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醫院出來的時候，門口站著記得火燒眉毛的父母，還有林燦和方仲，還有班主任和警察。手臂上淤青了一塊，不過醫生說沒有什麼大事。我抹抹眼淚，心裏想著那個流氓就隻發恨。我一出來，門口的他們就圍了上來，對我問這問那的。我靜靜地說沒事，隻是淤青，他們這才鬆口氣。父親氣憤地拉著我說一定要報警，他也拉著林燦，理直氣壯對警察說：“這個小同學也挨打了！”
    “好的好的，放心，我們一定會解決的！”警察說道。
    這時候方仲一副模糊的表情湊了上來，母親連忙對我說：“快謝謝人家，是他送你來的啊！”
    我看著他，心裏又騰起了一股火，讓我向他道謝？他可就是那個流氓的朋友！沒他幫助那個流氓也不會認識我！我強壓著怒火看著方仲，看得他也有些心虛。他笑著擺手，“阿姨，不用，應該的。”
    林燦一直站在我的對麵，關切地看著我，他還沒有和我說上一句話，警察就插在我們中間說：“小同學，你跟我們來一次吧，我們做個了解——那位女生先回去休息吧，我們之後會和學校聯係的。”
    班主任問了我一會兒，然後和父母說著現在一些孩子真是不像話之類的話，了了幾句就結束了，反正也見我沒事。
    回到家中，我難受地想著今天的事情。明明一切都挺好的，和林燦一起回家，可是半路出現了這麼一個畜生。我第一次這樣的生氣，失落，為得不是自己手臂上的疼痛，而是被擾亂的心境，明明我隻要一起散散步，說說話就能滿足了，明明我不多求什麼的，可是最後——最後——我苦歎了一口氣，手臂還疼著，躺在床上頭一次神經這樣緊繃。母親在門外叫我吃飯，我隻說自己不想吃。我想，就讓我這樣躺著吧，反正考試也考好了，我還遇到這樣的事情，誰還那麼殘忍得讓我做其他的事情呢——我忽然想到了林燦，不知道他怎麼樣了，他挨得那幾腳看著也夠重的，剛才我怎麼不問問他呢，他現在——哎——我越想越煩，隱隱的還疼著，閉上眼睛，不覺間就沉沉睡去。
    夢是一個溫暖的下午。那邊的街頭，站著一個駐足回望的男生，迷茫地看著來來往往的車，四通八達的路，高聳入雲的摟。這路我熟悉得很，是我們學校附近一個商業街，那個男生的側臉豐滿又不臃腫肥胖，長長的睫毛，目光如水。他似乎在找什麼東西，可是找不到，一臉茫然的可憐。忽然間，一個騎著摩托車的男生出現在了他的身邊，靜靜地點起了一支煙，然後看著那個迷茫男生的臉，摩托男生笑笑，然後對著迷茫的男生點點頭，於是就讓他上了自己的摩托。
    我怎麼清楚那是夢？我不知道，可是他們真的在遠去，遠處的午後陽光那樣的透明溫暖，霞光萬丈。摩托瀟灑地離去，那引擎聲音回蕩得空靈。在遠處的電線杆和樓宇中錯綜複雜地穿梭，那兩個男生漸漸地成了一個小點，越來越小，越來越遠，漸漸消失在金黃色的地平線。
    我忽而覺得心頭一緊，好想有什麼東西被倏地抽走了，一陣一陣的發空發疼，我對那即將看不見的影子追喊道：“林燦！”
    這夢境是那麼的美麗，四處都黃昏的晚照之光。可是我的心卻跳得那麼厲害。耳邊隱約響起陣陣敲門聲，越來越清晰，最後急切得將我從夢中驚醒，醒來時的我竟然滿額頭的汗，指尖冰涼的。
    母親在門外說：“楠茹，你同學來看你了。”
    同學？我抬頭看看牆上的種，已經是晚上八點了，會是誰來呢？我想著，竟已經不自覺地覺得會是林燦。果然，門口站著的那個男生就是林燦。林燦不好意思笑笑，問我怎麼樣了。我心裏激動得不得了，忙說挺好的。我心說，也要關心關心他呀！可是卻說不出話來，隻是招呼林燦進房間裏坐。
    “不用了。”林燦笑著搖搖頭，“我來看看你而已，還有，沈楠茹，你看，老師讓我告訴你，我們英語考試進了前五，能有獎學金了。”
    “不錯不錯，可以去藝術館了。”
    “呃，其實，還有一件事情。”
    “什麼？有什麼不好說的。”
    “其實——是方仲拜托我的，他說，他也不想會這樣，看你生氣了，想你原諒他。”林燦囁嚅了一會兒，這樣說道。
    我真是不知道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林燦要這樣幫著那個方仲？我看著林燦，一臉不理解的皺著眉頭，“不是說了少和那樣的人來往嗎？”
    “我隻是——”
    “林燦，你知道他和那個流氓什麼關係！”我厲聲說道，又怕爸媽聽見，壓低了聲音，“這件事情，你覺得他一點責任也沒有嗎？你知不知道他要是不在中間鼓搗點什麼，那個流氓也不會老是這樣盯著我，連你都害了！”
    “楠茹，你聽我說——”
    “不管怎麼樣，你無論對他多大的好感，可是他就是那樣的人！”我真的是說不清自己心裏的感覺，一字一句地厲聲道：“他，也是一個流氓！”
    林燦一臉難為的表情看著我，那雙溫柔的眼睛竟然有一點悲傷。我忽然覺得自己實在管的太多了，或許是當班長的老毛病，可是真的太多了，我是這樣在意林燦會和那種流氓來往，都被連累的被打了，可是還是幫著方仲說話。我皺著眉頭說，“你說，你還有什麼說的？”
    “楠茹。”林燦一臉為難，竟然還有點悲傷，“方仲告訴我，他——他、他以前和任梁一起偷過摩托，要是這次他被警察抓起來了，說不定會把他漏出來，所以——他說，快畢業，不想再出點什麼事情，那樣就把他給毀了。。。。。。”
    我聽了，真是又難過又氣憤——為什麼！為什麼平時那麼明白事理的林燦，對待起方仲那麼的糊塗，到了這種時候，那個方仲想得還是自己。把他給毀了？誰把他給毀了？是他自己！為什麼還要我們來為他埋單！我冷著哼笑了一聲，我第一次對林燦發脾氣，明明我是那麼的喜歡他，我——那麼的喜歡，也那麼的難過，氣憤。那張溫柔的臉，竟然露著悲傷，眼眸中是暗淡的光。他無言的扶著牆，低著目光在看我，看得我心裏直難受。
    “林燦，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我想你知道！是他自己毀了自己的！”
    “我知道——可是——”林燦歎了口氣，也皺了皺眉頭，他緘默一會兒，緊緊閉著嘴唇。最後他說，“哎，楠茹，那就算了吧——”
    我難過看著林燦。他露出那樣落寞的表情，似乎他想說的事情很多很多，可是——他的傷一定還疼吧？他的心中也是委屈的吧？他與我的心情，此刻也是差不多的，畢竟他是懂事理的男生，就連悲傷起來看上去也那麼的溫柔。可是，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在他心裏，讓他那麼的難受呢？他要轉身走了，樓道裏僅有的一點光讓他的背影看上去那麼的失落。我心裏緊疼了一陣，最後忍不住叫住了他。
    “林燦！我——我，答應了。。。。。。我不追究這事了，但是你告訴方仲，以後別讓任梁出現在我的眼前！”
    林燦愣愣地看了我一眼，他的臉落寞進了樓道裏的黑暗中，我看不真他的表情，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感到從那黑暗之中，浮起了一陣莫名的憂鬱。
    “楠茹——謝謝你！”他如此說道，然後默默地走了。我想起了我之前的那個夢，他離開時候的腳步聲，與夢境一樣，竟然都是離開的方向。而我，直到他離開也看不清他的表情，還有他的心事。
    母親問我們在門口說了半天說什麼了，我沒有做聲。父親在一邊搭腔，說母親真是沒眼力價兒，母親笑了起來，父親也笑了起來。這笑聲笑得我心頭堵得慌，我真是煩透了，可是他們還在拿我開玩笑，我進了房間，猛地把門一甩，那不和諧的笑聲嘎然而止。躺到了床上，掀起了被把自己的頭捂住，不知怎的心裏不是味兒，林燦複雜的表情總是在我的心裏，說不出那是什麼樣的表情，就如同我現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