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秦昊，剛搬過來的時候，大爺給了我很多的照顧。有一回我發燒了，他也照顧過我。從來沒有見過大爺的女兒，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離得那麼遠。
    秦昊摸摸我的頭，說道，你和你母親不也離得很遠麼？
    我嗯了一聲，歎口氣道，我想問……大爺會不會死掉？
    說不定——這個年紀的人，也很正常了，七十多歲了。
    我的母親也快要七十歲了，秦昊。
    找個時間回去一趟唄……今年新年，能放你假。
    秦昊……你呢？你過年怎麼過？
    看看春節晚會啊，出去和朋友吃吃飯，也就是這樣過的。
    我低著嗯了一聲，忽而又說，秦昊，要不然你過年和我一起回去好了，到我家去過年。
    東北麼？
    嗯，大興安嶺。
    嗬……我還沒去過東北呢。
    大興安嶺，冬天的時候會下很大很大的雪，到處都是銀燦燦的一片，山上也是，屋頂上也是，吹一口氣，冰涼冰涼的。
    聽上去真好，弄得我也好想去了。
    還有冰糖葫蘆。
    冰糖葫蘆，上海也有啊，我不太喜歡吃。
    上海的怎麼好吃？說到這個，我有些得意，我說，冰糖葫蘆當然是要冰——在北方都是冬天吃的，那樣才好吃——才是正宗的，去的時候帶你去吃，還有那裏的豬頭肉啊，大馬哈魚——豆腐，南方的豆腐不好吃，北方才好吃。
    我一直興奮的說著，眼睛望著那瓶紅色的葡萄酒，好像眼裏燃起了一團火。嘴裏那股葡萄酒的味道，澀澀地散發出來。秦昊一直摟著我的肩，看著我的臉，聽著我說著那些話，一聲不響。忽然，我閉上了嘴，覺得心裏一陣空蕩蕩的。秦昊輕輕地用力，將我摟在了懷裏，讓我躺在了他的懷抱中，他低頭看著我的臉，輕聲地問道，想家了？
    我確實想家了。二十四歲的年紀，已經不是那種看見誰去世就嚇得睡不著的小孩子了。然而，家，那個已經遠在幾千公裏外的地方，那個模糊的印象，卻在腦子用一個個溫暖的詞代替了。白天的時候，看見了大爺倒在了地上的樣子，我心裏忽然揪緊了。其實我是多害怕，害怕在遠方的母親，在我不在她身邊的時候，悄然離開了這個世界，卻與我，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上。大爺的意外，對我而言，怎麼不是在思念上的另一種打擊呢？即使隻有，那麼輕輕的一叩，也足讓我震動了。
    我嗯了一聲，然後就放鬆躺下了。秦昊摸著我的臉，看著我，忽然輕聲笑了出來，說道，秋白，怕不怕我帥流氓。
    我搖搖頭，微弱地笑著，說，不怕，我相信你不會的。
    秦昊盯著我沉吟了一會兒，終於笑著說，我會的。
    他忽然一個猛的翻身，一下子把我壓倒身體底下，然後跨在我身上，兩隻手緊緊地壓著我的手臂。他的臉湊過來，一股酒味兒撲麵而來，然而我知道他清醒的很，我們兩個都沒有醉。
    秋白——
    他俯下身子，把嘴唇湊到了我的胸口。我沒有動，就好像在思考什麼問題一樣躺著，盯著天花板。我能感覺到他的嘴唇在解開我胸口的扣子，隨著衣服被一件一件解開之後，我漸漸感受到了他嘴唇的溫度。
    然而就這樣而已，秦昊就忽然停了。
    好像忽然沒有了力氣一樣，他趴在我的身上，摟著我的身體，落寞地說道，嗯，你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