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前世糾葛  【收藏+推薦】第二十六章 曾是驚鴻照影來(中)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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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清影吩咐著下人們備了茶,生了火,坐於大堂之中。“冰兒,近來可好?”大娘很擔心你。她把最後一句話省去,隻是因為她如此說,未免是太不給水冰依身邊的男子麵子了。
    “多謝大娘記掛,冰兒很好。”水冰依麵上笑著,眼睛卻是慢慢地打量起周遭來。真好,這裏還是原來的樣子,她想。可是,心裏這種莫名根深的熟稔卻讓她有些疑惑,隱隱之中,她覺得,此趟回來不僅僅是歸寧那麼簡單,更是為了另外一個人,一個故人。
    “也是了,你這孩子自小就讓人省心。既然如此,妹妹她也可心安。”方清影若思量般點了點頭,眼神不經意地落在韓沐瀟身上,“我如今隻是盼著翊兒他能早早地成了親,也算是了我一樁心願。”
    “尚書大人如此優秀,大娘莫要擔心。”韓沐瀟平靜地接過話,眼裏毫無奇異之色,“連小雪也是心存愛慕呢。”
    水冰依一愣,“小雪”二字在他口中喚來十分親昵,應該是比較親近的女子。仔細想想,他身邊、自己知曉的名字中有“雪”字的女子也就隻有蘇檸雪一人,不過平時聽他喚的都是“雪兒”,再者,他不會是想讓外人知道蘇檸雪的存在吧?這是絕對不可能的,或許是另外一個女子。
    “小雪?哪個小雪?”她抬頭看他。
    他頓了頓,笑著說:“韓沐雪,靜寧公主。”
    此言一出,水冰依和方清影皆是一驚,說不出話來。韓沐瀟微揚了唇,道:“大娘,我們今天出門早了點,想去休息一下。”
    方清影回過神來,隻是剛剛太震驚還沒緩過來,語速緩慢道:“好,好,管家,快命人去收拾幾間屋子出來給四太子他們。”
    一旁的管家立馬走了出來,“是,夫人。”說著,他又走到韓沐瀟麵前,恭敬道:“四太子,四太子妃,請隨老奴來。”走至門前,他又點了幾個丫鬟,“你們領著果兒和這位公子去休息吧。”那幾個丫鬟領了命,也帶著果兒和楓澤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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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是因為不怎麼困,水冰依躺了一小會兒便醒了。突然看到眼前熟睡著的韓沐瀟,心裏不免仍是慌張,雖說他睡覺規矩得很,但自己心裏還是不能接受。此時的他於平日完全是另一種模樣,像個沒有防備的小孩子,安然地躺著,幹淨純潔地似乎不與外界有染。看得久了,才發現韓沐瀟是個極為慵懶、性感的男子,誘惑卻不妖媚,或許他本就如此,隻是平時自己沒仔細觀察罷了。
    那個人突然往裏欺近了一些,唇囁嚅著,但是半天沒說話。這倒是把水冰依嚇了一跳,她趕緊閉上眼,警覺地聽著周遭的聲音,然,半晌無音。她才又睜開清明的眼,小心地格開他的手坐了起來,在確定他仍是睡著的時候利落地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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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麵上有些許微重的潮意,雪花自空中飄落,然後平靜地化成水滴,在空氣裏添了幾分冰冷清新。枯黃的草葉上是濕漉漉的一片,倒顯得有些蒼涼寂寞。
    水冰依終於停下了腳步,抬眼打量著這個荒蕪了許久的小庭院,空氣中隱約著的熟悉氣息讓她安心不少,恍惚間,耳畔再次傳來那個溫和而又充滿笑意的聲音:“我的冰兒,長大後一定可以嫁給一個如意郎君。”
    一刹那,整個庭院忽然鮮活起來,恰似滿山桃花開,春意一下子蔓延,還可以聽得見鳥兒歡快的鳴叫聲。一切,熟悉而又溫暖。
    一個七八歲的小女童驀地落在視線之中,她坐在秋千上,滿臉都是孩童特有的天真,而她身後看起來大一些的男童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表情,隻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推著秋千。女童銀鈴般的笑聲飄散在暖風中,十分甜美。
    “喂,你不能這樣!”他收了雙手,走到她麵前,聲音裏帶著稚氣未脫的霸道。
    她依舊坐著,有些奇怪地問:“怎麼了?”
    “我已經是四太子了!”他漲紅了臉,又氣又急。
    “是嗎?”小女童想了一下,而後抬頭看他,“那又如何?”
    “你不能再讓我做這做那,傳出去讓別人聽見了會笑話我的。太子身份尊貴,你懂麼?”他的神色裏毫不掩飾驕傲和得意,仰了頭不看她。
    小女童跳了下來,很認真地說:“哦,原來瀟哥哥是老四啊,太子,聽起來是很了不起。瀟哥哥以後會做皇上嗎?”
    他搖了搖頭,道:“我不想做皇上,這事也輪不到我,有大哥就是了。而且,父皇整天都忙著在勤政殿裏批什麼奏折,很久都沒有來看過我和母後了。”
    她略略一點頭,看著他的眼睛說:“那瀟哥哥何必要活得那麼拘謹,反正你又不當皇上,散漫一點、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不好嗎?娘說過,快樂最重要。”
    “好,那我就聽你的。冰兒,要是到時候別人都說我的不是,你可不許也說完我壞話。”他笑了笑,用手敲了一下她的額頭。
    “好呀,我答應你。你隻要記住,就算天下人都說你不好,還有我,不還有我和娘,我們都不會說你的。喏,拉鉤。”她也笑了起來,伸出白嫩的小手,言語相當認真。
    ……
    轉眼間,滄海桑田,眼前仍是蕭瑟的模樣,水冰依悵然若失地回過神來,輕歎一聲:原來有些人,有些事,早已是命中注定。
    她拂去衣上的雪花,快步走入廊下。雖然這裏許久沒有人住了,但風景依舊,門窗是典雅的風格,很有味道。推開門,裏麵還是整潔的,桌麵也泛著朱紅色的光澤,一切如舊。自她生活在這兒以來,倒沒聽說有誰住這個院子,大約是有人平常在打掃著。
    心顫了顫。
    至少,水天華還念著她。
    水冰依撫了撫桌麵,用心感受著一切,那些幼時的記憶統統浮現,像是石沉大海之後又翻滾起巨浪般使她的心湧動著。眼淚從閉著的眼角滑出,她酸澀地喊了一句,”娘。”
    是啊,她現在真的是十分想念俞倩,這裏的一切讓她有種莫名的傷感卻又溫暖得不得了,雖然感覺十分奇怪,可還是坦然得很。
    或許,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穿越,或許,自己本就是水冰依!
    忽然間被一個暖暖的懷抱擁住,水冰依睜開眼,有些詫異地看著韓沐瀟,也沒顧及臉上的淚痕,問:“你不是睡著了嗎?怎麼過來了?”
    韓沐瀟捧起她的臉,用拇指擦著她的淚,笑著說:“我那是裝睡,怕起來了會吵醒你。看你一個人鬼鬼祟祟起來了,所以就跟過來看看。”他頓了頓,收回手,向著四周看了看,語氣淡了些,“我也是很想念俞夫人呢。這裏還和以前一樣,真好。”
    “瀟哥哥?”她忽然試探性地喚了一聲,結果他愣住,隨後問:“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是的,全都記起來了。”她在桌邊坐下,手仍然扶著桌子,神色平靜,隻是留有幾分紅暈。剛才那一會兒,她覺得一下子過了十幾年,那些記憶,解了她心中不少疑惑。“沒想到我們之前還那麼熟悉。”
    他點點頭,道:“也難怪我們再見麵時你記不起我。自從俞夫人走了以後,我就很少來丞相府了。偶爾看看你,你也是沉默著不說話。後來,我就沒再來了,隻是聽人說起。你不再似往昔那般活潑,但性子潑辣了許多。許是俞夫人的事給你的打擊太大,你竭力想要逃避那段過往。我想來找你,但府裏有些事抽不開身。直到那次我給雪兒采花看到你,於是我讓俞妃在皇家狩獵時帶上你,沒想到你竟然一個人在夜裏上了山,我放心不下,便跟了去,幸好,讓我救了你一命。我還以為,你不會再想起了。”
    “是你啊。”她再憶起那次西山遇險的經曆,好像是有人恰好救了她,而她卻一直以為是水明翊。“韓沐瀟,我居然還欠你一條命。”
    “韓沐瀟?”他壞壞地笑了起來,眉梢一挑,極是誘人,“你既然全都記起來了,還叫我‘韓沐瀟’?真是不乖,叫聲‘瀟哥哥’聽聽?”
    她瞪了他一眼,臉卻莫名地紅到了耳根,咬著唇一字一句地說:“你少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聲音雖然有些僵硬,但還是多了幾分親昵,就像他們最開始的時候那樣。
    韓沐瀟咳了咳,心裏覺得十分有趣,他的冰兒,真是俏皮可愛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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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兒,這些都是你愛吃的菜,多吃一些。”方清影溫和地笑著,向著水冰依指了指桌上的飯菜。水天華同時也對韓沐瀟說:“四太子,這兒比不上皇宮,但飯菜是十分可口的,還望四太子見諒。”
    韓沐瀟麵上帶著沉穩的笑容,鎮靜而不怒自威,上好的衣料更讓他舉止間多了分貴胄之氣。他拿起筷子,加了一些菜放到水冰依的碗裏,言語溫柔地說:“嶽父大人言重了,既然都是冰兒愛吃的,自然是美味佳肴。”
    “是了。”水天華點了點頭。
    桌子上的飯菜色澤誘人,淡淡的香氣飄散在微冷的空氣中,令人有種莫名地饑餓感。水冰依忽略掉韓沐瀟有些曖昧的話語,雖然心跳快了幾拍,但還是極自然地吃下了碗裏清爽可口的菜。
    “翊兒,多吃點菜。你看你臉色都差成什麼樣子了?”方清影的聲音裏帶著溫和的責備,邊說邊夾了塊肉放進他的碗中。
    水明翊回了神,有些慌亂的樣子。他咬了一口肉,輕聲道:“無事,孩兒隻是在想一些公務上的事,娘不必擔心。”嘴上說著,眼睛卻不自覺地看向了水冰依,此時的她像是個局外人一般,極認真地對付著碗裏的飯菜,旁邊的韓沐瀟則不時夾菜給她,看起來很溫馨。他隻覺得有口氣悶在了胸口,十分地不暢快。於是他快速地吞了幾口飯菜,而後放下碗筷,“爹,娘,四太子,冰兒,你們吃好,我先回房了。”
    “這……”方清影有些驚愕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他一向都不是這個樣子的,難道公務當真棘手得很?
    “好了,清影,你就讓翊兒休息去吧,等會兒讓人送些點心去就好。翊兒確實是累了。”水天華漫不經心地說到,朝廷之事本就勞神,更何況是宮中的繁文縟節,別說是兒子,就連自己也吃不消。
    水冰依這才抬了頭,望著水明翊,似乎是想說什麼,但又吞了回去,最後隻冒了一句:“哥哥早些休息。”她本來還在心裏盤算著,等吃完飯就給哥哥送點心去,她有些日子沒見他了,很想與他說說話。誰知剛想著,耳邊就和著溫熱的氣息傳來三個字:“不準去。”然而正當她想問一句“為何”時,耳邊又是一句“我等會兒有很重要的事與你說”。結果她就隻好說了句“哥哥早些休息”。
    “你和嶽父可都是父皇的得力大臣,尚書大人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才是。”韓沐瀟看著她,深邃的眼眸裏宛如霧起的世界,看不清楚。水明翊皺了眉,眼前的人究竟是有多強大的內心,才能讓人這樣琢磨不透,甚至看不清他的眼。
    走神的同時有音入耳,聲音不大卻很清晰,應是用很深的內力掌控著的。“水明翊,你隻是冰兒的哥哥。從我看你的第一眼起,你的眼神就出賣了你,好自為之。”
    水明翊低了頭,“嗯”了一聲,心裏也不知道是回這聲人人都聽得見的關心,還是那句隻有自己聽得到的溫和告誡。
    他的視線在韓沐瀟身上迅速掠過,而後快步走了出去,步伐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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