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未語春容人獨立  第三十八章 感涼薄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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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既然說這一切都是錯,何苦早在三年前就安插了這個棋子在自己身邊?是了,子兮既說這一切是錯,他必然是怕自己會將這一次公諸於世,知秋便是那個他用來監視自己的人。心,多了幾許悲涼,不痛,就是涼涼的,連笑都那麼艱辛。
    “回去吧。”景玉如是說,沒有苛責,沒有追問,連景玉自己也感到意外,不過置以一笑,躬身鑽上馬車。
    一路上知秋幾次想與他搭話,景玉終是回以一陣沉默,幾次下來,知秋覺得沒趣,也就不再費唇舌找話說。歎息一聲,看主子這狀況,清虛真人這次找他一定沒說什麼好話。有時候真的是搞不懂,明明清虛真人千裏迢迢,違背掌教的意思偷溜下玉華來找主子,本以為他們可以借著主子的腹中胎兒重修舊好,偏偏又枝節橫生。有點後悔自己剛才沒有偷聽他們的談話了,瞧主子失魂落魄地模樣,雖然已經竭力偽裝鎮定了,可那樣的感傷太過濃鬱,遲鈍如他都能感受到主子心中的悲傷。唉,清虛真人真是會折磨人,主子連孩子都願意為他生了,他怎的就是放不下架子呢?唉,如果真人不在乎主子,又何苦煞費苦心將自己送到主子身邊照料著。唉,人世間的情愛都是如此折磨虐心麼?想想都怕,自己還是摒棄男女情愛,潛心修真,方是正道。
    雙手環膝,將頭埋在雙膝間,用力地呼吸著,試圖平複紛亂的心,密閉的空間憋得景玉喘不過氣來,排山倒海地記憶逼迫得他腦袋漲得快要爆炸。深呼一口氣,撲倒窗邊,迫不及待掀開布簾,將頭枕在木窗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像是壓抑了許久,好不容易才找到出口,得以一個喘息的機會。不經不覺已然回到城中,看著街上一張一張陌生的麵孔,自己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過客。有些人就這麼闖入他的生命中,當你為他在自己心中騰出一個位置時,他又毫無留情的棄你而去。子兮來,他無法阻止,子兮走,他無法挽留,子兮在他的生命中走來走去,景玉隻剩下無力招架,還有遍體鱗傷的痛。
    看著街景像走馬燈一樣變化,往來人熙的人潮漸漸遠去,熟悉地院子映入眼簾,暢和園三個燙金大字,明晃晃地有些紮眼。
    “王爺。”簡鈺與侍衛甲屈膝行了一禮,發覺景玉魂不守舍,簡鈺不免有幾分擔心,早上出去的時候王爺還好好的,怎麼出去一趟回來就變成了這幅樣子。探尋地望向知秋,知秋也隻是無奈地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主子的事情,他們做下人的也不過多問,隻是提著心多注意些,在主子不順心的時候,注意不要犯錯再惹惱主子便是。
    連喬和知秋他們可不一樣,見景玉哭著一張臉,欲哭無淚的模樣,心疼極了,連忙圍上來關切問了幾句。
    景玉擠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真不是他喜歡悲春傷秋,像個女人家對影自憐,期期艾艾,他不過是個普通人,會喜會悲,會傷會痛。子兮說,他不要這個孩子,不要他,不要屬於他們之間所有的一切,什麼,什麼他都不要了。為什麼?為什麼?這一刻,景玉真的動搖了,這麼久以來,自己的堅持到底是為了什麼?等待傷口結痂,然後再一次被人無情地揭開,甚至變本加厲,享受這種切膚地痛楚,一寸一寸,由體表自內心最深處,子兮就是有這樣的魔力,主宰著他的喜怒哀樂。
    “景玉師叔公!”連喬叫了他幾聲景玉都隻是笑笑,明明雙眼是看向自己,卻那麼空洞沒有靈魂,忍不住劇烈搖晃著景玉的身體,揚聲喊道:“景玉師叔公!你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自己這是怎麼了?景玉也說不清楚,不就是被人拋棄了麼?不就是被人始亂終棄了麼?他是個男人,有什麼看不開的?可他的心為什麼就是不會停止疼痛,為什麼,他就是連話也不想再說呢?
    連喬的心情也被他的憂傷所感染,懊悔著自己早上為什麼不堅持跟著他們一起去,如果自己在,是不是就可以阻止景玉師叔公的悲傷?
    沒人敢驚擾景玉,就任由他一個人坐在那兒發呆,發愣,像是失了魂的玩偶,沒有了生氣。記憶片段不斷盤旋腦海中,子兮拿著墮胎藥步步緊逼,風輕雲淡地麵容變得猙獰,他說,喝了它。
    景玉就這麼將自己扔進無盡地傷痛叢林之中,他走不出也不想走出。人都說至悲而無淚,可景玉並不覺得真的有如此悲傷,可為何他也沒有淚?是他不夠悲傷麼?還是他真的已經心如死灰?為何連哭這樣宣泄的機會也不給他,景玉苦笑,誰說的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現在就想一個人躲著痛哭一場,可是哭不出來。此刻,他真的怨懟自己這具男人身軀。如果,自己不是男子,子兮還會如此抗拒他的感情麼?答案是肯定的,笑,他到底是該怨天尤人,還是應該說句造化弄人,就將所有的過去統統拋在腦後,重新振作?不過是失戀而已!說,總是如此簡單,做,又談何容易。
    突然有點想喝酒,苦澀地味道還嗆人的很,景玉不喜歡喝酒,也極少喝酒,此刻卻湧上這樣強烈的欲望。借酒澆愁,還有後半句,愁更愁,景玉顧不上這許多,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把自己灌醉,然後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就什麼都忘了,也許知秋會再次來叫醒他,鼓動他去城外吃早餐,他才驚覺原來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場噩夢。命知秋下地窖抱壇酒來,人前腳剛走,景玉想了想,起身跟了上去。地窖他從沒去過,跟著知秋七拐八拐,終於找著地方。
    景玉的忽然出現,著實嚇了心事重重的知秋一跳,“主子,您怎麼會下來?”知秋方才一直在擔心早上的事,自己會不會像浣夏一樣被主子趕走?辜負了清虛真人的囑托。
    “走開,不要擋著本王的道。”如果說早上景玉對知秋不友善僅僅是因為吃點小醋,現在的不客氣則完全是因為子兮遷怒於他,如果知秋不是子兮的人,他一定會像對待浣夏一樣,毫不留情地將他驅逐。說到底,自己的心中還是偏心子兮,哪怕是他派來自己身邊目的不明確的知秋。
    “主子!”知秋撲騰一聲跪倒在景玉麵前,一臉真誠悔過,“清虛真人是出於對主子的關心,才會將知秋派到主子身邊的,主子,知秋絕對無心害您,知秋可以對天起誓。請您千萬不要趕知秋走!”他一定不可以被主子趕走,一定不可以。
    知秋的話落在景玉耳中格外的刺耳。“滾開,本王現在不想見到你,不要妨礙本王喝酒的性質。”出於對自己的關心?嗬嗬,景玉覺得諷刺,秦子兮他有心麼?一個沒有心的人,又怎麼可能會關心別人?清虛真人胸懷天下蒼生,卻獨獨容不下他。景玉如何甘心?秦子兮就是一個膽小鬼,明明愛了卻不敢承認,逃避到選擇抹殺所有與他有關的一切,這般絕決不留情麵,自己怎麼就是執迷不悟?
    “主子!求您不要趕知秋走!”知秋跪在原地將頭磕得咚咚響,用足了勁,磕了幾下就破了層皮,知秋還是不停,磕得腦門子上都出血了。
    景玉瞥了他一眼,終究是不忍心,揮了揮手讓他退下,免得自己看了心煩。
    知秋隻知道主子不再叫自己滾了,態度依舊惡劣,他卻放下心來,看來主子是不會趕自己走了。開心得連額上還在滲血也忘了,樂不顛地一路小跑去準備午飯什麼的。
    景玉鑽進地窖,隨手揭開一壇酒,劍南之燒春,酒質無色,清澈透明,芳香濃鬱,酒味醇厚,醇和回甜,酒體豐滿,香味協調,恰到好處,清洌淨爽,餘香悠長。抱著酒壇子就這麼喝了起來,也不知到底是被景玉喝下肚子的多,還是被他灑了一地的酒量多。累了就靠著牆歇一歇,歇夠了再抱起酒壇子喝個過癮,雖然之前背書一般地說了許多讚美的形容詞,景玉還是不覺得酒好喝。不是還有人說酒是穿腸毒麼?如果真是,就毒死他吧,最後毒的麵目全非,讓子兮連認也認不出他,如此便是最好。景玉苦笑,孩子啊孩子,你還真是受折騰,之前浣夏用砒霜沒毒死我,也沒毒死你;之後你皇帝伯伯隻來了一天,還來不及發現你;今天你另一個爹爹居然親自想要拿墮胎藥毒死你,可惜也是沒成,你這家夥還真是命大命硬!就是不知道現在,會不會被你爹我用酒給灌醉,然後淹死呢?景玉趴在酒壇子上,左手流連地撫著自己扁平的小腹,什麼動靜也沒有。都說孕婦的心情會影響腹中胎兒,過大的情緒波動可能引發流產,孩子,你還在麼?還是真的已經被自己折騰掉了?景玉的心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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