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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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向前去,那裏有一個早市,有賣早點的攤位,七七八八的在路邊。賣肉夾饃的,賣雞蛋糕,賣香辣餅,賣包子,各種各樣。早起的學生就在那條路上買早飯,現在也就是早上七點的光景。我走到了一個賣肉夾饃的攤子麵前,付了錢,等著自己那份。忽然那頭傳來一聲叫喊:“唉呀媽呀!城管來啦!”那些個小攤販一個個貓似的抬起頭,然後二話不說就走的走,跑的跑,一陣風似的不見了影。我回頭看看,還沒有看見城管車了,可是自己的早飯卻先跑了。那賣肉夾饃的婦女推著自己的小車,靈活地拐幾個彎就躲到了旁邊小區的過道裏。我疾步跟了過去,到還真跟不上他的節奏。我說,哪兒有城管啊?她那張黃紅的臉一樣,衝著馬路盡頭一努嘴兒。我看了半天,這才看見兩輛城管車開了過來。
我說,嗬,那麼老遠你們就看見了。
婦女苦笑一聲說,有看風的。
我的肉夾饃終於熱乎乎地到了我手裏。捧在手裏暖暖手,回頭一看,城管車已經走了。那身後的婦女謹慎地看看外頭,這才推車出來。那些先前不見蹤影的小攤販們都從自己那隱蔽的地方,神奇地冒了出來。我想怎麼跟特種部隊一樣了,也真是難為這些人了,哪個不是為了養家呢?一邊走著,一邊吃著,我並沒有什麼想要去的地方,隻是一旦靜下來,就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似乎我的時間洪流之中有一條鴻溝,我就被夾在裏麵,進退兩難。
我想起了齊方。我想或許他還會在河南中路上賣唱,不知道今天生意怎麼樣。昨夜徐豔豔的鬧劇在我腦子裏嗡嗡響,讓我不能好好思考自己的事情。我想到齊方,或者他能給我什麼建議。不知道為什麼,麵對那個雙目失明的堅強朋友,我忽然覺得他能把我看得很透徹,隻要我稍一放鬆,就能被他看透。我想,或許人瞎了之後,心裏的眼睛會變得更尖銳吧。
昨夜回來之後,秦昊的圍巾就一直在我的身邊。質量真好,而且上麵還有英文字,雖然看不大懂,可莫不是名牌?嘖嘖,我不禁搖搖頭,就連圍巾也要名牌嘛?真是太浮誇了。不過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圍巾卻是很好看,而且圍起來很舒服。我把圍巾拉到臉頰,隻露出鼻梁和眼睛。上海越來越冷了,上海的冷還帶著潮氣,好像一堵無形的牆,無時無刻不圍在我的身邊。我想念起了東湘的懷抱,可同時眼前也浮現起了他那句不能讓我到他身邊的回複,就好像他的聲音親口說給我聽了一樣。我說我不失落,誰會信呢?可是事實就是如此。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吃飯,有沒有想我,或者——或者——太多可能了,而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上了公交車,正是上班高峰,學生占了大半部分,幾乎成為了學生專車了。那寫個學生或者低頭看書,或者在一起大聲地說話,幾個打扮豔麗女生一點沒有女學生的樣子,把校服褲腿撩到了膝蓋上,露出白青的小腿,大聲笑著。我被夾在兩個女學生之間,可她倆還努力隔著我說話。我看著周圍的人,目光全部都注視窗外那不斷後撤的風景。灰蒙蒙的城市到哪裏都一樣,偶有幾個彩色也一下子被人群覆蓋了,沒有多少人駐足觀看。這車顛簸了一路,走走停停,終於到了站。艱難地擠下了車,覺得渾身透涼,一股涼風鑽進了衣服裏,我才發現自己背後除了些汗。外麵秋色正濃,秋風徐徐的,車廂裏麵擠得卻讓人出了汗。圍巾被擠得鬆了,我重新拉到了臉上,然後邁開步子走向了昨晚齊方賣唱的地方。不過那裏沒有人,空地上隻有來往的行人,並沒有齊方的歌聲。
我走到了十字路口的那角落,雁城酒吧冷冷清清的,霓虹燈管沉沉的暗著,白天對於這個酒吧來說似乎才是黑夜,沒有星星的黑夜,不能觸及的黑夜。而夜晚那輪月亮才是他們的陽光,這裏的輝煌好像見不得光。我靠在了門口,看著周圍人來人往,疾步快走,大家都趕著上班。過幾天我也要上班了,或許就是後天。想到這個,感覺有些歸宿一樣。在酒吧門口呆了一會兒,我就沿著河南中路走,準備走到南京路,不過後來逛著逛著,走到了人民廣場。人民廣場上真沒有什麼好看的。就算是上海的城隍廟也沒有什麼好看的,隻不過是花錢的地方罷了。這人民廣場呢,連花錢的地方都沒有,空空曠曠的,冷風一陣接一陣的,人影都沒幾個。我縮縮脖子張望著,看著空曠的廣場上的綠草,早就蔫了,軟趴趴的在地上。忽然耳邊隱約傳來了音樂聲,回頭一看,遠處有一個人在街上唱歌,似乎是天蒙蒙亮的時候還有點冷,那人的嗓音微微顫抖著。
然而那不是齊方。那邊的男子是一個短發,而且看上去不是盲人,他唱起來的感覺也沒有齊方那麼好,那麼讓我喜歡。不過我依舊默默地走過去,放進去了五塊錢。那男子對我笑笑,我說,你認識齊方嘛?男子一愣,一雙爍爍的眼睛看著我,說,認識認識。
哦,你們是朋友?
嗯,都是賣唱的,他昨天走了。
走了?
是啊,昨晚十二點鍾的一班火車,去哈爾濱。
哦哦——
我點點頭,笑笑便離開了。我這個盲人朋友又背著他那吉他到處流浪了,明明隻是和他認識了幾個小時,但是我卻認為此刻若是和他說說話,或許心裏能夠清醒很多。那男子的歌聲在我的身後又響起,我邊走邊聽著,始終覺得沒有齊方唱得好。
現在好了,似乎我身邊的人都離開了。曾經上學的時候,我認識不少真心的朋友,而且因為同在一個學校裏麵,所以在一起很多年。可是畢業之後,卻減少了聯係,竟然這樣不知道彼此身在何方。然而分分合合之間,漸漸習慣,不習慣也沒辦法。如今我又是一個人了。至今為止也是有認識那些相逢恨晚的朋友,可是都如齊方,這樣離開了。
我站在街頭,掏出手機,然後看看號碼,最後撥通了秦昊的電話。
喂?秦昊嗎——呃,我想問問,我什麼時候能上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