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宋飛飛走了，葉曉曉氣鼓鼓的坐了下來，“哼！別讓我看見他，以後見他一次收拾他一次！”慕汐言看一眼葉曉曉，她收拾宋飛飛？心裏有點兒不認可。錦緋可就比慕汐言直接多了，直接掩著嘴吃吃的笑了起來，“公主，我看啊，你還是別惹他的好，要知道上次讓你當眾出醜的可就是他！你的手段可不見得是他的對手！”說完葉曉曉的臉色就變了，瞪著眼看著慕汐言，“言姐姐，錦緋說的是真的？你不是說我隻是香味過敏來著麼？”
    慕汐言冷了冷眼神瞥了錦緋一眼，“多嘴！”錦緋立馬斂住了笑容端著茶盤一溜煙閃了出去。葉曉曉皺著眉嘟著嘴一臉的哀怨看著慕汐言，“真的是他？到底怎麼回事啊！”
    “他為了找我，用了手段，對你沒害。”慕汐言簡單解釋完，其中細節她並不希望葉曉曉都明白。
    “還沒害到我呢！唉……丟死人了！別說了，從今天起，那個什麼宋飛飛的，我就跟他死磕了！”葉曉曉握緊了小拳頭，恨恨說道。
    “手上拿的什麼？”慕汐言一眼飄到葉曉曉手中的一卷畫，決定轉移話題，問道。她哪裏知道這一問簡直就是戳中了葉曉曉近來的死穴，隻見葉曉曉剛才還憤慨激昂的表情立馬垮了下來，站起身來垂著頭，抖著手把那畫卷遞到了慕汐言麵前，另一隻手下意識的背在身後，咬著嘴唇葉曉曉支吾不明的說道：“言姐姐……那個……那個我那天為了逛一下天香樓，就借用了一下下你這幅畫……然後吧……然後現在完璧歸趙！”
    慕汐言接過那幅畫，緩緩展開，眼中一陣恍惚，看著畫久久沒有說話。這樣子把葉曉曉嚇了一大跳，連忙拉住慕汐言的手，“言姐姐，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保證！你別生氣！你要真生氣你就打我罵我都可以！你別不說話啊！”
    慕汐言輕輕歎了口氣，“天香樓半月前的才子大會？”
    葉曉曉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搖了搖慕汐言的手腕，“言姐姐，我沒說是我畫的，也沒說是你畫的，我知道你不願意別人知道。”
    慕汐言輕輕將畫卷起來，說道：“下次，別拿這幅了。”
    “是！絕不了！”葉曉曉如蒙大赦，頭點得跟雞啄米一般舉起手來發誓道。眼見安全過關，葉曉曉也不多打擾慕汐言，沒呆多會兒就走了。
    待葉曉曉走了，慕汐言才又緩緩將那幅畫展開來，一雙明眸漸漸變深了。好久沒有看過這幅畫了，都快忘了這是什麼時候畫的了。隻是畫中沒有展現的那些情景竟然還那麼深刻的留在回憶裏。那是西嶺山頂，那年她剛剛十六歲，從師父的庇護下踏足江湖，就遇到了他。她和他仿佛那一年經曆好多好多事，可如今想起來，卻都是那麼不值一提的小事。唯有的一件大事，便是分離。西嶺山頂，露始成珠，薄霧即散，旭日將現，那是一個很好很好的清晨，他卻要跟她離別。小時候讀過很多書，都說離恨難，總是深秋蕭索，天寒心也寒。可誰知道上天給了他們那麼好的一天，那麼美的一個清晨。他說他還有事，是她不能知道的事。她說他身上還有殘毒未盡，此一別怕是難見，還是要為他清毒才好。後來……後來都說了什麼她好像不太記得了，因為滿腦子都隻剩下離別二字。十六歲那年，慕汐言明白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人與人聚散如飄萍。懵懂中，她隻覺得生了情，卻也在懵懂中丟失了……隻剩下這幅畫，彼時他在她身後靜靜看著，畫中沒有他們，沒有西嶺山頂，隻有當時風雲流動，朝陽入懷。
    鬆鶴樓是帝都最大的一間酒樓，在朱雀大街與青龍大街的交彙口，人車穿行讓這間酒樓的生意不是一般的好。鬆鶴樓分裏外兩棟各有三層，兩棟樓之間是請了手藝非凡的工匠精心打造的園子。園子裏有山有水有亭榭，亭榭之上也是可以擺席的。白桓今日的筵席就擺在園子中間的藕香榭上。春闈已過，城中才子都在等待放榜，白桓卻似乎並不關心，隻是一味的繼續他逍遙王爺的風花雪月。白桓甚至還拉了白晨一道，說是指不定裏麵以後就有朝中共事的人在，讓白晨也過來看看。白晨想起自己這個打小就不太得到照顧的哥哥難得邀請自己一次，也就去了。頓時，鬆鶴樓今天的臉麵就蹭蹭的長了起來，畢竟兩位當朝王爺到場，這份兒殊榮也算是鬆鶴樓在天惒年間的第一次。
    白桓擺了一水兒的長席，他和白晨分別坐在兩頭，席間喧鬧，各抒己願。白桓倒好，隻談風月，但凡與朝政時局相關的大多都推到白晨那邊去聊。白晨小時紈絝，但一年多的軍中生活也將他打磨的心思深沉起來，再加上皇族凋零，皇兄雖為帝王卻著實有些一個人舉步維艱。他也漸漸收了心，專注起朝堂之事來，如今賦閑也不過是想避開鋒芒，等軍功一事先淡了再入朝。於是，今日他倒也有興致聽聽這些書生言論。
    慕汐言穿過回廊走進天香樓的後堂時便看見了白桓那一桌，當然，白桓也看見了她。慕汐言的眼輕輕掃過白桓，沒有絲毫停留，隻是緩緩隨著小二哥的帶領朝裏麵走去。白桓臉上那慵懶的淡笑依舊若有似無的掛著，隻是那雙眼裏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芒。手中的墨玉獅子依舊被他緩緩的撫摸著，白桓輕輕對身後的煌曳吩咐了兩句，煌曳便點頭離去。隻是白晨背對著門口坐著正與人觥籌應酬，沒有看見這一幕。
    慕汐言走進宋飛飛訂好的雅間，宋飛飛已經等在裏麵，與他一起的還有一位姑娘，素裝配劍很是利落。
    “言姐姐！”女子笑起來很可愛，有一對漂亮的梨渦。
    “景瑤。”慕汐言對著女子點點頭，走進來坐下。
    “這丫頭說有件事需要你幫忙，非要我帶她來。”宋飛飛叼著一根牙簽坐像懶散，一股痞子氣。
    慕汐言點點頭，對著宋飛飛說道：“先說那件事兒。”
    “藥王穀給我回信了，說確實最近年前有人去藥王穀打聽過，但是穀裏沒有那玩意兒就給回絕了。至於怎麼打聽到你這兒的，恐怕你得問問天淵閣的人了。我想的是咱們不如順著這條線兒把那玩意兒放出去，到時候順藤摸瓜要快得多。何況，我越來越覺得這事兒跟朝廷有關係，恐怕真不是善茬兒。”宋飛飛說道。
    “由你出手吧，用藥王穀棄徒的身份。”慕汐言說得很認真，卻不料旁邊景瑤哈哈大笑。宋飛飛幽怨的眼神拋給慕汐言，“那是我不屑學！”
    “所以我也沒收你。”慕汐言一句話堵得宋飛飛一個字兒都蹦不出來了，噎得慌，隻剩下瞪大眼看著景瑤讓她不許笑了！景瑤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這才看著慕汐言說起她的事兒來，“淮南沐風山莊言姐姐知道吧？”慕汐言點了點頭，端著茶水喝了一口，抬眼示意景瑤繼續說下去。
    “沐風山莊少夫人想邀言姐姐去淮南替她看診，報酬是言姐姐一直想找的南沙海膽。因為我與沐風山莊有些交情所以冒昧替她來求言姐姐一次。”景瑤知道慕汐言與天淵閣有約在先，每年隻外出就診一位江湖中人。但是這位沐風山莊的少夫人畢竟不完全是江湖中人，景瑤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來找慕汐言求這一次。
    “沐少華的夫人？”慕汐言輕言一問。
    景瑤點了點頭，“實不相瞞，景瑤當年還在天煞盟時，被沐夫人，也就是當時的淮南司徒家的四小姐司徒雯救過一命，所以……”
    “什麼時候？”慕汐言知道景瑤的脾性，這個女孩子打小在天煞盟裏長大，學了一手殺人的本事，也成就了輕易不開口求人的個性，如今這樣來求她，自然是很要緊的事。她不過是比別人更會些醫術罷了，多救一個人也不算什麼。何況……這個人也不算江湖中人，天淵閣想必也是無話可說的。
    “盡快！”既然慕汐言答應了，那麼景瑤也是個幹脆的人，有些事兒，早些解決早好，何況是生病這種事。
    “三日後，你備好車馬，我們啟程。”慕汐言說道。
    “那我呢？”宋飛飛指著自己，看了看左邊的慕汐言又看了看右邊的景瑤，完全不能接受兩個女人完全忽視他的現狀。
    “你不是在青陽觀看門兒嗎？”景瑤笑著說。
    這下連慕汐言的眼中都有了笑意。
    三人用過午飯便走了出來，園子裏白桓的筵席已經撤了，想必那群人都走了。慕汐言緩緩走出鬆鶴樓，看見錦緋已經帶著馬車來接她了。宋飛飛和景瑤也走出門來，誰知道一個嬌俏的聲音便響徹了鬆鶴樓，“宋飛飛，你給我站住！”
    眾人回頭一看，正是紅衣似火的葉曉曉兩手叉腰站在鬆鶴樓的大堂裏對著宋飛飛怒目橫視。景瑤輕聲一笑，在宋飛飛耳邊小聲說道：“自己造的孽自己還，我就先行一步了。”說完便跟著慕汐言走了。慕汐言是從來不管葉曉曉在帝都怎麼鬧的，因為天塌下來不還有她的王爺小舅舅替她撐著麼，何況宋飛飛是不會動葉曉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