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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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家日料店一起吃了晚餐。地點是慕連城選的。很高檔很隱秘的一個地方,類比起來的話,大概可算是中國的料亭了。要擱在大學時候慕連城請來這種地方的話,估計陸笑早就摔門而出了。現下的慕連城卻並不怕。
環境清幽得讓陸笑很不自在,也是因為之前跟慕連城的氣氛有些詭異。服務員陸陸續續把食物端上來之後,包廂裏就隻剩了他們兩個。陸笑耐不住的,終於開口了。
“喂!”
慕連城隻輕輕地從鼻腔裏發了聲“嗯”。
“不是有好事嗎?!”
慕連城也不接他的話,隻給他夾了塊刺身,說“這個不錯,試一下”。
他賭著氣塞進嘴裏,囫圇吞棗。然後在慕連城惡作劇的眼神裏跳起來,眼淚鼻涕齊飛。
“你……你……這……家夥……”到底放了多少芥末啊!
流著眼淚控訴他的陸笑好可愛,慕連城不禁想道。連著兩次見到陸笑尷尬的樣子,都隻是覺得好可愛,突然就有些遺憾,以往的那些相處,都不曾見過陸笑的這一麵。這麼一遺憾,就特別希望得到補償。
“慕連城,你這家夥到底安的什麼心啊!”好不容易緩和過來,陸笑張口便罵。
慕連城依舊不接他的話,隻欠著身子拿紙巾給他擦了嘴角。
“還沾了一些。”
陸笑紅著臉搶過紙巾。
“我自己會擦!”
慕連城將手縮回來,重又跪坐在地上。
“你今天……很奇怪……”陸笑嘟囔道。
“我不覺得啊。”慕連城裝著一副無辜的樣子回道。
“喂!你是不是一定要跟我說反話!”
慕連城仍舊隻是很無辜的樣子:“阿笑你真地很少叫我的名字。”
陸笑覺得自己的氣又被慕連城四兩撥千斤地化掉了。這家夥是隨身攜帶化屍粉什麼的嗎?!
“陸笑……”
“陸……笑……”
“陸笑……”
慕連城喃喃起陸笑的名字,輕輕的,緩緩的,像在研讀詩句般,反複推敲,細細品味,一字一字都要拆開來看似的。隻是這麼念著陸笑的名字,那個名字就好像變成了咒語。
陸笑隻隱約覺得自己的某個心結似乎要被這個咒語打開了。突然害怕起來,也許那並不是心結,而是僅有的結界,用來保護自己的結界。
咒語要將它打破了。
“別說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那個唯一能保護自己的結界,一旦被打破了,慕連城便能長驅直入。以後就隻能由著他肆虐了。由他牽著鼻子,以他喜為喜,以他憂為憂,他高興了,便賞你一塊骨頭,他厭煩了,便棄你如敝履。不能這樣!絕對不能這樣!在慕連城麵前的陸笑從來隻有高傲的自尊,他不能連這一點自尊也失去了!
“你再敢說一句!”恐懼不知如何化解時,總能輕易轉化成怒氣。
陸笑起身,背對著慕連城。怒氣讓他的肩膀微微抖動著。
慕連城也察覺陸笑的怒氣,不同於剛才的抱怨,這次不是玩鬧性質的,他識趣地閉上嘴。隻是麵對陸笑的怒氣,再不像以往那樣覺得沮喪。別扭的陸笑、動輒發脾氣的陸笑,都隻是麵對他才有的陸笑,都隻是他一個人的陸笑。
他曾經介懷過,為什麼陸笑對他特別冷淡,為什麼明明對著剛認識的人也很和善的陸笑,對他就是特別苛刻。他曾經介懷過這些,也因此質疑陸笑“到底有沒有真地拿他當朋友”。而現在,他隻是覺得那個時候的質疑很幼稚。陸笑如何對待他人,卻都隻是千篇一律。隻有對著他的陸笑,無論如何,都是獨一無二的。
隻這一點,便足夠了。
“明晚星耀有個晚宴,費莫也會參加。”
不論陸笑如何發脾氣,今時今日的他,都無需害怕。
“你的偶像費莫。”
今時今日的他,有各種誘餌,能讓背對著他的陸笑乖乖轉回身來。也許當初之所以對加入星耀有興趣,便是希望有一天能手握這些誘餌。
陸笑果然轉回身來。
“我也會去。”
今時今日的他,不僅能讓陸笑乖乖轉身,還能讓他乖乖回來,回到他身邊。
“誒?!”小兔子看到他手中的胡蘿卜,乖乖出洞,奔著胡蘿卜來了。來到他身邊了。
“你喜歡的話可以一起去。”他拉起在他麵前跪坐下的陸笑的右手,放進他的掌心。
今時今日的他,不再是原來的他。他麵前曾有許多條路,他一一嚐試,都被打回原形。麵對滿臉傷痕的陸笑,他曾經直抒胸臆,無果;他也嚐試撒著嬌問陸笑,陸笑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說出口。終究沒有低下頭顱,向他求助。如果那時帶著一臉傷的陸笑能對他坦誠,能對他說被劇組的人欺負,能向他求助。也許今時今日在陸笑麵前的他,會是一個不一樣的慕連城。如果陸笑能主動扒開自己鮮血淋漓、羞於見人的傷口,向他展示,能主動對他說“慕連城,這條路好難”,能主動向他伸出手,他一定可以拉著陸笑伸過來的手,在他身前為他披荊斬棘。可是陸笑終究沒有向他敞開心懷。
無所謂了。都無所謂。陸笑不說,他自有方法知道。被劇組欺負什麼的,並不是大不了的事。再大的事,他也能為陸笑保駕護航。
初識陸笑的他,還不夠強大。那個時候的他,隻能站在陸笑身後,偶爾探出頭好奇地打探這世界,戰戰兢兢的。如今的他已經成長了,成長為能站在陸笑身前的人。隻是陸笑不甘心躲在他身後。
無妨。
既然陸笑不甘心躲在他身後,就讓他站在陸笑身後。陸笑無需看見他,隻要陸笑對麵的人能看見就行了。隻要陸笑對麵的人,能看見陸笑身後有他,就行了。今時今日的他,早已成長為,即使隻是站在陸笑身後,也能被對麵之人看到的高大的慕連城了。
那麼多條路,陸笑最終隻給他剩了這一條通往羅馬。
“你敢不帶我去試試!”陸笑威脅著他。他不禁好笑,以前的陸笑很少對他這麼虛張聲勢。
越沒底氣,越要虛張聲勢。
“當然不敢了。”把陸笑的右手牢牢握在掌心,他討好似的附和著。
陸笑像是終於發現了不對勁之處,不自在地把右手抽回去。他也不在意。胡蘿卜還在他手上。小白兔終歸會回來的。
小白兔在對麵乖乖坐下,一麵吃著食物,一麵欲言又止。他也不想逗弄得過火,便主動把明天的時間地點、他幾點會過去接的事項都一一說明了。小白兔有一搭沒一搭地、心有不甘地應著,他看在眼裏,隻覺得又可愛又好笑。
既然不能讓陸笑坦白起來,幹脆就享受他的不坦白。
別有一番滋味。
一頓飯吃完已經九點半。陸笑沒再像上次那樣以“回家路途遙遠,沒有末班車”為借口,要求住宿在外。他也怕過猶不及,沒有以酒店的事又借機揶揄陸笑。隻是突然想到,不該讓陸笑繼續住在那麼偏遠的地方,也是時候讓他搬出來了。直截了當顯然是不行的,少不得又得費心作一番打算。
一路上,陸笑都蔫蔫兒的,沒什麼話。他知道多說也隻是適得其反,便緘口不語。一路無話。
第二天去接陸笑的時候發現對方已經出門。電話裏隻傳來有些得意的炫耀“我早就出門了”。不由得又惹得他一陣發笑:陸笑的別扭勁兒,還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