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變故
    林嵐原本以為可以一直這樣單純的快樂下去，可是，有些幸福，不屬於自己。該怎麼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在李彥說要離開的時候？‘苦澀’腦海裏出現的是這個詞。想挽留，找不到理由，又或者是，沒有立場去挽留。呆呆的坐在河邊，風吹亂了她的發，夾著細小的雨點，打在臉上，那麼冰涼。
    明天，李彥他們就要回柳州去了，藥鋪留給了林嵐。兩個多月的時間，林嵐已經能記住簡單的藥方，認得基本的藥材，清楚這些藥材的藥性，要管理這間小藥鋪，沒有太大的問題。
    次日一大早，秋兒和劉嬸便來到藥鋪，給李彥踐行，村裏人知道他們要離開，也都紛紛放下農活趕過來。林嵐站在一邊，看著李彥同他們一一道別，大夥兒一路把他們送到村口，秋兒扯著李彥的衣袖，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小丫頭很舍不得李大哥，吸吸鼻子，哽咽道“李大哥一定要回來看我們哦。”
    李彥笑著摸摸她的頭，“秋兒，不要哭，李大哥會回來看你的。”
    “真的？”秋兒破涕為笑，“我和林姐姐會很想念李大哥的，一定要回來看我們啊。”
    秋兒的話帶著濃濃鼻音，李彥微笑著抬起頭，看向一邊的林嵐，林嵐也笑著看著他。她心裏知道，就算怎麼不舍，就算這是最後的相處時間，也隻能笑著再見。
    她在心裏默念著，謝謝你，救了我，謝謝你，讓我在這異時空，感覺到溫暖，謝謝你，教我那麼多醫理，謝謝你，讓我有了開口說話的希望，謝謝你。。。。。。
    李彥仿佛聽見了她的心語，看見她眼裏的感激，暖暖的笑道“林姑娘，好好照顧自己。”
    林嵐點點頭。李彥與李平同大家深深一揖，便坐上馬車，離去。
    馬車一路顛簸著，車上的東西不多，馬兒也行的比較慢，李彥閉著眼，回想著先前的送別，雖然他一直笑著，可是心裏也不舍得離開，尤其是對林嵐，離開時候，她看他的眼神，包涵了太多太多話語，也許，他們都知道那種感覺代表什麼，每日的相處，歡笑，點滴，雖然平淡，卻真實的想一輩子擁有。他在心裏問自己，難道就要這樣錯過？
    李平一改往日的聒噪，臉皺的像個老頭，不時歎氣。
    “哎。。。。。。”正當李平又歎氣的時候，隱隱約約聽見馬車外麵傳來雜亂的說話聲，李平掀開車簾，隻見一群人舉著鋤頭棒子從對麵走來，李平嚇了一跳，“師父快看，是不是遇上土匪了？”
    李彥皺眉，這裏離村莊還沒多遠，也沒聽說附近有土匪，越過車簾看去，分辨出對麵走來的隻是一群農夫。
    示意李平不要急，待那些人走近。
    “你確定那啞巴就在前麵的劉家村？”走在前麵的大漢還是不太信，當時是他親手綁了啞巴推進河裏麵的，就算是九命貓妖，也該死的不能再死了，怎麼可能還活著。
    “大姐夫，你不信我，也得信三姐啊，她說的那啞巴，十有八九是被投河的那啞巴。”
    “那我們加快些走，不要被那妖精給逃了，大少奶奶可是知道了這事的，咱們得把人捆了回去。”
    “放心吧，三姐說會告訴全村的人，那啞巴是勾引長工做苟且之事的蕩婦，這會兒，估計已經被他們綁了吧。”
    啞巴？投河？他們說的是，林嵐！
    “快！調頭，回劉家村！”
    車夫立馬調轉馬頭往回奔。
    林嵐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命運會這麼悲劇。看著麵前一張張猙獰的麵孔，聽著他們嘴裏吐出的惡毒字眼，就算自己不是啞巴，也辯不過這麼多人吧。
    手腕處傳來鑽心的痛，想起剛剛，因為楊三姐的一席話，那些平日看上去很和善的村民突然就衝過來，不顧她的掙紮反抗，死死的捆住她，連拖帶推的把她拉到村子的空地處，架起柴火，準備燒死她，燒死他們口中的淫娃蕩婦。
    身子被牢牢捆綁在木樁上，任林嵐怎麼用力也掙不脫打了死結的繩子，眼中的驚恐在放大，瘋狂的掙紮痛到麻木她也不願意放棄，喉嚨深處，低吼著，我要活下去，不要死，我要活下去。
    “娘，救救林姐姐啊，娘。。。。。。”秋兒哭喊著，她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要燒死林姐姐，林姐姐怎麼可能是他們所說的賤人婊子。
    劉嬸僵著臉，喝道“小孩子懂什麼，瑞子，把秋丫頭帶回去。”
    “我不要回去，你們放開林姐姐！”秋兒說著就往前衝，想把林嵐救下來，結果被幾個村民給攔住了。
    瑞子臉色複雜的看著林嵐，他也不信林姑娘會是那樣的人，可是，楊三姐說的卻讓人不得不信，村裏容不得這種道德敗壞的女子，以前也有男女通奸被大家燒死的，這是他們應有的下場。
    瑞子別過頭，不忍再看林嵐，拽過秋兒，他頭也不回的往家走。
    額頭傳來一陣劇烈的痛，一小塊石頭掉在林嵐腳邊，尖銳的石頭上，沾著刺目的血，林嵐感覺到溫熱的液體從額頭滑下來，到嘴角，腥甜。
    “婊子！”
    “不要臉！”
    “。。。。。。“
    不知是誰開頭的，大大小小的石塊往林嵐身上砸過來，夾著著不堪入耳的謾罵憑林嵐怎麼躲也躲不開，她快要絕望了，好痛好痛。。。。。。她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巨大的漩渦中，不停的旋轉，下沉下沉，黑暗一步步吞噬她的思緒。
    “住手！”
    絕望中，她好像聽見了李彥的聲音，沒錯，真的是他。
    沒有了以往的溫文爾雅，臉上的表情是震驚，是憤怒，是心疼。
    李彥越過眾人，推開四周的柴火，上前一把摟住林嵐，“我來晚了”低低的嗓音透著自責和恐懼，看著傷痕累累的林嵐，李彥渾身充滿戾氣。
    林嵐哽咽著搖頭，淚早已模糊了雙眼，身上的痛楚，這一刻仿佛消失了。
    “我帶你走。”他的臉色此刻難看到了極點，看著林嵐的眼睛卻還是那麼溫暖。
    我帶你走。。。。。。
    李彥的話，如破曉的陽光，一瞬間驅散了所有黑暗，林嵐聽見心裏某個地方，弦斷了。
    “李大夫，她是縣城劉家的丫鬟，和長工苟合，這種賤人是天理不容的。”
    一記狠戾的眼神掃過，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楊三姐嚇得噤聲，她從來沒見過李彥這樣，一時呆在原處。
    “你不能帶她走。”村長站出來，“依照村裏的規矩，和人苟合，不守婦道，就要用火燒死。”
    “對，要燒死！”
    愚昧的村民附和著，於他們來講，這是一件很丟人的事，必須要燒死林嵐，還村裏潔淨。
    “燒死她！燒死她！”村民們呼喊著，點起火把。
    李彥鎖著眉，現在自己勢單力薄，肯定無法從他們眼下強行帶走林嵐。
    “大家誤會了，林姑娘不是那樣的人。”李彥鎮定下來道，“林姑娘是柳州人，不是你們說的劉家的丫鬟。”
    “李大夫，她分明就是那個被投河的啞巴，不然怎麼這麼巧渾身濕噠噠的被瑞子救回來？”
    “上次你也說了，她是被趕出來的丫鬟，說什麼打壞了小姐的玉佩，根本就是在騙大家，她就是和長工勾搭上了，才被投河的。”楊三姐仗著人多，也不怕李彥怎麼樣，越發得意的說道。
    “那你說的那個被投河的啞巴，識字嗎？也是叫林嵐嗎？”李彥反問道。
    “跟著小姐學了幾個字也叫識字的，再說名字可以胡編一個，李大夫，你不會是也被這狐狸精迷了，怎麼幫著她說話呢？”楊三姐嘻嘻一笑，接著道，“我就說怎麼會對一個啞巴這麼好，原來啊是被她給勾引住了。”
    聽她這麼一說，村民都鄙夷的看著李彥，平白的收留啞巴在藥鋪，誰會這麼好心？肯定是有染的。
    李彥氣結，收留林嵐的不止他，還有劉嬸一家啊，難道都是被狐狸精迷住了。。。。。。
    劉嬸看見李彥看她，冷漠的別過頭，作孽的，怎麼會招惹了林嵐這樣的瘟神，當初收留她的時候，也是看她斯斯文文，不像個作孽的，怎麼料到竟是這樣的女人。這老臉不知要被村裏人怎樣恥笑了。
    見劉嬸這樣的態度，李彥心下也明白她所想的，看來，隻有自己能幫林嵐了。
    “林姑娘不是啞巴。”
    突如其來的話語，讓大家吃了一驚。
    “怎麼可能？”
    “就是，這麼久沒聽見過她說話，怎麼可能不是啞巴？”
    “不是啞巴就說話啊，讓大家聽聽看啞巴怎麼說話！”
    林嵐忍著疼，這時候，自己隻要說出話來，村民說不定就會相信她是清白的，相信她不是那個啞巴。
    李彥鼓勵的看著她，“不要怕，說吧，我相信你能做到。”
    林嵐點點頭，深深吸了口氣，用盡力氣說道，“我——不——是——啞——巴。”聲音很難聽，但是卻說的很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