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回 赴詩會文成遇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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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公子似乎很懷念那個夜晚。”王宇似笑非笑地看著猶自沉醉於往昔繁華之夜的斐靖恒,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碧瞳裏倒映著澄紅的街燈,流光溢彩,隱隱透著幾分狡黠。
“是啊!”斐靖恒頗為感慨地回道,語氣中除了追昔之思外,還帶著些許不易捕捉的悲傷,“那是我記憶裏最美麗的夜晚。”
王宇微微一怔,他倒是沒料到斐靖恒會這麼感傷。不過斐靖恒到底是武將出身,這份感懷隻停留了極短一瞬。
繼而,斐靖恒道:“思及往昔,不禁感慨良多。人生還是當如文成弟這般吟一句‘浮雲醉裏韶華好’!不過這裏風光雖清幽,但佳節更難逢,文成弟可有興趣去對麵那秦佳苑湊湊熱鬧?”
斐靖恒爽快地邀請道,他笑起來的時候,右邊的臉頰上有個極淺的酒窩,讓王宇覺得莫名的親切。
王宇朝四周的人群看了看,道:“也好,我那家丁估計找不著我也應知道自己回去。既已出來,不若就玩個痛快。還請斐公子帶路。”
“我聽聞秦佳苑今晚有賽詩會,我們這去剛好可以趕上這熱鬧。”斐靖恒悠然走在前麵,笑道。
“哦,原來如此。那我們趕快些吧!”王宇似乎對這賽詩會很感興趣,忙加快了步伐,回道。
斐靖恒見王宇這副急性子,倒是爽朗地調侃起來:“剛才在下見文成弟出口成章,我還料想你應是書香門第出身,不過沒想到你竟不知靈州有秦佳苑。”
“咳咳——”王宇將手握成小小的拳頭,放在嘴邊作勢咳嗽了兩下,一雙明亮的眸子轉了兩圈,低著頭回道:“在下年少時多病多災,父親不讓我出來玩樂,所以對這靈州並不熟悉。”
“哈哈哈——那文成弟更該好好鍛煉一番,增強體格,我看你這小巧玲瓏的身板樣兒,若不是見你這男子打扮,定會認為你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姑娘!”斐靖恒豪爽地笑了起來,一手拍打在王宇瘦削的肩膀上。
“你——”王宇被斐靖恒這話嗆得滿臉通紅,隻是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因為害羞。
王宇微皺著眉頭瞟了一眼斐靖恒放在他肩膀上的手,那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正散發著比這綺麗七夕略高的溫度;七月的靈州溽熱難當,王宇隔著衣物清晰地感受到斐靖恒手上的每一個骨節。
於是,王宇瞬間挺直了身子,忙加快步伐直往前衝去,拉開與斐靖恒之間的距離。
“哈哈哈——文成弟莫要氣,在下隻是隨口說說而已。”斐靖恒忙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跟上被氣跑的王宇,直爽地笑道,“要不這樣吧,以後你若要強身健體,可隨時來東南斐府找我,在下一定奉陪到底。”
王宇忽然停了下來,轉過頭一臉自信地笑道:“好啊!不過若要論刀槍之術,你可不一定是我的對手。”
斐靖恒也不駁斥,隻笑道:“那在下就等著和文成弟一決雌雄。”
兩人沿著那燈火輝煌的清風湖兜了大半圈,終於走到了秦佳苑的大門口。
說起這秦佳苑,實則是靈州第一煙花之地,與樓外樓並稱靈州雙絕。
這秦佳苑占地十餘畝,有前廳後院,還依著這清風湖的優越地勢將湖水引入了內院,倒是形成了曲水流觴的雅景。
若隻道那前廳雕梁畫棟,珠簾繡幕,那倒也隻能說它軒昂壯麗,還算不上“妙”這個字;若要說起秦佳苑的妙,當屬這依著清風湖的歌舫了。一旦逢遇佳節,這歌舫就更加的雅趣起來:有鳳簫玉笛,琴瑟相和;亦有清歌曼舞,暗香縈繞;更有芳樽瓊觴,香墨詩文,引得無數風流才子慕名而來。
“秦佳苑!”王宇抬頭便見一塊鏤金大字的招牌上書著這三個字,輕聲念道。
“諾,就是這裏了。”斐靖恒笑看著王宇,解說道,“這秦佳苑的老板原是秦地富商,又因秦地方言裏‘秦’字讀音通‘情’,故名‘秦佳苑’。”
“說來這天下間,最無情之地便是這風月坊了,露水之情,何以論之?偏偏世人卻要將這無情之地取之一‘秦’字,實則諷刺至極。”王宇看著這雕梁畫棟綺麗無比的畫舫,微微蹙起姣好的秀眉,搖了搖頭。
“文成弟似乎感慨頗多;這天下為情所累之人何其多,不過依在下看來,心中有情,便該知足;縱然隔了天涯海角,無法廝守,也是情。這感情,應該重實質而輕形式。孰知露水之情就非情呢?”斐靖恒豁達地說道,他似乎對感情之事倒是看得很開。
王宇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道這斐靖恒看上去年輕英俊又溫雅敦厚,沒想到論起這些情愛之事卻成熟大度,完全不似紈絝弟子的風流輕佻。
王宇低著頭略思片刻,繼而又抬頭淺淺一笑,打趣道:“斐公子莫不是跟著大師參過禪?還是說曆經過這樣無法廝守的感情?怎麼說起這感情來頭頭是道。”
斐靖恒聽了這話,不禁爽快地笑道:“我哪有參過禪,這都是以前我父親告訴我的;我母親死得早,這些話都是我父親說給我聽的。我父親說隻要心中有牽掛,那就不算分開。”
王宇聽了他這番話,不禁笑了起來,道:“你父親倒是挺有趣,今晚怎麼不見他和你一起來?”
“他去找我母親去了。”斐靖恒風輕雲淡地回道,不過王宇聽出了他話語中淡淡的悲傷。
王宇自覺有些失禮,便賠禮道:“不知令堂駕鶴西去,是在下唐突了。”
“文成弟無須客氣,我父親一生光明磊落,死亦得其所。他跟母親極為相愛,說不定他們現在又在一起了。”說完,斐靖恒又看了看行人如織的秦佳苑,道,“走吧,再不進去賽詩會都快要結束了。”
兩人一踏進秦佳苑門口,便覺香風迎麵而來,但聽前廳裏麵一片絲竹聲、巧笑聲,何其綺麗。
“喲,兩位公子哥好生俊俏,快快裏麵請。”門口有招呼客人的老媽子和姑娘,那老媽子見了王宇和斐靖恒,忙笑臉相迎。
不過好在今夜以詩詞會為主,來客太多,姑娘們早已忙不過來,那老媽子也沒多費口舌來纏客人。
“哎呀!穆公子,快快往樓上雅閣請!姑娘們,還不快招呼穆公子上樓去?!”王宇和斐靖恒剛跨過大門,便見那老媽子遠遠就賣著尖細的嗓音笑意盈盈迎出門去。
王宇正好奇著,轉頭便見一位身著錦衣的男子正朝自己這邊走過來,身後還跟了三個隨從。
說來這錦衣公子也還長得器宇軒昂、威風凜凜,但見他頭上束著金冠,身著紫色羅緞;臉色紅潤,前額飽滿,嘴邊掛著淩人的笑意。不過這人最奪人眼球的當屬他那雙微微上揚的丹鳳眼,似笑非笑間竟能給人一種君臨的氣勢。
那人目不斜視地走過秦佳苑的大門,想必兩旁的人見他的裝束也知他家底殷實,來曆不小,便紛紛給他讓道。那穆公子也點都不謙遜,隻顧囂張地昂頭闊步往前走。
偏巧那穆公子經過王宇的時候,王宇沒來得及躲閃,被他不小心踩了一腳。王宇吃了一痛,緊緊皺起眉頭;那穆公子卻似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徑直趾高氣揚地進了秦佳苑。
“這人絕非池中之物!”斐靖恒望著穆公子的背影頗為感慨地言道。
“我可不知道他是不是池中之物,不過他那盛氣淩人的樣子看上去就像不知饜足的貪婪猛虎。”王宇忍著腳上傳來的陣陣隱痛,憤恨地說道,語氣中滿是不以為然的輕蔑。
這世上怎麼有這麼蠻橫不識禮數的人?!踩了別人連道歉之話都不說一句,還裝作若無其事地離開。
“文成弟這話倒是有失偏頗了。”斐靖恒見王宇反應過於激烈,隻道他看不慣來人一副狂傲之態,便笑道,“此人雖狂傲不拘禮數,卻豐神飄逸,雙目如炬,舉止間無不透著一股王者之氣。”
“王者之氣?”王宇勾了勾嘴角,劃出一個略帶嘲弄的弧度。
“難道文成弟另有高見?”斐靖恒見王宇一副不屑的神情,便笑問道。
王宇也不急著回答,隻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斐靖恒,略帶嘲諷地悠然說道:“那樣貪得無厭的暴徒也配王者之風這樣的稱謂?!真正的王者之風當有仁愛之美,不仗勢以懾人,不自大以邀功,敦和仁厚,禮賢下士,四方來服,不以勇武傲世,而以厚德載物。”
“說得好!”兩人正談得入神,忽聽一旁有人喝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