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兮的話，就像一把把刀子刺向景玉的胸口，一刀比一刀吃得更深，更痛。
    墮胎藥？嗬嗬，子兮說不要將他們的錯誤延續到下一代身上，他居然要親手打掉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孩子。哈哈哈！景玉一掌揮開子兮手中的瓷碗，藥水混合著泥土灑落一地，景玉笑，笑得那麼絕望，笑得連骨頭都痛了，可是他就是停不下來。子兮說，要打掉他腹中的胎兒，子兮說，這隻是一個錯，哈哈哈！
    “玉。。。”子兮見他如斯模樣心有不忍，輕喚了句，伸手要去拉他。
    “別叫我。”景玉一掌拂開子兮伸過來的手，整個人像隻受傷的小獸，激起了全身的防備，饒是誰也別想靠近半分。
    子兮被他一下扇回了搖搖晃晃的理智，幸好他早有準備，從世辛處拿了不止一帖量的碎骨子。憑空又變出一個瓷碗，步驟機械重複，再次起手送與景玉，聲音較先前更冷漠了些，“喝了它。”
    景玉停止了蒼涼的笑聲，望著子兮，神色絕望，認命地接過他手中的湯藥，問道：“你真要我喝。”
    子兮見他淒淒婉婉，狠了狠心腸，長痛不如短痛，“你喝下它，一切的錯到此終結。”
    嗬嗬，一切的錯到此終結，說得如此正義凜然，無私無畏，“秦子兮，捫心自問，你可曾對我動情？”錯，不過是不敢麵對便搪塞為錯，那時的他，也是這樣受不了良心地譴責，世俗地枷鎖，才選擇將這一切都遺忘的麼？重回正途，做他的清虛真人，而他，就必須被迫接受他的選擇，認命的繼續當他的師弟，眼看見他娶一個他不愛的女子，頂著相濡以沫，相敬如賓的名堂，了此殘生？
    子兮微僵，毫無猶豫地回答道：“片刻也不曾。”可是為什麼，在說出這個否定答案的同時，心會抽痛得這麼厲害，看著景玉手中端著的杯盞，身體裏居然有個聲音在叫囂、慫恿著自己將它奪過來，再狠狠摔碎！不，這都是心魔在作祟，他不能屈從，將這個違背自己心意地聲音驅逐，催促著景玉快些喝下。
    景玉端著藥碗，莞爾淺笑，秀美絕倫，擎著瓷碗放在唇邊，仰頭傾瀉，透明的汁液劃過他的唇畔，一滴不剩地順著他下頜優雅的弧度流下，打濕了衣襟，滴落在地，就是不曾滑入他的口中。
    看著他仰頭一飲而盡，子兮心中絞痛如麻，水霧迷蒙了他的雙眼，也蒙蔽了他的理智。他居然沒有看清景玉不過是作了個姿勢，其實一滴也沒有喝進去。子兮不敢再正視景玉，背過身，召喚獅鷲，蒼皇逃離此地。
    瓷杯跌落在地，摔得粉碎，景玉苦笑著，笑得悲涼，手不自覺地撫著自己的小腹，孩子，他不要你，沒有關係，我自己把你生下來，他不要我，沒有關係，我還有你。
    知秋見雪白的獅鷲騰飛上空，知道清虛真人已經離開，趕忙奔回來。不知道清虛真人與主子說了什麼，隻希望自己一會兒不要死得太難看才好。
    “主子，主子。”知秋嚷嚷著，其實他也很想知道清虛真人到底要自己把主子騙出來做什麼。知秋叫了幾聲不見人回應，暗呼糟糕，這次肯定惹惱主子了。
    馬車還在原地，馬兒無聊地啃啃草，蹬兩下蹄子，偶爾嘶鳴一聲。景玉就站在不遠處，靜靜地一個人杵在那兒。
    “主子。”知秋又喚了一聲，放輕了步子朝他走去。
    心就這麼一寸一寸地被子兮傷著，痛著痛著也就習慣了，麻木了也就覺得不痛了。沒有淚，沒有笑，沒有悔，沒有恨。景玉的聲音清冷得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你和子兮，是什麼關係。”
    “主子。。。”知秋的步子沉重了起來，他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刻。今早臨出門前，知秋便猜到，這一次之後，主子一定會發現自己的身份吧，可他私心還是希冀著，主子可以馬虎些，不要發現這些微妙處，不要察覺他與清虛真人之間的關係，隻有這樣，自己才可以繼續替清虛真人留在主子身邊。
    “主子？嗬，我看子兮才是你的主子吧？”景玉不禁冷笑，一個浣夏還不夠，現在又來一個知秋，搞不好連襲春也不知是什麼人派人監視他額，這些人還真是看得起他。
    “主子！”知秋聽了這話連忙跪了下去，“主子，您才是知秋的主子！”清虛真人的確不是他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