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開口說話
    自那日拒絕了劉嬸的求親，林嵐一直覺得愧疚，看著他們一如既往的待自己好，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般，特別不好受。瑞子也變得沉默寡言，幾次碰見林嵐都躲閃開來。
    這日林嵐與李彥吃過早飯，李彥翻看著醫書，半響後道，“無趣的緊，我們下盤棋吧。”
    於是兩人開始下棋，林嵐依舊步步為營，纏到底，李彥便在這纏字訣中尋找出路。下了好一會兒，輸贏各半。
    林嵐這幾日的煩悶也消去了大半，終於又贏了一局，林嵐開懷的笑開了。
    嗬嗬嗬——
    李彥看著林嵐笑的開心，自己也笑了，“下的不錯啊。”旋即一愣，挑高眉“你笑了？！”
    林嵐訝然，笑了很奇怪嗎？
    “以前怎麼沒想過這個問題呢？”李彥恍然，“你笑出聲了，那麼證明你的嗓子還是可以發出聲音來。”
    林嵐疑惑的看著李彥，她的嗓子確實可以發出一些單音，隻是無法說話。
    “你等等，”李彥突然起身從櫃子裏找出幾本醫書，仔細的翻看起來。
    林嵐不明所以，隻得在一旁耐心的等著他。半響後，李彥把頭從書中抬起來，眼神也變得深邃起來。合上醫書，李彥溫和的對林嵐道，“林姑娘這嗓子是先天失音嗎？”
    林嵐咬著唇，搖頭，這身體不是她的，她不知道。
    李彥深吸口氣，緩緩道，“也許姑娘還是可以說話的。”
    什麼？林嵐驚得瞪大眼睛，說話？怎麼可能！這嗓子發出單音都會很疼，每次一出聲嗓子就像火燒一般。
    “不用這麼驚訝，隻要嗓子能發出聲音，那麼就還有希望。”李彥溫和的說道，“你剛剛的笑聲很清晰，音色也沒問題。”
    林嵐完全被他的話震懵了，自己是個啞巴，從一開始她就認清了這殘酷的事實，現在李彥卻告訴她，她可以說話。
    不相信，她不相信。
    林嵐搖頭，苦笑著轉身，不願再糾纏於這話題。
    李彥拉住她，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相信我，我有辦法讓你開口說話。”
    林嵐怔怔的看著他認真的眼，我能相信你嗎？
    李彥堅定的點點頭，在李彥誠懇的目光下，林嵐心中的小天平動搖了。
    “你現在開始把你想說的話，說出來，別怕走音，盡量說出口。”
    林嵐點點頭，深呼吸，醞釀了半天才顫巍巍的張開口，“瓦。。。”聲音幹澀幾乎不可聞，林嵐咬唇，她想說的是我，發出的音卻成了瓦，喉嚨火燎般的疼，讓她無法說下去。
    “別急，慢慢來。”李彥鼓勵著她。
    嗯，點點頭，林嵐調整好呼吸，“。。。窩。。。”這一次又成了窩。懊惱的歎氣，算了，自己說不出來的。
    “別惱，你做的很好，至少能發出窩字的音。”李彥遞上一杯茶，“來，喝點茶，潤一潤。”
    林嵐感激的接過茶，喝了一大口，嗓子頓時舒服了不少。
    “從現在開始，你想說什麼就盡量的開口，”他頓了頓又道，“我這就給你準備藥，每日服用。
    ”說著取過紙墨，仔細的列出一串藥，然後又翻開書，細細的研究半天，方才添減一些藥。
    “這些藥對嗓子都比較好，等下就去煎了服用。明天，我會去采一些清涼的草藥製成藥膏，你每日衝溫水服用。”
    林嵐撫著隱隱發疼的喉嚨，恍惚的點點頭，接過藥單，機械的抓好藥，往廚房去了。
    看著小火爐上吱吱冒氣的藥，林嵐心裏一陣歎息，自己還抱著這樣天真的想法，以為有一天真的能開口說話。可是李彥的眼時那樣真誠，讓她不得不相信他。
    “傻。。。g。。。咳咳咳。。。”還是那樣的痛。苦笑著搖頭，算了，真的很困難。
    藥煎好了，在李彥期待的眼神下，林嵐慢吞吞的喝下藥，好苦！趕緊喝下一大碗水，衝淡嘴裏的苦澀。
    “還苦嗎？”
    林嵐微笑著搖頭，旋即又想起他先前說的話，忙張口，“不。。。哭。。。”
    聲音還是很弱，而且一樣的不準，苦成了哭。
    歉意的看看李彥，然後泄氣的低下頭，嗓子還是痛。
    “沒關係的，慢慢會好的。”李彥安慰道，笑容那樣溫暖。
    日子如流水般靜靜的趟過，轉眼十日過去了，李平也回來了。
    “師父，師公他老人家叫你盡快準備，說是三年期限已經快到了。”
    “已經要到三年了？”時間過得還真快，看著淡藍的天空，心卻沉重了幾分。
    “師父還不想回去嗎？”離家這麼久了，也該回去了，畢竟柳州才是他們的故鄉。
    李彥搖頭不語，微微歎了口氣。
    林嵐這些日子，每天堅持喝藥，發音時喉嚨也沒那麼難受了，不過照舊是幹澀低沉的單音，而且不能連貫的說出一個詞。不過林嵐已經很滿意了，對李彥的感激之情又增多了。
    “a。。。”
    “o。。。”
    “e。。。”
    。。。。。。
    林嵐對著銅鏡練習著發音，好一會兒終於堅持不下去了，才端起茶碗咕嚕嚕的灌下一碗，擦去唇上殘留的水漬，看著鏡子裏漸漸熟悉的臉孔，心中一陣感慨，眼酸酸的，林嵐忙仰起頭。
    秋兒進屋時見她一動不動的盯著房頂，也好奇的順著她的眼神看去，什麼也沒有啊？
    “姐姐，你看什麼呢？”
    林嵐低下頭，眨眨眼睛，然後才看向秋兒，微笑著搖頭，站起身整理一下衣衫，便示意秋兒自己去藥鋪了。
    秋兒呶著嘴，看著林嵐出去了，自己又好奇抬起頭，仔細的看了半天，“真的什麼也沒有啊！”不知道姐姐剛才看什麼看的那麼認真。
    林嵐在院子裏碰見了正要出門的劉瑞，笑容還沒來得及綻放，他卻已經偏過頭匆匆離開。林嵐無奈的看著他的背影歎氣。對於劉瑞，林嵐始終覺得無奈和愧疚，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拒絕了他的親事，還有一種欺騙了小孩子的感覺。林嵐本無心讓他喜歡上自己，卻在不知不覺中成了這樣的結果，總覺得是自己勾引了純潔的少年的心，那是一種罪惡感，雖然她真的什麼也沒做過。哎，不想了，這個太無聊了。
    “林姑娘早，飯剛剛做好，快來吃吧。”李平笑嗬嗬的為林嵐添了一碗米飯，“今天是師父煮的飯哦！”
    他獻寶一般把飯送到林嵐手上，“快嚐嚐，不錯呢。”
    李彥麵容平靜的在一旁吃著飯，眼中卻有一抹笑意閃過。
    林嵐接過飯，坐下，對李平微笑著點點頭，她還是不習慣說話，隻在李彥一人麵前才會張口，所以現在除了李彥，沒人知道她還可以說出話來。
    李彥見她不語，在心中無奈的輕歎，這樣下去，林嵐要像常人般說話還得多久啊。
    林嵐感受到他的目光，自責的低下頭扒著白飯，自己確實懦弱膽小，沒有勇氣。
    “吃些菜，別光吃白飯。”李彥給她夾了些菜放進碗裏。
    林嵐驚訝的看他一眼，又趕緊低下頭繼續扒飯，嘴裏咕噥著謝謝。
    李平在一旁驚愕的挑高眉，這是怎麼了，師父和林姑娘？到底他離開的這些天發生了什麼？
    李平並未注意到林嵐的咕噥，李彥卻是聽明白的，微笑著又夾了一箸菜放她碗裏，成功的惹來李平狐疑的眼神和林嵐尷尬的目光。他卻依舊麵色平常的吃他的飯。
    “師父，我的也是白飯，怎麼你卻隻給林姑娘夾菜？”李平扁著嘴抗議這種不公平的對待。
    “食不言寢不語，仔細吃你的飯吧。”
    “可是。。。”李平還想說什麼，一記淡淡的眼神掃過，李平不甘不願的把要說的話連同飯一起吞到肚裏：可是剛才師父你也說話了。。。。。。
    什麼世道呀，隻許師父放火，不許徒弟點燈。
    飯後，林嵐去廚房洗碗去了，李彥和李平在藥鋪著喝茶。
    “師父，什麼時候收拾東西離開呢？”離三年的期限隻有十天了。
    李彥沉吟著，總是要走的，是該收拾東西了，可是林嵐怎麼辦？
    “我們到這裏兩年了，和這裏的人也熟了，要走還是得和大家說一聲。”畢竟相處了兩年，有了一定的感情。
    “我也這麼想的，哎，秋兒那小丫頭肯定舍不得我們走的。”李平歎道，“我也舍不得。”
    “要不然，你留在這裏吧。”
    “呃，師父難道還要回來？”李平驚訝的睜大眼。
    李彥淡淡的搖頭，“我想可能是不會再回來了。”
    “那怎麼還叫我留在這裏呢？”李平更是不解了。
    “你跟著我也有三年了，該學的也學的差不多了，留在這裏完全是沒問題的。”
    “師父，”李平扯扯嘴角，“我要跟著你。”
    “哎，總會有分離的一天。”李彥站起來，輕輕的來回度著腳步，眼神一點點看過鋪裏的每個地方。
    “師父，我的家也在柳州啊，所以還是要跟著師父。”李平蹭的一下站起來，握緊拳頭，表明決心。
    “沒說不讓你回去。”李彥挑眉笑道。
    李平聽罷才釋懷的笑了，“還以為師父要扔下我不管了。”還好還好。雖然舍不得離開，但是他更想回家。
    “那藥鋪的東西怎麼辦，要運回去也運不了這麼多，路程也比較遠。”
    李彥皺起眉，他們走了，藥鋪的東西倒好打理，可是林嵐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