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
    秦浩叫著我，他問我，都準備好了麼？明天就要上飛機了。
    嗯，今天下午我準備的……
    明天下午一點，我來接你。
    嗯。
    秋白。
    嗯。
    他看著我，尋思了一會兒，笑道，我們會看見熊嗎？
    我笑了，說，如果看到了，我們就回不來了。秦浩也咯咯地笑了，他說自己倒想去看看野生的熊。我搖搖頭，說，我可怕，聽說會吃人。秦浩說，放心，有我在。我笑道，你在，你能打過熊嗎？秦浩搖搖頭，道，我讓熊吃我，然後，你就趁機快跑。秦浩說這話的時候，笑得很認真。他坐在我的身邊，手臂搭在了我的肩上，我感覺他想把我摟住，卻沒有動。一股遲疑的思緒在他的指尖縈繞。
    我搖搖頭，說，秦浩，我不要你死，幹嘛為我死呢？你隨便說說的吧。
    他忽然認真起來，皺著眉頭說，秋白，我是認真的。
    我拉住他搭在我肩上的手，說，怎麼會遇到熊？不會遇到熊的，熊都冬眠……你知道的。我說出這樣的話，心裏開始顫抖。我說，你知道熊會冬眠，才說這樣的漂亮話……
    我不騙你，如果真的有熊，我會撲過去，讓它吃我；你別看，你就回頭跑，大概我被熊撕開的樣子很可怕，那樣子你就會嚇得腿軟，我——我——
    其實我知道，他從一開始就不是想要和我說熊的事情，我不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麼，可我就知道絕對不是熊。他終於摟住了我，然後把我抱在了懷裏，他的臉依戀地貼在了我的肩上。秦浩囁嚅了一會兒，傷心地說，秋白，如果東廂回來了，你就會離開了。
    我想，或許秦浩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當然也可以第一時間告訴我。他自己在房間裏，得到了消息，然後心裏驟然亂跳，好像一顆心髒要凶狠地蹦出胸膛。他沒有打電話來，他裝作不知道，他希望我最後知道，或者最好永遠不知道東廂回來了。他不會騙我，他的手臂忽然緊緊地箍著我，用痛苦地力道告訴我他不會騙我。我被他那一雙手臂摟得有些膀子疼，忍不住悶哼了一聲，拍拍他的手臂，我們兩個人才恢複點平靜。我望著秦浩，說，亂說什麼，跟小孩子似的。秦浩勉強笑笑，我看見他的眼眶裏有些眼淚，還沒有來得及掉下來，於是我伸手去擦掉了。
    小哥他們忽然推門進來，小哥抿嘴笑了笑，道，喲，恩愛著呐？
    一旁的高個子手裏拎著一袋子菜，說道，不知道再晚來會兒，就會進展到哪裏了。
    秦浩沒有說話，隻是笑笑。我問，你們買了什麼？高個子把手裏的袋子拿起來晃了晃，小哥在一旁說，大白菜，西蘭花，豆腐幹，魚露，香菇，香菜，芹菜，豆芽……一串報下來，竟然真的全部都是素菜。小哥得意地說，你們有口福了！我親自下廚！你吃了之後，就再也不想吃肉了！他卷起袖子，問我廚房在哪裏，然後徑直走了過去，似乎全然已經把讓我請客的事情給忘記了。高個子一言不發，跟在小哥後麵。不一會兒，小哥的聲音就在廚房裏響了起來，一會兒問道醋在哪裏，一會兒問道醬油在哪裏，一會兒又聽見他對高個子說，不要偷吃！唉呀，先去洗手——算了，來，張嘴……我不是很會做飯，廚房裏一直挺冷清的，小哥這麼一折騰，到熱鬧起來，才有了廚房的樣子和價值，鍋碗鏟勺的聲音還有麻利剁菜的聲音，當當當的從廚房裏傳來，不一會兒就聞到了陣陣的香味兒，竟這能勾起人的食欲。我和秦浩心裏都很意外小哥竟然有這樣的手藝，卻忽然聽到小哥叫道，好，你咬我手，一會兒我吃，你看著！高個子和小哥又說了些什麼，卻模糊得聽不清楚。我和秦浩笑了出來，氣氛頓時輕鬆了很多。肩靠肩坐在一起，我扭過臉，看著他，說，等回去了，我也給你做飯，唔，不過做得可能不好。他歡喜地拉起我的手，說，我以為，以為你聽到他的消息就不會和我回去了。秦浩的脖子上還圍著我送給他的藍色圍巾，我幫他把圍巾接下來，說，你別亂想了，我怎麼會這樣做？哪有那麼狠心。秦浩笑著點點頭，然後低下頭，在我的臉上親了一口。我忍不住咯咯笑了出來，他說，你肯陪我過年，我心裏也沒什麼想多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