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童子的再度出現讓香菇很是憤憤不已，她本來正要說很重要的事情，但是現在，鬼童子出現，她隻能什麼都不說。
    誰都不喜歡在無關之人麵前說威脅的話。
    香菇氣哼哼地跺了跺腳，扭頭就走。
    公子看著她的背影搖搖頭：“什麼時候她能沉得下氣，我大概會聽聽看她的提議。”
    鬼童子沉著臉，不發一言。
    “……”公子又看鬼童子，“什麼時候你能說一兩句實話，我大概……”
    “你不是會說實話的人。”鬼童子說了此來的第一句話，“所以我不覺得自己應該說真話——這交易不公平。”
    “是麼？”公子的語調忽然間陰柔了下來，“想必前輩的實話多過半句。”
    鬼童子短短地沉默了一瞬，隨即歎道：“當真是你偷走了那些孩子。”
    公子疑道：“我以為這不過是誣陷罷了。”
    顯然鬼童子現在不這麼以為了，或者不如說，他從來都不覺得麵前此人無辜。
    “……趙瘸子。”公子歎道，“我不該幫他的。”
    “幫？”鬼童子一直沉鬱的臉色鬆動了些許——他的嘴角向上勾了勾，試圖做出個冷笑的表情，“你害他斷了一條腿，殺了他的全部同伴……”
    公子神情微妙地重複道：“同，伴？”他的臉古怪地抽動了幾下，“就為了把幾個孩子栽在我頭上，趙瘸子身邊那些人，也稱得上同伴了？六扇門就這麼想要茶馬互市？”
    鬼童子麵上閃過一絲怒色：“茶馬……”然而這段咆哮僅有兩個字出口，又因為什麼原因而壓了回去，不得發作的抑鬱使他臉色難看，他的手臂顫了顫，似乎是握緊了拳，“卓立卿，你未免把我瞧得太低了些。”
    “那我怎麼才能瞧高你一些？”公子支起手臂，撐住額頭，“易容，複仇，縮骨……上妝？”
    鬼童子下頜抽動了幾下：“……你想說什麼？”
    “我白叫了你許多聲‘前輩’——小鬼。”公子淡淡道，“這恐怕也不是多麼公平的事情，對不對？”
    “你……”鬼童子瞪圓了眼睛，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來，“你……”
    “我怎麼知道？”
    鬼童子吸了口氣：“你怎麼知道？”
    公子笑道：“我一向知道的很多。”
    鬼童子咬緊了牙，向後退開半步。
    氣氛忽然間奇怪了起來。
    原本要來興師問罪的人站在那裏不知所措，反而是被責問的人靜靜坐著，神態悠閑，甚至他還倒了一杯茶，愜意地嗅著茶香。
    這番對峙持續得不久。
    鬼童子的身體忽然間重重一顫，他竭力遏製，卻還是露出了些許痛色。
    公子抿了口茶：“你可以不用忍耐，我知道你是誰——以你的功力能撐這麼久，已經很值得佩服了。”
    鬼童子臉色青白猙獰：“卓立卿！”比起從前稚童般的音色，這聲怒喝已經變了許多，聽起來略帶些嘶啞，似乎是個十多歲的少年人。
    “所以鬼童子必須快些消失，所以鬼童子的話前後矛盾，所以……你說話的語氣一點都不像個‘前輩’。”公子好笑般搖搖頭，“我不得不說，為了複仇，你做得還不夠好，不夠多。”
    鬼童子連怒喝聲都發不出來，他無可奈何地任由錯位的骨節恢複原狀，不過眨眼的功夫，稚齡童子已經變成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公子看著鬼童子的變化，輕聲道：“你武功很好，可惜縮骨的功夫還是不到家，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你學的太晚——其實你可以換一種方式複仇，可你偏要扮成鬼童子。”
    “不用你管。”那少年扯掉肩膀上被撐開的衣服碎片，丟在地上，“卓立卿，你如何知道我不是鬼童子？”
    公子放下茶杯：“想知道？”
    少年抬抬下巴，左右晃了晃脖頸，骨節之間發出“喀噠”的聲響：“如果你不想說，對我而言也不重要，我已經知道偷孩子的人是你，也知道你的另一個身份，所以，隻要我把你交給六扇門……”
    “六扇門？”公子挑挑眉，“如果他們知道有人假冒六扇門身份，你覺得這件事會這麼容易結束？”
    “你也說我是來複仇的。”少年活動了一下手臂，慢慢向前走去，“卓立卿，如果能夠複仇，六扇門想對我如何都無所謂——何況他們不會對我怎樣，能找出你，再大的罪過都不是罪過。”
    公子笑笑：“我不知道該說你想多了，還是想太少。”
    “想太少的是你。”少年忽然間笑了起來，“你以為我來這裏之前會沒有任何準備？或者……”
    “你當然不是獨自前來。”公子目光掃過院中角落，“你此來找到的鬼童子舊友一定不止杜四一個……”他自嘲地一笑，“說來好笑，平安鎮這麼偏僻狹小的地方，不過短短幾日，就有這麼多武林高手聚集——看來我該早早昭告天下這是我的地方，閑人莫入，你說……你們說，是不是？”
    話音未落，這院子裏便多了幾個人，他們從各種不可思議的角落裏冒了出來，手持兵器，如臨大敵。
    “他沒有武功。”少年人瞥了公子一眼，“你們不用這麼緊張。”
    蹲在牆頭的一名白發老者冷笑一聲：“小鬼，殺人不一定要用武功的。”
    “如果你聽到的和你說的都是真話，那麼……”牆角下的地麵忽然出現了一個洞，一顆圓圓的大腦袋冒了出來，那腦袋上生著好大的一張嘴，幾乎占據了半張臉，那個腦袋張開大嘴，說話的聲音就像打雷，“這小子殺了老鬼，手握著茶馬互市，還有一幫忠心耿耿又武功高明的手下——小鬼，你覺得這樣一個人想要你的命，會很難麼？”
    唯一一個用自己的腳走進院子的人是個女人，看起來有了些年紀，然而她要是走起路來，快得就像一陣風：“所以說啊小鬼，你別想代替老鬼——你太嫩了。”
    對這些怪人的出現，公子麵上不見一絲意外：“原來你的名字就是‘小鬼’，這名字倒是有趣得很。”
    “是。”小鬼冷笑道，“可你很快就不會覺得有趣了——八段錦！你在做什麼？！”
    被叫做八段錦的正是蹲坐牆頭的老者，他一般年紀須發皆白，偏生穿著五顏六色的彩衣，看起來就像個在街頭巷尾耍雜戲的藝人。
    然而六扇門的八段錦，顯然不是什麼藝人，他輕輕一躍，便落在公子麵前，抬起雙掌，就要擊在公子兩側太陽。
    那雙掌並沒有落下來。
    公子看著架住八段錦手臂的小鬼：“你不是要複仇麼，為什麼不讓他殺我？”
    小鬼冷冷刮了公子一眼：“你想死，也沒那麼容易。”
    地洞裏的大頭轟然一聲從洞中躥了出來，顯露出來的身材既不高大也不強壯，與那大腦袋相比簡直堪稱細小，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顆大了無數倍的豆芽，但當他落在地上時，似乎整個地麵都震了一震，他哈哈一笑，兩掌互擊，又是一陣雷聲滾滾。
    “九州風雷，安靜。”
    “嘁，臭尼姑，你管老子！”大腦袋的九州風雷不但不安靜，反而吼得更大聲了。
    奇怪的是，他這樣大聲地喊叫，整座卓府之中卻沒有一個人走來瞧瞧發生了什麼事情，就連離開不久、應該沒有走遠的香菇也悄無聲息。
    公子仍舊撐著額頭，隻是手指在額角微微動了動——他身體一向虛弱，此時已經被九州風雷的聲音震得幾乎頭疼。
    “說了多少次，不許叫我尼姑！”那女人的聲音尖利了起來，“叫我風華居士！”
    公子抬起頭，近乎詫異地看著她，以為自己聽錯了：“風華，居士？”
    女人向公子拋了個媚眼，抬手一揮，便是十數根鐵釘重重釘在在九州風雷的身上：“聽到沒？就連這小子也知道叫我風華居士！”
    九州風雷隻是若無其事地抖了抖雙臂，鐵釘便“叮叮當當”地落在地上，而他除了衣衫破洞，身上沒有一點受傷的跡象。
    “卓立卿。”小鬼鬆開八段錦，攔在他二人之間，對公子冷聲道，“或者我該叫你——琅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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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更神馬的真是不好意思呀啊哈哈……對不住對不住。
    ——by，要寫論文的某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