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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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間,官府的羅司令耀武揚威的率領一隊人馬,向著莽野山疾馳而來。羅司令是個身材瘦高的軍人,他率領的部隊就安營在雙龍鎮,奉張大帥之命鎮守雙龍鎮,尤其是莽野山這座富饒的寶山貴嶺。
     西山殘陽,馬蹄雜遝,落霞染紅了天際。
     隻見從莽野山山道上跑下來六個身穿黑衣的壯漢,胡子拉碴,個個手執獵槍,迅速和羅司令等人馬接頭。
     羅司令騎著高頭大馬,一勒馬匹,揚起馬鞭,就對眼前的一名號稱煞七的漢子高聲追問:
     “煞七,怎麼樣,那毛人抓到了嗎?”
     “回……回司令大人的話,跑……跑了……”煞七驚駭的抖著嘴唇回道。
     “飯桶!一群廢物!”羅司令對七個黑衣漢子氣憤的指點,淩然的罵著,“本司令懸重金請你們,居然連個野人都拿他不下,就這副德性,你們還膽敢揭下街頭的懸賞令,還配稱江湖獵手?韓鵬,去,一人一槍,斃了!”
     韓鵬是羅司令羅振堂的副官,府上的人都叫他韓副官,鞍前馬後的聽命隨從於他的司令大人。聽到羅振堂一聲命下,他先是蹙眉一驚,然後幹脆的掏出手槍,槍口對準了煞七。
     煞七大驚,臉色煞白,他嚇得跪倒在羅振堂馬前,哀聲求饒。
     羅振堂騎在馬背上,俯身對煞七盛氣淩人的說:
     “煞七,知道本司令為什麼要殺你嗎?死就讓你死個明白,你辦事不利,哄騙本司令,現在可好,居然讓那野人跑了,打草驚蛇,單憑這些,你說你該不該死!啊?”
     “司令大人,饒命,兄弟們跟著我煞七混江湖,這上有老,下有小,司令饒命吧!”煞七磕頭如搗的哀求著,“隻是這莽野山,地勢複雜的很,野人身手又矯捷,不過,那野人被打中了肩膀,估計他也逃不遠,就讓兄弟們戴罪立功吧……”
     “什麼?混賬東西!本司令千叮萬囑,要活捉野人,要毫發無傷的帶到本司令麵前,你現在告訴本司令他受傷了,你簡直就是在槍口上撞!”羅振堂怒火中燒,一語言畢,麻利的舉起手槍,當場斃命了煞七。
     “司令消消氣!這個煞七,實在是不會辦事!罪有應得!”韓副官對羅振堂察言觀色半晌,討好的說。
     羅振堂抬頭瞧了瞧蒼茫的莽野山,這才收斂住了眼角懸掛的一股怒氣,對韓鵬叫道:
     “韓鵬,你聽好了,煞七的死隻是一個懲戒,他的這些兄弟聽憑你發落,你帶他們去把野人給我捉來,畢竟他們親眼見過野人的模樣。拿不下野人,你就提頭來見!”
     羅司令的話,就像一個焦雷,頓時在韓鵬頭頂炸響,炸得他心驚肉跳,粉身碎骨。韓鵬明白,羅司令動真格的了,這個野人對他來說很重要,對他來說,何嚐不是比身家性命更重要!
     王爺府的馬車駛進了雙龍鎮,車速逐漸平緩下來,此時此刻,塔娜格格掀開車窗簾子,隻見天色擦黑,路人稀疏,她又把深邃的目光收回車內,打量著萍水相逢的怪人。那怪人仍沒有醒來,再怎麼瞧,他和尋常人仍是有很多與眾不同,至於這些不同的地方,塔娜格格也說不好,或許隻有等他醒來才能弄清楚。
     一路走來,塔娜格格深思了很久,畢竟是個陌生的男子,把他安置在什麼地方才算穩妥,死活是不能讓王爺知道的,最起碼也要找個郎中,醫治傷口,否則他還真有生命之危。
     “孫馬夫……”塔娜格格終於開口了,“我們不能這樣回府,如果讓阿瑪知道了,這事就非同小可,他怎麼能允許我們帶回個陌生男人……”
     “格格的意思是……”孫馬夫惶惑的問。
     百合驚慌的插嘴說:
     “如果讓王爺知道了,他非要扒了我的皮,格格要三思!”
     塔娜格格敢作敢為,背脊一挺,果敢的說:
     “你們放心好了,如果阿瑪怪罪下來,我一人頂著,不會牽連到你們,我塔娜不怕!現在當務之急,救人要緊,孫馬夫,調轉車頭,直接把人給我帶到夢月居……”
     “夢月居?”百合驚嚇到了,“格格,怎麼可以把一個來曆不明的人帶到夢月居?雖然那棟宅子荒著,可那宅子是王爺和福晉送給你的嫁妝……”
     “既是送給我的,我就能支配它,除了那裏,我也別無去處安置這麼個大人物。”塔娜格格邊說,邊低頭凝視著虎背熊腰的怪人。
     塔娜格格無法思忖自己為何會不惜代價的去救助個陌生人,她心裏有股難以滌蕩的引力,似乎對他無法棄舍。
     孫馬夫將馬車駛進了夢月居,夢月居是一處獨門獨院的豪宅,裏麵雕梁畫棟,亭台連陌,甚是華麗。當年烏拉齊王爺將宅子買下,是作了長遠打算的,無疑是他背後的不動產,後來又以壽禮的名義送給了他唯一的掌上明珠,說是塔娜格格以後的嫁妝。這份嫁妝,足以撐起他烏拉齊王爺的臉麵。
     夢月居是福晉生前為宅子落的名字,頗有詩意。
     夢月居,庭院深深,屋宇連雲,而今卻沒有下人前來打理,隻因家道中落,烏拉齊王爺被迫將仆人們都遣散了,隻留下少許下人集中到了王爺府當差,隻是偶爾差人前來打理一番。
     馬車停在了夜色朦朧的庭院內,孫馬夫跳下車,按照塔娜格格的指派,將怪人抬進了一間廂房。怪人肩膀上的傷口凝結了淤血,孫馬夫給他清理了,並簡單的包紮了,奈何子彈無法取出,塔娜格格又差遣孫馬夫外出找郎中。
     孫馬夫轉身出門,塔娜格格叫住了他:
     “孫馬夫,你我都知道這件事的利害關係,這個人想必是被人追殺的,所以你出門要格外留神,別招惹眼釘子。”
     孫馬夫當然明白塔娜格格的語意,便應聲出門去了。
     百合匆匆的端來一杯熱水,準備給那怪人進水。
     塔娜格格看在眼裏,叫住了她:
     “百合,把水杯給我,我來……”
     “格格,這怎麼可以?這樣一個來曆不明的怪人,格格何必對他這樣好。”
     “救人救到底,能救他一命,大家也算有緣人。”塔娜格格用著深切的語氣說,“現在是民國了,格格身份早就名存實亡,生在這樣一個戰亂的年代,我可不能恃寵而驕,再擺什麼格格的架子,說不準哪天這子彈就會頂在我塔娜頭頂上,所以我要變得更加堅強。別忘了,我們滿人都是巴魯圖,都是英雄,善騎射是我們的本性,何況阿瑪把我從小就當阿哥似的養著……”
     “完了!完了!”百合似乎被什麼嚇到了,打斷塔娜格格的話頭,喊道,“格格,我們趕緊回府,恐怕王爺已經發現我們私自溜出來了,這可怎麼是好?”
     塔娜格格不慌不忙,就像心底有了什麼盤算似的,她將手裏的湯匙放在那怪人嘴邊,輕輕給他喂水。水流浸濕了怪人的嘴唇,水珠掛在了他濃密的胡須上。
     塔娜格格望著百合像驚弓之鳥一般,不由得笑了,就一不做二不休的說: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我們就不用擔心了,擔心也無濟於事,早回晚歸,結果還是一樣,所以還是安心等孫馬夫把郎中請來。”
     話音甫畢,她就繼續給那躺在土炕上的怪人喂水。
     她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細心的照料過一個人,這種感覺讓她新鮮,使她心情愉悅。她小心翼翼的喂水,輕輕的用手帕拭去他唇邊的水漬,她深切的覺得麵前的陌生人已不再生疏,也不再讓她覺得奇怪。偶爾她還會用她纖細的手指抵在他的鼻孔處,試探他的鼻息。他的鼻息逐漸變得強烈,這種強烈也將他蘇醒過來。終於,他複蘇般的醒來了。
     “格格,他活了,他活了!”百合驚喜交錯的叫起來了。
     塔娜格格從土炕上站起身子,把水杯遞給百合,就上前扶住那怪人翻起的健碩的身體,然後歡喜的笑道:
     “你醒了!你可醒了!不要感到奇怪,這裏是我家,你現在很安全!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嗎?”
     “嗷……嗷……”那怪人坐起身子,雙目圓瞪,伸手捂住了肩膀傷口,蒼蒼涼涼的吼了幾聲,吼聲如猿啼一般,這不禁使得眼前兩位姑娘驚怔住了。
     百合嚇壞了,瑟縮著身體躲在塔娜格格身後:
     “格格,他要幹什麼?這聲音太恐怖了,怎和山上的狼嚎聲一樣?他到底是人還是獸啊?”
     塔娜格格一頭霧水,她抱住受驚的百合,眼神狂熱的凝視著那怪人,又驚又奇的問:
     “這位後生,你是哪裏人呀?我們是在山腳下救得你,山上開槍的,是不是要追殺你的仇家?你放心,我們不會出賣你的……”
     “格格,你說的這些話,他好像聽不懂,他是不是耳聾啊?”百合抓耳撓腮的疑惑。
     隻見那怪人捂住肩膀傷處,掙紮的翻身要下來,卻很吃力。塔娜格格毅然上前扶住他,連聲勸道:
     “千萬不要亂動,否則傷口會再裂開的,我們請了郎中,郎中很快就會來,不過,你放心,你在這裏很安全!”
     話音剛落,那怪人身子一顫,又昏厥過去了。
     “格格,他好嚇人!”百合驚駭的說。
     話音剛落,隻見孫馬夫匆匆忙忙的溜了進來,他慌慌張張的給塔娜格格使了個眼色,意思表示有隱諱的話單獨告訴格格。
     “郎中呢?孫馬夫,你怎麼這副鬼表情?出門見鬼了?”塔娜格格驚詫的問。
     “格格,奴才的確見鬼了……”孫馬夫低聲的說,“格格,恐怕我們這次闖禍了……”
     “這話是怎麼說的?”
     “奴才在請郎中的途中,見到了一副畫像,現在官府正在到處緝拿畫像裏的人……”孫馬夫瞠目結舌的說著。
     “什麼人?難道正是我們救回來的這個人嗎?”塔娜格格有些不安的問。
     “不單單是這樣,這位哪裏是人,他就是一個草莽野人……”孫馬夫悄聲道。
     “野人?”塔娜格格愣住了,她再回身打量那怪人幾眼,心裏也就明白了,“原來如此,怪不得言語行為都不似平常人,他是個野人,這如何是好,孫馬夫?”
     孫馬夫壓低聲音說道:
     “事不宜遲,趕緊轉移他走,以免招惹麻煩,那官府且是得罪的起得!”
     “可是,他現在身負重傷,恐怕有性命之憂……”
     “格格心腸好,但也不能給自己留個禍害,何況還有王爺,王爺要是知道了這件事,那可是不得了的!格格,千萬不要糊塗,現在不是發善心的時候!”孫馬夫深思的勸道。
     塔娜格格心神不定起來,孫馬夫說的有他的道理,但是眼前的人看上去那麼狼狽可憐,讓她不由得生出悲憫之心,她更無法選擇半途而廢,她拿不定主意了。
     “郎中請來了嗎?”塔娜格格突然問。
     “請來了,在門外候著呢!那野人長相特殊,奴才是怕郎中認出來,出去亂說話,這才等格格拿了主意,在決定請還是不請。”孫馬夫還是有幾分機靈勁兒的,思前想後的說。
     “這郎中還是要請的,我們總不能半途而廢,見死不救吧,不過,要先給那……那野人換裝。”塔娜格格做出了決定。
     “換裝?”孫馬夫一怔。
    “沒錯,要給他改頭換麵,剃頭剪須,再換身幹淨的衣服。別愣著了,麻利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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