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考完，感覺不怎麼好，中午光顧著和林燦聊天，幾個複習點沒有看到，老是在腦子留著隱約曖昧的符號。不過考題卻很快答完，檢查一遍之後，趴在桌子上，偷偷望著林燦專注答卷的側臉。我心裏想，如果這次進了全校前十，就能拿到獎學金，林燦呢？他英語也很好，估計也能進前十——若是這樣，到時候可以接著慶祝的說法，一起去玩。想著想著，竟然微微笑了出來，剛想到這裏，教室角落裏傳來了討厭的呼嚕聲，不用看也知道，方仲又準備交白卷，他對和學校有關的，除了女學生和操場之外，就沒有什麼興趣了。
    鈴聲一響，卷子就被收上去了。我走到林燦身邊，問他考得怎麼樣。他笑著說挺不錯的，估計能進前十。他甚至說，沈楠茹，到時候拿了獎學金，出去玩什麼的吧，他想去看看一個藝術展。我心裏是有多開心，我想是沒有誰能體會到的。可我卻板著臉想了會兒，故意說，嗯，看我那天有沒有時間吧。看到林燦稍微失落地哦了一聲，其實我好想告訴他，我當然有了，絕對的。
    那邊幾個男生又在一起說無聊的玩笑了，方仲的那張臉，除了太立體了我不喜歡之外，不得不說，確實是棱角分明，一張英氣的麵孔，又帶著小流氓的那種傲氣，總是無所顧忌地笑著。
    我看見林燦望了他一眼，然後又沒有表情的把眼神收了回來。我想，他也一定不喜歡方仲吧，可是他——為什麼總是在我麵前說方仲的好話呢？我看著他那秀氣的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說道，林燦，放學等我，我和你一道走。他答應了，我又必須壓抑心中那微妙的喜悅，隻是輕輕頷首而已。
    放學的路上都是背著書包的學生，遠處的中山路上，傳來車鳴笛的聲音，來往的車川流不息，我靠著校門口的石柱子看著他們人來人往。不一會兒中山路的盡頭傳來了一陣囂張的轟鳴聲。我還沒有回頭去看，就感覺眼前一陣風似的，方仲就衝了過去，揮著手叫道，嗨！
    那邊摩托車停了下來，幾個小阿飛囂張地坐在上麵，頭上燃著五顏六色，三三兩兩地對著方仲打招呼。方仲接過其中一個人手裏的煙，熟練地點燃，然後陶醉地抽了起來。那個給他煙的人，是這附近的小流氓頭目，叫任梁，身上紋了一條黑色的長龍，脫了上衣之後，那背脊的黑龍泛著墨光，怪瘮人的。他看到我的時候，會對我笑，還叫我的名字。我知道，都是那方仲告訴他的。方仲笑笑說，班長，怎麼樣？和任梁試試吧，他挺好的。我頭一扭，說，我不喜歡紋身的人。任梁怪笑一聲，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做了個怪表情。我知道，他心裏一定說，任梁是哪裏出問題了，喜歡上這個母老虎了。
    任梁又對著我笑了笑，故作帥氣的表情，看得我反胃。明明知道他的目光一直對著我，可是我就是不想看他，那張戾氣暴然的臉，怎麼打扮也脫不了流氓樣，皮膚泛黃，還染了一頭亮金色，顯得是那麼的難看。我回頭望去，找著林燦的身影。林燦各自不矮，而且走路很幹脆，不像別的男生那樣還顧著裝酷。我看見了他走過來，笑著對我揮揮手。我也對他揮揮手，然後主動走到了他的身邊。再回頭的時候，不經意一瞥，看見任梁也看向這邊，對著方仲在說些什麼。
    “你在看什麼呢？”林燦歪過頭來問我。
    “沒有沒有，我們走。”
    我拉著林擦的胳膊快走了幾步。任梁那種人，看他說什麼，好像都在想著壞事。走到了小路的拐口，聽到了身後的摩托聲漸行漸遠，我才鬆了一口氣。
    “沈楠茹，你怎麼了，好像有事？”
    “沒有沒有。”我皺皺眉頭，“林燦，以後不要和方仲那樣的人說話，我看你老說他好話。”
    “那樣的人？他怎麼了？”
    “他，就是個流氓。”
    “可是我覺得——”
    “你看到他剛才和什麼樣的人來往了嗎？那種閑著沒事的流氓，說不定哪天就搞些什麼呢。”
    “方仲他——”
    “方正就是別和他說話。”我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記住沒？”
    林燦笑了笑，笑得怪曖昧的，“你不知道，我覺得他挺好的。我第一次來學校的時候，找不到地方，然後就遇到他了。他騎著摩托車在馬路上飛馳呢，然後停在一家便利店門口抽煙。我想他年紀看上去和我差不多，然後就去問他了。他把煙頭一丟，很幹脆地說，來，上來，我帶你去——我坐在他後麵，然後，那個摩托好快！真的好快，我第一次坐那麼快的摩托，那種轟鳴聲。以前我聽不喜歡這樣的摩托，又吵又危險，可是那次之後，我似有點理解乎他們為什麼那麼喜歡了——嗬，我就坐在他的後座，就是那個深紅色的後座，怕自己掉下去，好幾次不得不去扯住他的腰，他大笑了兩聲說幹脆摟著吧。。。。。。嗬。”
    林燦邊走邊笑著，似乎說起了一件很開心的事情。他這麼一說，似乎那方仲在我眼裏麵倒也不那麼一無是處了。可是不管怎麼說，方仲還是個流氓。我在一邊沉默不說話，並肩與他走著。
    “不管怎麼說，別和他太深交了，他不是什麼值得深交的人。”最後我這樣作了總結，可是不見林燦怎麼反應，依舊是那一臉溫柔的笑，好看的眼睛眯起來。麵對著那一張溫柔的臉，我怎麼也生不起氣來。伸出手摸摸他的頭發，那溫軟的手感，還真是林燦才會有的感覺吧？我傻傻地笑了兩聲。
    “楠茹，你笑什麼？”
    “嗬，不告訴你。”
    我剛笑出聲，就一下僵住了。那對麵站著的不就是任梁嗎？他怎麼會出現在我們的前麵，我以為他已經離開了！可是他卻挺挺地站在我們的麵前，那張凶氣的臉，眉頭虯結在一起，握著拳頭。我見了那副樣子，心裏明白了七八成，忙對林燦說道，“快逃！”
    可林燦還是一臉不知所謂的笑，很快那頭的任梁像是凶獸一般地衝了過來，竟然起身一腳踢到了林燦的身上，林燦一聲悶哼，就倒在地上，沒有一點防備。我尖叫著，衝上去想推開任梁，嘴裏慌亂地大喊著：“你有病啊！來人啊！打架了！”
    而那任梁五大三粗的，一把將我推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林燦，罵道：“敢和我女人走一起！？”
    林燦在地上伏了一會兒，剛想抬頭，任梁又是重重地往他肩上一腳，不過林燦竟然一把扯住了他的腳，猛然立起身子，一下子把任梁掀倒。我在一邊看了，心裏那個痛快，忍不住大叫了一聲：“打得好！”
    任梁在地上蟄伏了一會兒，看樣子那一下子摔得不輕。林燦衝上來拉著我的手就要走，誰知道任梁從地上起來了，猛地衝來一拳，結果卻偏到我的身上。我慘叫一聲，就覺得手臂連同半個身子都麻了。最後一眼憤恨地看了看任梁，他居然見勢不妙就逃了。四周已經圍過來一些大人了，而他早就逃得沒有去向了。
    我疼死了，手臂全麻了，那一拳太重了，疼得我叫得力氣都沒有了。林燦扶著我，連聲問我怎麼樣，可是我就是說不出話來，隻是疼得掉眼淚。林燦抬頭望了望馬路，大聲叫著出租車，已經有大人在報警了。可我就覺得疼，疼得不知道怎麼辦好，委屈得一直掉眼淚，說不出話來。
    那邊又想起了摩托的聲音，然後人群分開一條路，竟然是方仲擠了進來，一臉著急地說，“哎呀！來晚了！”
    “方仲，怎麼回事？”林燦抬著頭急問道。
    “哎！任梁一看到你和班長在一起走，就火大了，追都追不上！”方仲聽上去似乎也很焦急，他碰碰我的肩，搞得叫了一聲疼，“林燦，來搭把手，把班長弄摩托車上去，我送她去醫院。”
    我上了摩托，被送到了醫院。方仲一路上一直在嘀咕，好像是在說，班長你不該和林燦走那麼近，下次的話就真不知道出什麼事情了。似乎是這麼一個意思，可是我聽著心裏卻滿是委屈和惱火，不住地小聲罵道，畜生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