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豔豔拿起了勺子，挖了一塊蛋糕就送進了嘴裏，但是卻一臉難受的樣子，半天才咽了一口。她含糊地說道，我真的吃不下的。我說，盡量吃吧，小哥說得對，你不吃，就見不到鄭東湘了。她又勉強咽了幾口，最後推開蛋糕，痛苦地搖頭說，實在吃不下了，要吐了。她難受地用手抵著額頭，低著頭又是一陣沉默，一頭長發變得淩亂幹枯，就像是她那張好看的臉，卻總是含著疲憊和悲傷。距離上次我見她，中間並沒太長的時間，可她看著更加憔悴了，嘴角因為上火，起了泡，眼睛也浮腫了些。秦昊把那杯溫水又遞了過去，她也沒有動一下。
    忽然，徐豔豔猛地抬起頭，盯著我緊緊問道，你，你——你真的不知道他在哪裏！？
    她那雙眼睛又大又亮，卻迸發著疼痛的光，好像疼到抽搐，緊緊地盯著她所問的每一個人。我忽然理解那個男生為什麼會那麼的焦躁了，被這樣不安的眼神注視到，就好像是身上燃起了一團滅不掉的火，心裏直發毛。徐豔豔聲聲地問著，你說呀，說呀！
    我被逼得慌了，囁嚅地說著，不，不知道。
    她那張憔悴的臉，又沉沉地低下去了。半響，她終於也喃喃自語道，我是瘋了，他說的對，我是有了神經病了。她緊皺著眉頭，抿著嘴唇，卻發出一聲聲冷笑。秦昊在一邊茫然無措，我隻好對他說，秦昊，對不起，你先走吧，你在這裏，也沒辦法。
    不會有事麼？秦昊擔心地看著，他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又問道，秋白，你怎麼回去？不然我到一邊去等你好了。
    我搖搖頭，說道，沒事，謝了，秦昊……你太好了。
    秦昊複雜地看了我一眼，終於點點頭，他離開之前，還對我說，回不去的話，就打他電話，他隨時來接你。直到我點點頭，他才放心離開。我又坐到了徐豔豔的身邊，一直陪著她。忽然，她又抬起頭來，用那雙發疼的眼神盯著我，問道，你為什麼陪著我？徐豔豔的語氣裏，竟是一股讓人心裏直泛酸的委屈和難過。
    我垂著頭，慢吞吞地說道，不為什麼。
    你難道是知道東湘在哪裏？
    她又如此神經質地問道，忽而又沉沉地垂下頭，自言自語著，嗬，不會了，不會的，你們就是知道，也都有意瞞著我的。
    我輕輕地安慰道，不會的，我要是知道，會告訴你的。
    她又猛地回頭，睜大了眼睛，幽怨地問我，你怎麼會告訴我！
    我說不出話來，半天，才慢吞吞地說，我三姐，她說，她說——我和東湘這樣的感情，把一個癡情的女人害了……我聽了心裏也不好受。
    她癡癡地望著我，忽然那大大的眼睛裏，亮起了好幾顆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地掉在了桌子上，手臂上，她終於還是忍不住伏在台子上，默默哭泣了起來。我在一邊，這時候是在說不出什麼安慰人的話來，隻好茫然地垂著手，看著她憋著哭聲，掉眼淚。哭了一會兒，她倒好像恢複了些理智，歎聲說道，那個姐姐，還是明白人的。
    我在一邊說不出什麼。她抹了一把眼淚，一口氣把手邊杯子裏的水都喝光了。她說，剛才那個男生，就是東湘的前男友，就是出手打東湘的那個。
    我哦了一聲。
    我花了好久的時間，才找到他。徐豔豔指了指彈鋼琴的男人，說道，他告訴我說，說不定會在前男友家，我就去了，我可真是瘋了……我怎麼就放不開他，怎麼就放不開！
    我看著那個高個子，他靠在鋼琴旁邊，端著一盤抹茶蛋糕，正慢慢吃著。小哥在一邊擦杯子，忽然放下手裏的活，走了過來。他看了一眼剩了一多半的蛋糕，歎口氣說道，我做的蛋糕太難吃了是麼？
    我和徐豔豔都無力地笑笑。徐豔豔盯著小哥說，他在哪裏？
    什麼？
    他在哪裏！你說你知道的。
    小哥笑笑，說道，虧你一張看上去聰明的臉。
    徐豔豔哼了一聲，歎息道，果然是騙我的麼……
    我看你，還是放手的好。
    徐豔豔沒有說話，低頭不語。
    小哥繼續說，其實你心裏知道，你還差一個階段，就是其實鄭東湘從來沒有正麵說過再也不愛你了，所以你覺得你能改變他。
    徐豔豔抬起頭來看著小哥，冷聲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小哥淡淡地說，猜的，看來我猜對了。
    徐豔豔輕聲說道，怪不得這裏人的都願意把自己的過去告訴你，你太聰明了。
    隻是運氣好而已。小哥聳聳肩，說，你找他，是不是想讓他給你最後來個交代？誰知道他忽然不見了。
    徐豔豔不說話了。我在一邊看著小哥，說道，還是你厲害。小哥笑笑，不說話了。我們都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徐豔豔說，我還是愛他的。我和小哥都沒有說話，而是看著她蒼白的側臉。又是一陣沉默，徐豔豔起身說道，我走了。小哥和我都沒有攔她，也沒有說再見，而是注視著她離開。
    那邊高個子已經吃完了蛋糕了，重新坐在了鋼琴前麵。徐豔豔消失在我們的視線的同時，舞曲的聲音又幽幽響起，就好像從來沒有中斷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