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篇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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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戈十八歲剛出道的時候就是一匹歌壇黑馬,從一開始奪人眼球的最佳新人到近幾年獨占鼇頭的最受歡迎男歌手,十年沉浮,地位固不可動,當真稱得上一句“是個人都聽過他的歌”。
之所以穩中有升地紅了十年,當然不隻是因為他這一把好嗓子。霍戈人長得很英俊,既不是那種在球場上揮灑汗水爭奪榮譽的陽光熱血,也不是整日宅在大觀園裏同一眷女流纏綿糾葛的賈寶玉式柔情。很多人形容霍戈的時候,都是思慮良久也找不到形容詞,隻好無可奈何地吐出一個“優雅”,包括他的為人品行在內,他的優雅都像是與生俱來的不食煙火,因此有一大批死忠女粉絲都把他當成自己夢想中的白馬王子。
今年剛好是霍戈出道十周年的全球巡演,他所在的懿海傳媒聲稱下半年將會推出演唱會同名專輯“The Kingdom”作為十周年獻禮,在此之後,霍戈將會降低部分演藝活躍度。不少歌迷聽說後,都十分擔心偶像會否就此淡出演藝圈,雖然有人質疑這可能是公司單方麵的炒作手段,但隨著這次巡演場次的減少,鴿子們誠惶誠恐的心理狀態圓滿完成了場場爆滿座無虛席的艱難任務。霍戈素來以疼愛粉絲而獲得極好的風評,沒把英國場定在倫敦卻選擇了位置比較靠中的曼徹斯特,就是因為他不想北部的歌迷為了看他千裏迢迢跑過來太過辛苦。鑒於他先前數次在演唱會時即興回答歌迷問題的前科,眾粉絲都期待能夠當麵聽到他對淡出一事的解釋。
當風衣高靴男人在徒雅的學校裏聽說她已經請假離開,而同批以各種奇怪理由告假的中國女學生的真正目的是去看霍戈的時候,他基本斷定,徒雅也去了曼城。
“霍戈啊霍戈……”男人抿著唇,微微翹了翹唇線,“回去得讓小卓家那位好好管管你,別動不動就亂開演唱會,害我白跑一趟。”
徒雅被一條厚圍巾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坐在花壇邊沿吸鼻子。過了一會兒,她大概是凍得受不了了,從高台上蹦下來上前拉拉徒敬揚的袖子,“taxi還沒來嘛。”
徒敬揚百般無奈地攤了攤手,嗬出一口白氣,“曼城盛產愛搭taxi的國人。”
徒雅的鼻頭凍得通紅,兩頰白裏暈粉。徒敬揚忍不住想起她還是個稚顏小孩的時候,兩人勢同水火的緊張處境,不禁有幾分唏噓。
“才到曼城就這麼冷,愛丁堡一定凍死人了。”徒雅像是蛀了牙的孩子想吃糖一般懊惱不已,索性舉起戴著絨手套的雙手把露在外頭的兩隻眼睛也遮了起來。
這一路好幾個小時的火車確實把人折騰的夠嗆,徒敬揚正考慮要不要預定明早的飛機前往愛丁堡。從火車站出來,徒敬揚就有一種被國人包圍著的緊湊感覺,不免慶幸自己在美國就已經訂好了今晚下榻的酒店。他轉過頭淡淡地看了徒雅一眼,緩緩收攏目光,心頭皺起了一片針刺滋味。他在感情上總是層層綴綴,不如Lucius坦率利落,別說旁人了,就連他自己都不痛快。Corinna性格驕躁,被寵出了一身大小姐脾氣,還很小孩子氣,可有時候又讓他產生一種錯覺,仿佛眼前的人的是另一個徒雅,另一個讓他不得不用盡全力去寵溺去心疼的人。他從小就懂事,說早熟也不為過。早逝的母親並沒給他留下什麼深刻的記憶,明明還是個小小的肉人兒,卻能像個小大人一樣平靜地接受父親的再婚,平靜地接受家裏的新生命到來。他真的真的曾經把徒雅當成過至親妹妹一樣看待,可隨著這個暴躁驕橫的妹妹日益長大,他竟慢慢陷入情感怪圈,不可自拔。
徒敬揚的眼色驟地轉冷。那瑩亮的眸子美得驚心動魄,簡直和他的母親一模一樣。他不是沒有憎恨過父親的二次婚姻。當一個男人能接受另一個女人的時候,就說明有一個女人,已經被那個男人放下了。
徒家用表麵的光鮮和睦來掩蓋住支離破碎的事實,為子女的才傷得最深。徒雅不願意回家,他從不逼她。在那個家裏,他感覺不到愛,疏離虛偽的客氣充斥著每一寸空氣,壓得他難以呼吸。徒雅已經長大了,不是孩子了,有些事她隻會感受更深,痛得更多而已。
穿得像隻小笨熊一樣的女孩蹦蹦跳跳地朝他揮手,“車來啦!我們走吧!”
其實她開心就好,不是嗎?
出租車司機推著行李塞進後備箱。徒雅跑上來搡了他一把,“晚上我們吃泰國菜吧。”她笑得有些耍壞,兩顆小虎牙都閃起了光。
徒敬揚一怔,隨即笑道,“好。聽你的。”
兩個人到酒店放了行李,重新坐車去市中心找泰國菜館。徒雅好像很興奮,一路上都在跟徒敬揚念叨她在學校裏發生的趣事。到了菜館,她更是噼裏啪啦點了一大堆名字奇怪的菜,還毫不客氣地甩出護照要了一瓶葡萄酒。
“我還不知道泰國菜要配葡萄酒。”侍應生酌好酒,又燙了兩塊毛巾送上來。徒雅臉都快凍紫了,抓起毛巾就往臉上捂。
“天冷才喝酒暖身的。誰知道你酒量好不好,萬一兩杯白的下去,你就直接暈過去了怎麼辦。”
徒敬揚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算很好,不過應該是比你多半杯的樣子。”
徒雅滿不在乎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你可別小看我。雖然我有陣子沒豪飲了,鐵打的本事可還晾在那兒呢。下次有機會,一定給你點顏色看看。”
徒敬揚心想這喝不喝酒喝多少酒那都是得看酒品的呀。就說Lucius吧,他一喝醉,不管見著這誰都能上去抱著親,不給親就哭,嘴裏喊的還都是深閨怨婦的台詞,典型的荼毒無辜群眾啊。
徒敬揚掂量著開口,“你喝趴下沒事,別一哭二鬧三上吊,要我挺著一肚子酒精伺候你就好。”
徒雅癟癟嘴,沒理他。一扭頭,見他手機屏幕在亮,幸災樂禍道:“嫂子電話來啦。”
徒敬揚一看,還真是奪命連環call的主。
“還不快接。”徒雅笑著咬了咬高腳杯沿,“丟了老婆跑來清閑,闖大禍了吧。”
徒敬揚本想掐斷的,回頭想想,又怕這狠脾氣的主鬧出點什麼事兒來,還是按了接聽,果然聽到一陣獅子吼把聽筒吼成了揚聲器。
“Elias!你去哪兒了!”
徒雅吐吐舌頭,憋著笑聲甩了他一個側臉。
如今正主在前,徒敬揚一下就失了安撫的興致,也不想把人寵得踩到自己頭上去。
“我過幾天就回來。”他並沒有用很淩厲凶狠的聲音,反而是平穩淡定的,聽不出什麼感情,卻讓人有些生怕。
徒敬揚掛斷電話,直接關了機。
“怎麼,要不要幫你跑去前麵的零售店幫你買張英國卡啊。”徒雅笑得沒心沒肺,“誰讓你要找女朋友,看吧,攤上大麻煩啦。”
徒敬揚聽著這話,倒聽出了幾分別的意味,將身體往後靠了靠,臉上的神色也輕淡了些,“這麼說,我還是沒有女朋友來得好啊。”
徒雅想著這話裏明顯有套啊,不過那個潛在的嫂子著實不怎麼賢良淑德,要真過了門,指不準還會管東管西指手畫腳的叫她不自在,眼前這位兄台向來是大人有大量,那她說句實話也就沒什麼啦,“談戀愛這種事呢,難免會影響到學習的。徒先生還是應該以學習為重啊。”
徒敬揚晃了晃手裏的高腳杯,暗紅色的清透液體緩緩流入他微啟的口中,還有星點沾在了他蜜色的薄唇上。這哥哥還是挺有明星潛質的,衝著這厚臉皮也合適在娛樂圈裏被人掃機關槍。
兩人沒有坐包間,而是坐在大廳貼著玻璃幕牆的位置。對門的是一家韓國菜館,看著人氣也挺旺,不過在一輛白色的保姆車停駐下來以後,在裏麵落座的人忽然都瘋狂地擁了出來。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霍戈”,連這邊吃著泰國菜的一批亞洲臉也快步跑了出去。
“要是吃完了,這頓都可以逃單了啊。”徒雅伸著脖子望了幾眼,反複撫按著桌麵上的紙巾。
“還以為你也會跑出去湊熱鬧呢。”徒敬揚起身招了個侍應生,低聲催促了幾句。
徒雅舉著杯子,向外傾斜三十度,輕輕地和桌上的另一隻透明容器碰撞了一下,笑道:“霍戈再有吸引力,也大不過吃東西的魅力啊。”
“你還真是對的起泰國菜。”徒敬揚笑了,眼底皆是濃濃的寵意,像是陷進了柔軟甜蜜的棉花糖裏。這種溫柔到不得了的眼神,也隻會短暫流露在他看到她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