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訴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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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是傳聞中的天劫。。。。。。麼?”秦煙瑤囈語,回憶著適才所發生的一切,有種劫後重生的感覺。
“此事須得回稟師尊!”秦煙瑤心中驚駭甚深,當下疾影掠行,往石河村趕去。
“汪汪汪---”
“咯咯咯---”
深夜的石河村籠罩在靜謐的氛圍裏,旮旯角裏偶爾傳來幾聲犬吠,雞群叫喚幾聲,又沒了動靜。
勞作了一日,人們拖著疲憊的身軀,早早地就入睡休息,臉上透著踏實的滿足。
村子裏一片安詳,惟有天空高懸的玉盤,傾瀉著柔和的月輝,給周遭烙下一片銀白。村西的一處頹圮木房,屋內此刻還點著蠟燭,燭光被風攪動,搖晃著透出窗外的人影,間或夾雜著幾聲歎息。
“爹,你快去睡吧,哥哥不會有事的,你也知道他這人平日裏沒個正經,哪天不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就渾身不得勁,說不定現在就在村裏的哪塊地裏睡著呢!”
燭光映照著破敗的木屋,屋內昏暗,隱約中可見其內陳設簡陋,這是成文的家。
炕上躺著個麵容消瘦的中年人,容貌半顯老態,身形佝僂,倚靠在牆上,呼吸濃重,偶爾咳嗽幾聲,緊接著又是一陣長籲短歎,無神的雙眼中透著擔憂。
在地上鋪著兩張破開口子的草席,一個頭梳羊角辮的小女孩瑟縮在補丁遍布的被子裏,一臉擔憂的望著自己的父親。
“咳咳。。。。哎----孩子你去睡吧,爹隻是放心不下,你哥哥雖說平時頑劣了點,村裏人都看不慣他,但是他本心還是好的,”中年人拍了拍胸口,繼續說道:“平日裏就算是有事不回來,也會讓我知道,今天說是去給我采藥,咳咳----可如今都四更天了,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啊!”
說完,又轉過頭去,順著月光流入的窗子,向外望去。
“爹,你就別擔心了,快去歇息吧!你不睡的話那我也不睡了!”小女孩擔心父親身體,見父親一再堅持,索性小嘴嘟起,佯裝氣惱的別過臉去。
“嗬嗬,小月還生氣了,好吧,爹聽女兒的話,這就去睡,這就去”。中年人一陣欣慰,和藹地望著愛女,躺下了身子,但目中擔憂之色更濃。
倚月見爹爹睡下,心下高興,起身正待吹滅火燭,卻忽然輕咦一聲,躡手躡腳地來到窗前,望向屋外的小路。
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倚月睜大靈動的雙眼,但見三個人影出現在屋外的小徑上,她還道是賊人,驚慌中正要開口叫喊,待三人走得近了,卻瞧見三人當中那一臉苦楚之色的小雪。
“小雪姐姐!”倚月喚了一聲,推門小跑了出去,中年人聞聲,撐起虛弱的身子望向門外。
“小雪姐姐,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我哥人呢?”倚月跑到小雪麵前,瞅了瞅她身旁的兩個人,一名女子攙扶著胸前帶傷的男子,男子身後背著一人,披散的頭發遮掩了麵龐,看到這熟悉的身影,倚月當下變色出聲:“哥-----!你怎麼了?!怎麼會弄成這樣!”
小雪本就心中愧疚,倚月的話登時讓她不安起來,嬌俏的小臉漲得通紅,兩隻手不住地搓著衣袂,支支吾吾了半響,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恒見她麵露難色,於是開口道:“小姑娘,你哥哥生了意外,此間不是說話的時候。”說完捂著胸口咳嗽了起來。
“快!快進屋裏去!”倚月急聲道,聲音卻是哽咽了起來,拉起周恒就往回走。
“爹!哥他-----”前腳剛入門檻,倚月就止不住淚水,嗚嗚哭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我都聽到了!”擔憂成了現實,中年人呼吸急促,劇烈的咳嗽起來,掙紮著要下炕來。
“爹,你別動!”倚月慌忙跑過去,按住了中年人。
周恒等人將成文輕輕地放在草席上,成文身上已略作包紮,此間因為一路顛簸,傷勢更加嚴重,捆紮的布條溢出鮮血,尤其是右目。
眾人升起柴火燒水,給成文擦拭傷口,一陣忙碌。
中年人望著小雪,透出詢問之色,小雪會意,窘迫地說道:“這兩個人和另一個大姐姐救了我們,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說完又低下頭,似不敢與中年人對視,臉色羞慚地望著腳尖。
周恒清理好成文的傷勢,聞言起身向中年人一揖,正色道:“在下周恒,這位是我師妹王珞,我們是飄渺宮的弟子,此次奉師命來林海曆練,與我們同行的還有門中的秦煙瑤師姐,她讓我們先回來,晚些便到。”
中年人拱了拱手,說道:“多謝二位相助,隻是成兒怎麼會傷成這樣?”言罷,又是一聲歎息,注視著草席上人事不知的成文。
周恒緊蹙雙眉道:“師姐帶我等來此,臨走前卻生了變故,我去查探途中見到這小女孩被一妖物糾纏,於是出手,小兄弟本想趁我和妖物打鬥之際帶她離開,但---”周恒捂了捂傷患之處,臉色陰冷,“那貓妖卻趁隙傷了我,我技不如人,小兄弟也因此身受重傷,實在是。。。慚愧。。。”
說著,頹然的低下頭,不發一語。
“。。。。或許這就是命吧,你無須自責,這事怪不得你,哎,是我連累了成兒啊!”
“爹---!你又說這話,你再這樣說,我以後都不理你了!”倚月已經忘了是第幾次聽父親說起這話,心中升起懊惱。
“豪叔。。。。。。”立在一旁許久未動的小雪忽然出聲,小手攥得緊緊地,抬頭直視即墨錄豪的雙眼,“都怨我,要不是我任性胡鬧,要不是我被那貓妖糾纏,成文哥也就不會因此受傷了。”眼淚不察間又落了下來。
“咳咳。。。哎,孩子,你也不用太自責了,世事無常,這或許是成兒的命,”錄豪歎著氣,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再說。
“這位小哥,”從豪轉頭看向周恒,開口道:“能否請你們救救成兒,家裏實在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我隻有這一條老命,隻要你們能治好成兒的傷,作牛作馬,但憑驅使。。。。。。咳咳。。。。。。。”
錄豪又掙紮著要起身,周恒見狀,連忙扶住他“老哥,你言重了,令郎的傷情嚴重,我實在是愛莫能助啊。。。。秦師姐修為精湛,或許有辦法也說不定,此事我會與她說的,明日與她同來便是。”
一邊說著,一邊扶著錄豪重新躺下,錄豪神色激動,道:“不管成兒的傷治不治得好,這份恩情我們一定會報答的!”
周恒微微一笑:“鋤強扶弱乃我輩分內之事,時候不早了,老哥,我們先行告退,你好好休息,明日我等再來叨擾。”言罷拱了拱手,與王珞一同離開。
小雪猶豫著想留下,但此刻夜已深,無奈之下,深深地望了眼成文,對錄豪說道:“豪叔叔,你早些歇著,我明天再過來。”說完,一溜煙奪門而出。
“爹,你說哥哥的傷會好嗎?”倚月關了門,吹滅了燭火,屋內暗了下來。
“哎。。。。。。但求多福吧,孩子,你也去睡吧”。愁雲慘淡籠罩著成文一家,錄豪濃重的歎息聲夾雜著劇烈的咳嗽,充斥著這破落的小木屋。
一夜無話。
翌日,當雄雞喚出初陽之後,石河村的人們陸續地醒轉過來,新的一天開始了。
秦煙瑤昨夜驚悸的心情複歸恬靜,與周恒二人來到了成文家。
錄豪早已坐在炕上,期待的目光中透著緊張,雙拳攥的發紅,因為秦煙瑤的到來對成文來說意義重大。
小雪也早早的來到成文家中幫忙,一臉的翹首以盼。
倚月梳洗完畢,此刻正靜靜地望著秦煙瑤清麗的身影,揉擦著自己的雙手,局促不安。
“秦姑娘,成兒的傷能治好嗎?”良久之後,錄豪耐不住性子,卻是率先開了口。
煙瑤直起身來,輕歎一聲,道:“大伯,實不相瞞,令郎的傷勢頗重,腿上的傷我隻能稍稍施為,隻是見效甚微,而右眼受傷更甚,失明在所難免。。。。。以我目前功力無以為繼,除非----”
“除非什麼?!”小雪打斷煙瑤的話,焦急的問道。
煙瑤摸了摸小雪的頭,溫色道:“除非師尊親自出手,方才有一線希望,可惜師尊此刻正在閉死關,修為愈是精湛,治愈的希望愈大,可眼下。。。。哎。。。。”
話裏的意味昭然若揭,錄豪一下子麵如死灰,垂垂低頭。
“秦姐姐,你們是仙人,能不能收下我,我想變成你們這樣,這事因我而起,我希望有天能治好他,不然我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小雪楚楚可憐地望著煙瑤,眼帶希冀之色。
煙瑤心中的柔軟被牽起,略一沉吟,道:“修道之途艱辛困苦,不是那麼容易的,動輒就有性命之危,你可要想好了。”
“隻要能治好成文哥的傷,不管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小雪堅定地點頭。
“好罷,此間事了,我隨你回家一趟,待凡俗之事了卻,你便隨我們一起走。”煙瑤說完,向錄豪略一欠身,拿出一瓶脂白的瓷瓶,道:“大伯,令郎之事讓人唏噓,我實在愛莫能助,還望見諒,這是金創藥,希望能對他有所幫助。”
“秦姑娘客氣了,這是成兒的命,不能強求,你屈駕寒舍,有招待不周之處,多多包涵才是。”錄豪接過瓷瓶,向她拱了拱手,臉上的落寞一覽無遺。
“秦姐姐,我有個請求!”倚月來到煙瑤身前,小聲地說道:“能不能幫我爹看看病,他病了很久了,吃什麼藥都沒用。。。。。。。”
“倚月!我們已經欠下秦姑娘恩情,怎麼敢再麻煩人家!”錄豪厲聲說道,又轉向煙瑤,笑道:“秦姑娘,童言無忌,莫要當真,我這身子骨還硬朗的很,咳咳-----”
“無妨。”煙瑤近前,一手把在他脈上,卻是不再讓他開口,運功內視一番,少頃,開口道:“氣脈鬱結,氣血不暢,還不算棘手。”
一番施功後,錄豪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煙瑤額上香汗朦朧,道:“大伯,往後切忌重活,如此這般-----調養半月即可。”
“多謝秦姑娘!”困擾多年的病疾一朝散去,錄豪卻沒有預料中的欣喜,成文的傷痛依舊牽動著做父親的心,“倚月,你去去備些飯菜吧,好好謝謝秦姑娘,粗茶淡飯,還望姑娘不要嫌棄就是。”
煙瑤望見他臉色的神色,知他心中所想,卻是婉拒道:“大伯,我等須得盡快返回師門,就不叨擾了,令郎的事,還請節哀。我等先行告退。”言罷,招呼著眾人離開。
“哎--也好,你們萬事小心吧。”待送走眾人,錄豪看著渾然無覺的成文,心事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