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征戰篇 第四十一章 出征之前(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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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守歲,以沫並沒有去,隻是讓拾年去前麵跟藺夫人說她是倦極先睡下了。
她躺在床上翻過來調過去地睡不著,心裏擔心極了到初八大婚的時候,當趙沐桓掀開蓋天看到李景瑤那張被毀的左臉後,會如何對她,也擔心從今以後她怎麼麵對別人異樣的眼光。
宮裏迎新的鍾聲敲響的時候,以沫從床上爬起來,對一旁正在做新襪子的拾年說:“拾年,幫我去李尚書府上打探一下,我怕景瑤回去以後出事。”她是李尚書的籌碼,自毀容顏,以沫不確定她那狠心的爹會做出什麼來。
拾年將針黹放回小籃裏,起身穿上棉袍外衣就出去了。
她走後,以沫又是坐立不安的思前想後,總覺得她這一毀了臉很多事情都會有變,左右屋裏是再也坐不住躺不下了,她索性找出最厚實的金狐大氅穿好,連夜去往護國大公府,總覺得這突發的事情有必要找他商量一下,否則她怎麼也不能安心。
廉家的男兒大多出征在外,如今來守歲的大多都是各府家眷們以及尚無軍務在身的少年郎。以沫走到大公府的時候,隻有零星的幾人從大門出來,要騎馬回府。廉家的旁係大多都在京畿附近,想來內城的家眷們都已經離開了,現在走的正是幾個貪杯閑聊的晚輩。
大半夜的以沫孤身前來見廉相濡本來就不太自在,看到幾個少年都醉意熏熏的在大門口遲遲不散,她心裏煩亂,連最後的那點耐心也耗光了,也就不管不顧的從路口的拐角處走出來,堂而皇之地上了公府正門的台階。
幾個廉家的晚輩有那日去過禧貴妃壽宴的,自然是認得以沫,此時見到以沫出現在這裏,也都一時愣住。
本是熱鬧的大門外忽然安靜下來,以沫不想也知道現在背後聚集了多少雙眼睛,門口有青衛把守,以沫倒也沒有迂回,直接上前問道:“廉相濡睡了麼?”
那青衛看到藺以沫眼周微微泛紅,心裏奇怪著,嘴上回答的卻一點也不慢,“少主今晚沒有守歲,亥時剛到就回屋休息下了。”
以沫這才意識到,自己家是得了皇恩才能在家過年,可是廉相濡明天一整日都要在宮裏賀歲,況且明晚上還有皇室與群臣夜宴,有的要熬,今晚自然是要早早歇下的。
她微微笑了一下,對青衛說:“我今晚來的事情就不要告訴他了,反正也沒什麼事情。”說完,以沫轉身就要走,那青衛連忙說:“藺小姐請留步,府中馬車方才都去送家眷回府了,倒是還有些馬在院子裏,我這就牽來送小姐回相府。”以沫也沒有拒絕,就站在大門外等著那青衛。
門口的廉家晚輩早都散去了,大紅的燈光籠罩了整個天都,以沫靜靜的站著,目無焦距的看著天空,身後有馬蹄“噠噠”的聲音,以沫回身看過去,竟然是南山牽著馬出來。
以沫好久沒有見過南山,連忙喊了聲“師父”,然後走過去又問:“師父怎麼在這裏?難不成……”
藺以沫指了指府裏的方向,每次南山出現,一定是為了給廉相濡運功調養身子,以沫想起那日在相府門口分離時,廉相濡蒼白的臉色,她忽然提心吊膽起來,深怕他又如那日高燒一樣,甚至比那時病的更重。
南山為人一向清冷,見以沫臉上頓時泛起的擔憂,倒是淺笑道:“小姐放心,少主沒事。”
以沫點點頭,而後問他:“師父是要走了麼?”
南山笑道:“方才青衛來報說小姐在門口,正要回相府,我閑著也無聊,送你回去。”
以沫心想,怪不得那個青衛這麼半天都沒把馬牽來,原來是去通風報信去了,她本來還在糾結於是不是驚動了廉相濡,可又一想,若是驚動了,肯定不會隻有南山出府送她,心裏一寬,她伸手接過韁繩上馬,和南山一道打馬向回家的方向飛馳而去。
到相府的時候,南山忽然說:“小姐可知東南十城總兵及夫人是何人所殺?”
李景瑤的姨父姨母?!以沫本要下馬的,被他一問連忙拽住韁繩,問:“師父知道?”
南山說:“小姐可還記得,當日您在綿禧宮內前往梅林的路上曾遇到過兩名小太監?”
隻是幾日之前的事情,況且那日發生的一切估計她這輩子都忘不掉,自然是清楚地記得那兩個指路的小太監,隻是這又與景瑤姨母姨父遭人暗殺有何關係?
看到以沫疑惑的目光,南山說:“兩日前宮中暗線回報,那兩個小太監的屍首在一處廢井中撈出,這種殺人滅口之事無非是防止那夜梅林之事傳出的最好手段,這先放在一旁不去說,東南十城總兵、東北呼蘭以及達城的兩位兵曹史都相繼死去,若是東南十城總兵和夫人不死,如何通過結姻聯合李尚書?呼蘭和達城兵曹史雖然都是鄭緒舊部,可是他們二人生前曾聯名密函聖上彈劾鄭緒,此二人之死,定是有穩固鄭氏一族的用心,而就不知密函之事的人而講,兩位兵曹史之死足以起到混淆視聽之效,使鄭氏逃避了嫌疑,這三起亡吏案子隻對一人有利。”
以沫越聽越是心驚,她當然想出了南山所指何人,她卻還是不敢相信一樣搖頭說:“可是李尚書是禮部尚書,禮部隻管祭祀吉禮……”她說著,忽然停了下來,頭皮不禁一麻,望向南山,他說:“小姐定是想到了,南山也不再多說,今夜小姐來公府所為之事,南山也隻能提醒小姐到此,還請小姐既已然決定離開,就莫要再擔心這朝堂上的事情,更何況人各有命。”
南山駕馬離開,以沫隻覺得心裏一陣陣的發寒,如果這些事情當真是趙沐桓所為,那他殺當日的兩個太監,一定是因那兩個太監先是見到他獨自去往梅林,後又遇到追著趙沐桓而去自己,所以他殺人以封口;鄭緒是他的親舅舅,他若是想要爭奪帝位,必定先要穩住勢力龐大的外戚鄭氏,這樣才能暗自培養奪權的新力量,所以那兩位兵曹史的人頭是獻給鄭緒,安穩鄭氏的禮物;讓以沫駭然的是他殺了李景瑤的姨母姨父竟是要激起李景瑤報仇的決心,隻有這樣才能讓李景瑤放棄執著多年的感情,毅然選擇當這枚棋子,從而讓他有了李家做後台。
以沫曾天真的以為禮部尚書不能在奪權中有什麼幫助,卻忘了一切與外邦來往之事全是交由禮部主管的,若是一切都是他的陰謀,那她現在完全可以認定,趙沐桓定是想通過李尚書與外邦聯絡,使外族助其奪位。
南山除了教以沫武功外,從未與以沫深聊過,今日竟然告訴了她這麼多,以沫一時無法消化這驚人的消息。猛然想起之前派拾年去李尚書府外探聽消息,她幾乎是從馬上滾落下來,抓住衣裙下擺就往自己的院子跑。
以沫一進院門就看到拾年正因回來沒見到自己,焦急地搓著手滿院子踱步。
她上前扣住拾年的肩膀,聲音微微發顫地問:“尚書府可是安靜一片,毫無驚亂?”
拾年看到以沫回來本來是心裏一鬆,卻見她眉峰隆起,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瞳孔裏竄起的焦躁的火焰,像是急於求證什麼重要的事情,拾年緊忙回答說:“尚書府的確毫無驚亂之象,我在府外的陰暗處足足站了一刻鍾,可一直未見尚書府請大夫過府,府內外也是一片寧靜,我這才回來。”
以沫聽完,腦子裏咚咚作響,震得猶如重錘悶擊,她頹然坐在地上,嚇得拾年跪在地上去扶她,她卻身上一點力氣也無。安靜的尚書府裏,沒有人在意李景瑤的臉是否被毀,因為她活著就可以,那傷根本不算什麼。
以沫抱住拾年哭著說:“我真笨!竟從沒看出他有這樣陰沉的心思,景瑤自毀容貌是念及我們自幼情誼,是我逼的她!我若當初見她,聽她解釋,她就不會了……拾年,都是我的錯啊!我忘了他要娶的隻是李尚書的女兒!與景瑤有何幹!與容貌又有何幹!怕是景瑤隻剩下一口氣,他也要借著那口氣去拜天地的!拾年,是我對不起景瑤的,是我……我這麼多年繞在他身上的心思終於能一刀揮斬,就此了斷!”
這一年的春節,以沫越過腦袋越是清醒,連藺夫人都瞧出以沫火速的改變,私下還找了拾年問是不是當初中毒的殘毒終於都清掉的緣故,拾年哭笑不得,這跟中毒的事情一點關係也沒有呀!可她又不太明白整件事的前因後果,根本沒法做到如藺夫人所說的老實交代,她隻是知道一個非常明顯的事實,坦白的說:“小姐完全斷了對沐王殿下的念想,似乎隱隱的還有些厭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