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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爾濱站裏麵，有很多很多賣食品的地方，就好像是小美食廣場一樣，各種食品都有，主要是哈爾濱香腸，真空包裝的豬蹄豬耳，豬鼻子豬尾巴等等，秦浩說，我們每樣都買來，看能不能拚出一整頭豬。
    我們在貴賓候車區等著上車。隻要花十塊錢就能進去，上車的時候能提早幾分鍾進去。我說，高中的時候去過哈爾濱站，上車的時候很亂，根本沒人管，檢票員大喊別動，排隊，可是就是沒有人聽。秦浩盯著我一直看，忽然說，別動。他把手背貼到我臉上，說，你的臉好紅，我以為你發燒了。我說，沒事，大概隻是有一點感冒。他說，那早上還不吃飯？我搖搖頭，說自己吃不下。他沒理我，站起來說要去弄盒泡麵。
    我看著他遠遠跑去，買了盒泡麵，然後走到熱水箱那裏，幫我泡了起來。我就那樣看著他，直到他走過來，坐到了我的身邊。他說，一會兒把泡麵吃了，喏，再加根香腸。
    我真的吃不下。
    你要是半路病了，你媽會以為我虐待你的。
    怎麼會……不會的。
    你以為我真在乎你媽以為我虐待你麼？秦浩哼了一聲，說，我就是想你吃掉，知道嗎？
    我知道……可是我吃不下。
    那你想吃什麼？
    我什麼都不想吃。
    這樣的回答就好像是故意賭氣一樣，可是我真的什麼都吃不下，沒有胃口。麵泡開了，秦浩推了過來，說，好歹吃點。我目光軟弱地看著他，一副順從的樣子，但一動不動。半響，我說，那我吃一半吧。我接過麵，勉強吃了一些。秦浩在我的身邊，好像是監督一樣看著我吃。那麵熱氣騰騰的，吃了幾口，覺得身上發熱，就吃不下了。他又像是哄孩子一樣對我說，好歹把香腸吃了，你看，你才吃了這麼點。那泡麵的湯有些溫熱油膩，我是真的吃不下，告饒似的說，不行，再吃要吐了。秦浩這才接過我手裏的麵，放到了一邊，又伸出手來摸我的額頭，說，不熱，可是你的臉好紅。他坐在位置上，焦躁地挪動屁股，最終還是站了起來，說要去買感冒藥。我說，這附近人生地不熟的，你到哪裏去買感冒藥呢？還有十五分鍾就要火車就要進站了，你要是回來晚了，我可就自己上火車了。他皺著眉頭看著我，有點生氣，又有點委屈。
    秦浩終於還是坐到了我的身邊。他低著頭不說話，一直到我們即將要上火車了。我們過檢票口，他一把把所有的行李都從我手裏拿了過去，我沒有說話，隻是有點好笑的看著他，他這樣緊張的樣子，像是受了委屈。秦浩走到我的前麵，找著我們的火車。哈爾濱站上火車的時候真是一個亂，人來人往，不分左右，甬道兩側，上來下來的人正麵相遇，都想突出重圍，一時間邊擁擠不堪，亂得使人看不見方向了。人群是流動的茂密惡林，潦潦草草，將我和秦浩中間隔開了距離。我聽見秦浩拎著行李，看著前麵，大聲地對我說，秋白，跟上！我叫他的名字，連續叫了兩聲，他都沒有聽見。紛亂之中我真的就頭疼了，忽然耳鳴起來，覺得想吐，於是竟然在這樣的人群之中俯下身子來。喉嚨裏幹澀的聲音不斷的被人潮掩蓋住，我以為秦浩走遠了，胃裏一陣抽搐。然而當我再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原本都要走到檢票員那裏的秦浩又回到了我的麵前，他奮力撥開人群，擠到了我的身邊，把我扶著，我的臉漲得通紅，難受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秦浩繃著一張臉，一句話都沒有說，嘴巴緊緊閉著。他將我護在身邊，又擠回了原來的路。他手攬在我的手臂上，緊緊地握住，力道大到竟然將我的手臂攥到發疼。然而我沒說，一直在他身邊，卻忽然覺得心裏愧疚，覺得自己竟然拖累了他似的。
    一直到了火車上，我們找到了床鋪，他立刻讓我躺下，甚至幫我脫鞋，語氣之間是不容我分辨的堅決。我知道，多年前我到哈爾濱站的時候，也是被這擁擠不堪的人流擾亂得心神不寧，一直到進了火車坐下，看著窗外亂哄哄的人流，一顆心髒還是蹦跳不止，好像剛從湍急的河流裏逃生出來一樣。秦浩幫我脫下了厚重的羽絨服，然後安放好我們的行李。我心裏略有歉疚地看著他，細聲說自己沒事。他忙活了一陣，才在自己的鋪子上坐了下來，我們都是下鋪。他問我，怎麼樣？頭暈了是吧？外麵那麼亂，我也都心煩了。我說，你休息吧。他沒說話，起身離開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手裏端著一紙杯白開水，還有片感冒藥。這是想乘務員要來的，他說著就要喂我吃藥。吃了藥之後，他擔心神色才放心下來，說，秋白，睡一會兒吧，醒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