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西蜀平安  第十二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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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櫻十八斜眼瞅了公子半天,突然歎道:“你這人壞心眼得很。”
    公子禁不住大笑。
    鬧鬼般的偏僻院子裏空空蕩蕩,除了一片草皮,竟然沒有他物,櫻十八踩著瘋長的草葉子大步向前,回頭向公子笑道:“我們此來這一探,到底探出什麼來了?”
    公子怡然道:“能探出他家不同尋常還不夠麼?總不能一麵之緣就定了他家的罪。”
    櫻十八嗤笑:“你定他家的罪,可是連一麵之緣都沒。”
    公子笑了笑,方要答話,忽然院中房屋門聲一響。
    偏僻院子看起來久無人住,公子和櫻十八都一眼看出白緋說的不是大實話,隻是無心戳破罷了。
    被公子聽出有兩人的房屋並無動靜,卻反而是另外的屋子房門大開,顯出門後的人來。
    櫻十八驚訝地看著那個人,又看看原以為有人的那方向,悄聲對公子道:“他怎會在這裏出現?”
    公子完全明白櫻十八的意思——原本他們以為院子某處有人,可是人卻從相反的方向走出來了,偏偏他們兩個還都對自己的耳朵頗有自信,怎麼也不相信是自己聽得錯了。
    他小聲回道:“許是鬼也說不定。”
    櫻十八點了點頭,他覺得,能在他兩人麵前弄鬼的,恐怕也隻有鬼了。
    但這人並不是鬼。
    那是個少年,看來不過十五六歲模樣,冷冷地盯著他兩人。
    櫻十八搶先笑起來:“咦?不是說這裏住著紫姑娘麼?怎麼紫姑娘變成了個男孩子?”
    那少年似乎愣了愣,他回過頭,望向屋子裏麵。
    櫻十八笑嘻嘻地上前,沒幾步就到了門外,他回頭對公子招招手,又側了側眼睛,瞟著屋子裏麵:“紫姑娘既然下帖請了人來,不說上茶待客也就罷了,怎麼連麵都不見?”
    站在房門內的少年又回過頭來,眉頭皺的死緊,一揮手,把房門砰然甩上,櫻十八向前湊得近了,好險沒把鼻子拍扁。
    不僅櫻十八,公子也微微一怔。
    櫻十八盯著那扇幾乎緊貼著鼻頭的房門,驀然暴跳起來:“你這人也未免太無禮了!”他大叫,“怠慢客人的是你們,怎麼倒好像是我們不請自來了一般?”
    “莫要撒潑。”公子微笑上前,又向門內道,“在下卓立卿,方才收到府中請帖,署名‘白氏’後單一個‘紫’字,卻不知,是否姑娘名諱?”
    “撒潑”二字方出,櫻十八就要跳腳,聽到後來,卻不由一笑:“你很黑心。”
    公子問那“紫”字“是否姑娘名諱”,門內之人隻能答“是”,但若問“請帖是否姑娘所書”,白紫隻要搖頭不知,他兩人就隻好回頭走開。
    “怎麼是黑心?”公子低聲道,“十八莫說不懂。”
    就算是江湖中人,也頗有一些機巧善辯,而他的表現,也不過能稱得“會說話”罷了。
    公子對櫻十八笑道:“言辭伶俐,你輸與我麼?”
    櫻十八眨眨眼睛,不語。
    房門再度打開了,那少年人站在門內,眉頭皺的比方才還要緊上幾分,看公子和櫻十八的眼神簡直好像要飛出刀子一般。
    “……紫姑娘?”公子笑問道。
    少年身後還站著一名白衣的年輕女子,她同樣皺著眉,比起那少年,殊無冷意,卻彷如江南煙雨,清愁如許,麵上的薄紗,更添幾分朦朧之意。
    櫻十八不由得嗤笑一聲:“那樣的妹子,卻有這樣的姐姐。”
    公子也不由微笑。
    然而屋內的年輕女子卻似乎生了氣,她眉宇之間驀然添了幾分冷色,與那少年相似了起來:“二位誤會,小女子並非白緋的姐姐。”
    櫻十八一愣:“你不是白紫?”
    女子道:“是。”
    “那怎麼就不是白緋的姐姐了?”櫻十八奇道,“難道你才是她的妹子?”
    那少年搶在女子之前開口道:“你二人若專為饒舌而來……”他指著門口方向,“大門那邊走,恕不遠送。”說罷,手掌一動,似是又要甩上房門。
    公子隻得阻攔道:“我二人不過應邀而來罷了。”他輕歎一聲,“請帖署名如此,卻不是我二人胡言,姑娘若不是作邀之人,隻管直說就是了。”他輕輕一笑,“我二人還能賴著不走麼?”
    櫻十八暗笑——可不是打算賴著不走麼?
    少年人麵有詫色,飛快地回頭看了白紫一眼,又繼續盯住門外的兩人。
    白紫瞅了公子幾眼,歎口氣:“請帖在何處?”
    少年麵無表情,對著公子伸出一隻手。
    櫻十八嗤笑道:“這人是誰,架子大得很。”
    白紫不答,卻是少年自己道:“冬瓜。”
    此名一出,孰能匹敵?
    櫻十八渾身顫動,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定在扭曲的笑容之上,公子波瀾不興地對他一笑:“你覺得有趣?”一邊把請帖放在少年伸出來的手上。
    名為冬瓜的少年狠戳了櫻十八幾眼,接過請帖,兩手奉在白紫麵前,白紫正要細看,公子忽又道:“還有一事。”他把手上那七零八碎不知多少種野花雜草捆成的一束微向前一送,“白青小公子要我把這花送給他大阿姐,還說,若不是身邊人管得緊,這花早就送來了。”
    白紫一怔,看著那花束,眼中柔波一閃,卻不知為何,隻是看著,並不叫冬瓜接過。
    櫻十八兩下看看,歎道:“人家親弟弟送的東西,你不送上前,愣捏在手裏做什麼?”
    公子瞥了他一眼,笑了笑,卻看著冬瓜不語,冬瓜冷颼颼地瞅了一眼,似乎恨不得把那花看得灰飛煙滅。
    白紫忽然向前走了幾步,眼睛仍凝在那花束上,麵紗微動了動,似是麵紗下的人呼吸加重了些。
    公子仍舊看著冬瓜,冬瓜臉色一變,驀地伸手,從公子手中搶過花束,手掌再動,卻是又一次砰然甩門。
    櫻十八嘻嘻一笑,瞅著鼻尖距那扇門頗近的公子道:“原來你是個好脾氣的人。”
    公子搖頭笑歎:“有漂亮的女孩子在周圍,所有男人都會不由得好脾氣起來。”
    櫻十八瞥了那門一眼:“好眼力。”
    公子笑而不答,對那扇緊閉的屋門道:“在下告辭。”說罷,竟也不等回答,轉身便走。
    櫻十八愕然,在後“喂喂”叫了幾聲,忽聞門內冬瓜冷笑道:“還不走,難道等留飯不成?”
    他瞪著屋門,又看已經走到院外的公子,咬牙笑道:“怎敢勞煩?卓府已經備宴——冬瓜宴!”說罷,氣哼哼地大步而去。
    公子看著櫻十八氣哼哼地走過來,不由一側身,笑出聲來。
    “我看這冬瓜不像是喜歡白緋的樣子。”櫻十八磨著牙根,“這白家莫名其妙,神神叨叨……”
    “隻是不像先前所想,是不是?”公子好容易住了笑,緩步向外走,“你以為白家會是鐵桶一般,防範嚴密,從上到下都規矩得很,叫人一點都看不出異樣,隻覺得這是好富貴又好正統古板的一家,對不對?”
    櫻十八歎道:“你真會讀心不成?”
    “不會。”公子道,“隻因我起初也是這樣想的。”
    “那麼現在你又瞧出了什麼?”櫻十八問道,“散漫不堪,還是陰森詭譎?”
    公子沉吟道:“都有。”
    “那麼你推斷出了什麼?”櫻十八摸摸下巴,“我現在甚為懷疑白紫——照你先前的推斷,她正是那個繼任的凶手,可是倒也奇怪,她與白緋的關係似乎很糟?”
    公子搖頭道:“如果你有一個從小疼愛的弟弟,有一日你為他做了壞事,是希望他知道,還是不知道?”
    “自然是不知道為妙。”櫻十八皺眉,“但要我與他從此井水不犯河水,這也未免……”
    “她是個女孩子。”公子歎道,“女孩子,總是比男人要脆弱柔軟些的,何況,如今我有了新的猜測。”
    櫻十八道:“你是說白青?可十年前他還沒有出生呢!”
    公子搖了搖頭。
    櫻十八又猜測道:“那麼你說的是白藍。”公子瞥了櫻十八一眼,仍舊搖頭,櫻十八氣得叫起來,“如果白紫所為不是白緋,那麼,白府上下,還有誰值得她如此?”
    “那個少年。”公子臉上浮起微妙的笑意,“你難道不覺得奇怪?白府不是什麼不拘禮節的江湖中人,盡管從商,但他們也曾經是再重禮節不過的大族。”
    櫻十八兩眼眯了起來。
    公子淡淡道:“如果不是有什麼秘辛,那個少年,為什麼會陪在白府未嫁的大小姐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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