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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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齊方的左邊,但是他卻對著前麵說話。他說話的時候那樣的專注,摘下墨鏡的他一直閉著眼睛。我知道他看不見,可是他眼前一定有著另一番世界,就是他所訴說的那些日子。我點點頭,吃麻辣燙吃得嘴邊紅紅的,頭上竟然冒了汗。齊方說,這一頓要是沒人請,可是吃了他好幾天的夥食費了。我說,那就吃吧,貴的我也請不起,麻辣燙還是隨你吃的。我們哈哈一笑,沒有什麼聲音的麻辣燙小店裏顯得暖意濃濃的。那店老板一直在門口,蹲坐在風中抽煙。麻辣燙店的電子招牌的燈管有點發烏,斷斷續續的發亮,和對麵的燈火萬千比起來,我們這裏就像是一座小小的孤島,我和齊方,圍著篝火,講著故事。
    我說,我們剛遇見,你就和我講以前的事情了。齊方笑笑,我去過很多地方,遇見過好人,也有壞人,你是好人的。我笑了笑,好像對著不認識的人,到能說出一些秘密來。齊方嗬嗬嗬的笑,秋白,我們已經認識了。我點點頭,說,是啊。
    我看著外麵冷澀繁華的街景,腦子裏回想了很依舊以前。那會兒,畢業那會兒,我和陳彥就是這樣,他喝酒,然後和我說好多。我聽著,覺得此刻的自己是最幸福的。當他喝醉的時候,他伏在我的肩頭,對我說,你知道嗎?我覺得我們以後會再次遇到的。那時候,我帶著點小貪心,還有那一份感動,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我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可以用兩小無猜這樣的詞語形容那會兒的我們麼?不管合不合適,那一刻我真的覺得,那就是,兩小無猜。
    沈秋白,你怎麼了?齊方忽然叫我,我感覺你在發呆。
    我一愣,啊?這也能感覺出來?
    能,雖然瞎了,但是耳朵特別的好,你發呆的時候,呼吸聲變得很慢很慢。
    我驚訝地苦笑了一下。端起大碗,我們連湯都一口氣喝得幹幹淨淨。打了個飽嗝,坐在位子上回味著嘴裏的味道。而那老板還蹲在門口無言的抽煙,像個世外高手。付了錢,我們走出店,我陪著齊方走到了上海書城。這時的書城已經很安靜了,周圍的幾家奶茶鋪子是唯一暖人的燈火。在湖北上我們決定分頭走。
    秋白,你把手伸出來。齊方忽然笑笑,我來給你算算命。
    算命?你還會算命?
    去濟南的時候,和街邊一個老瞎子學的。
    我把手伸了出去,齊方摸索著握住了我的手,然後細細的摸了起來。他問我,有沒有什麼事情在心中,一直難了?
    我想了想,說,我喜歡個人,我其實——總是覺得我們會再見麵,不過——反正就是心裏放不下。
    齊方歎了口氣,你的手很涼,手心的褶皺很多。你心裏想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更大的東西。
    更大的?
    更大的。
    是什麼?
    不知道。齊方放下了我的手,秋白,你想著的那個人一定曾經照顧你很深。你其實很容易忘記他,但是因為你覺得那個人能給你一樣你很渴望的東西,所以他暫時在你的腦海裏望不到,你把一樣重要的東西和那人劃了等號。你最近想他想得多麼?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搖搖頭,想起齊方看不到,又小聲地說,沒有以前多了。
    齊方下麵一句話還真是讓我意外了。他說,你是不是在戀愛?
    我驚訝地說,你怎麼知道的?
    齊方深深歎口氣,那張嚴肅的臉上變得憂心忡忡。他說,現在出現的那個人正在慢慢地取代原來的他在你心中的地位,如果一切順利,過不了多久,你就不會那樣的思念他了。齊方又笑笑,別想多了,這就是在揣摩別人的心思。秋白,別在意誰對誰錯,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事情,但是在你的事情裏麵,沒有誰對誰錯。
    我看著他,深夜的街沒有多少的燈光,所有的光亮都不足以讓我看清這個將自己半張臉藏在墨鏡之下的男子。可是我感到他說得很認真,認真得都已經不像是在算命了。我拍拍他的肩,齊方,算命準嗎?
    嗬嗬,你信就準,不信就不準——我說的也不算是算命,隻是對你說點話,希望能讓你少點迷茫。
    你怎麼知道我迷茫?
    每個人都會迷茫,看不清眼前的路。
    齊方,你呢?
    齊方笑笑,他扯扯自己的吉他,背在了背上。沈秋白,當一個人瞎了的時候,就要學會用心看路——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他尋找光明。
    齊方那高大的身影在昏暗夜色,朦朧路燈照不亮他的眼下的路,但是在那噠噠噠的盲杖擊打地麵時發出的聲音中,我卻聽見,齊方比那些看得見世界的人,更清楚自己的方向,還有世界的模樣。我對著齊方喊道,齊方!再見!齊方沒有回頭,他隻是舉起手,像醒目的燈塔,邊走邊揮手,我看見了,我知道他聽見了。
    他消失在湖北路的盡頭,上海書城的後麵。我站在馬路邊看看天邊,已經很晚了。剛想轉身,手機響了。三姐在那邊著急地說,咋那麼晚還不回來?你擱哪兒呐?我說,和領導聊完之後,又見了見一個老朋友。
    三姐在那頭緊張地說,小白,快回來,出了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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