寶，而一塊元寶又可以買很多東西。若她都輸光了，等下可要怎麼辦。烏烏一個“大”字剛出了口，我按住烏烏的手，“烏烏，不要大，是小。”
    烏烏回頭看了我一眼，“你怎麼知道？”
    “是小，你押大肯定會輸。”我小聲地說了句。
    小官舉著盒子，問了聲，“姑娘，可想清楚了。”
    烏烏將白玉遞給我，“喏，我玩了這麼久，這局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