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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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算送走了這邊鎮第一流氓,雖然是齊淵親封的,四下望去,今天確實是個好天氣,傭人們此時也漸漸都醒過來,準備開院迎客了。此時母親應該已在佛堂,妻兒前些日子回了娘家。倘若隔山觀海,大小船隻紛湧入港,商販遊人熙攘而至,曹仁德,此時應是在塞北大漠吧,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半個月前說過的那些話,齊淵歎息,大漠黃沙,莫要迷了前路才好。
想想明日還得帶町莫他們上後山,微微一笑轉身鑽入浩瀚書海中。
翌日晨時,齊淵意外的沒能等到町莫,心裏一絲異樣,晨光微亮的時候,索性孤身一人鑽入了茫茫林海。常年海風的滋潤使樹木生長的繁盛茂密,齊淵身著一襲黑紗輕車熟路的爬著山,這路並不如想象中的那般難走,但是書院之後山,是一個天然而成的巨大八卦,齊淵來這裏之前就聽說過此處的種種傳說,進入這片林子的人,沒有極大的造化,是很難再出來的。
那時年少輕狂,第一次踏入林中,三日之後才狼狽的逃出來,害的母親哭瞎了雙目,那年正是父親陣亡的一年,不出一個月兒子也失蹤未還,接二連三的打擊直接帶走了這個還不滿三十的女子一雙清澈的雙眸。
齊淵是極其後悔的,但是尋遍名醫,都說眼部受傷過重難以治療,反過來想想,也好,這世界難堪痛苦之物甚多,不看也罷。之後齊淵被封,說是得皇恩入宮做侍衛,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那片紅磚綠瓦,他和母親雙雙請願回絕了,於是任了個邊海裏正,一個小小鄉官。
這太極山,齊淵後來幾番進出得其真意,更是人工的加以改造,從此之後這地方入則入已,再無一人生還,某種意義上成了齊淵私有的一片山林。
爬到一半,找到了他自己搭建的露台,天光彌漫星辰隕落,雲海成波瀾壯闊之勢,日已出,天下臣服。這些壯觀景象實在難以入畫,連呼吸都停滯的美,讓人無限的感受自己的渺小,痛苦歡愉在大自然麵前是多麼的不值得一提。這些參天鬆柏這些涓涓細流,山林野獸還有連綿不絕的海風,曆經千百年千萬年的時光之路,如今與齊淵相遇,齊淵是渴望與萬物相知的,無奈他隻是個凡夫俗子,再聰慧敏傑,參得天機,也注定是一塵歸土。
慢慢的躺在露台上,黑紗被風撩動著,閉目而後都是微微細語。齊淵莫名其妙的被大自然感動了,不想歸去,遂眼角濕潤,痛哭不止。
觀日之約,恐怕是町莫這輩子爽的第一個約定,隻因那日歸去半路遇敵,雲澤終歸是要被帶回冥教。町莫是何等人也,怎會就此善罷,傷了兩名執行者後,竟提出要求與雲澤同去。
對方見血泊中目光炯炯的老虎正用最後的理智跟他們交涉,自然是不敢妄動,於是將兩人一並押解回冥教分殿。
事情也巧,三日後他們麵見教主之時,小七正好刑滿7天,也被從毒池邊拖拽過來。帷幕後教主命人給小七喂了些蜜水,將人喚醒過來。
含了一顆定風丹,小七麵前睜開雙目,人卻隻能癱軟在靠椅裏,7日不食不休,教主隻派人送了7顆露水丸續命,這毒池之水是萬萬飲不得的,飲一口便會一生都離不開了。
最後三天,小七隻能飲血續命,一切隻因他放走了雲澤,教規裏他是可以就地處罰了的,但就算是不殺,也是要帶回來給教主處置的,誰知回來的隻有他一人,問玉麵書生的去向也是沉默不語,一下失去兩人消息的教主不堪盛怒,責了小七毒池跪刑。
如今七日期滿,教主看著堂下已然不成人形的執行人,還有帶著黑紗的雲澤外加一名不速之客,頓時心生厭煩,事情已經向失控的方向發展了,玉麵書生最終還是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七,你可知罪了?”教主冷漠的問。
“屬下…知。”一個字都能將嗓子劃出血痕,隻靠著內力集中神智,此時若是暈了過去掃了教主興致,怕是要罪加一等了。
“你可知你受刑七日,竟無一人為你求情,你這人緣混得真差。”
“屬下殺人兄父,滅其妻兒,將兄弟的愛人折磨致死,殺人放火傷天害理之事做的太多了,本是不赦之身,又怎會有人希望我生。”小七淺笑,這世界上,連他的生父生母都希望他死,怎麼可能會有人求情呢。教主賞下的7顆露水丸,有三顆被人換成了普通的藥丸,這些他都知道,以至於最後的三天飲血為生,他卻不怪別人。
“你知道就好,每個人都知道冥教教主從來不接受背叛,你辦事不利還欺上瞞下,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你可要好好的把握。”
教主使了個臉色,有人將雲澤帶上前來,教主將少年拉入帷幕,細細的把玩著五年不見的小人兒,較比小時候自然又出色了不少,清冽的骨骼纖瘦的腰肢,眼睛裏望著他時那種茫然的專注,雖隻是個麵相普通的少年,卻是別有一番韻味。
“想我了麼?”教主低聲耳語。
“……”雲澤隻是癡愣的望著,這心情怎是一個想字能訴說的,眼眶不知道什麼時候紅了,但是他不想當著教主的麵落淚。
“傻孩子。”歎了口氣,五年不見,怎麼還是那麼的清澈,那一點點偽裝一點點矜持後,是一片溫潤的湖水。隻可惜,教主並不喜歡湖水,教主更喜歡風花雪月,更喜歡絕世容顏,這種淡然清新的情感,教主並不想去碰觸。婉兒一笑,將雲澤推出幕外。
“七,你一直是一名優秀的執行者,你不忍心對他下手,動了惻隱之心,你已經不能做執行者了。”在場教眾紛紛驚異,這番話聽上去並無異樣,可其中含義竟是要去了執行者的頭銜,這代表著此人將失去一切的權利地位,失去冥教的庇護,他將被曾經的仇家慘無人道的追殺,那些被冥教盛名鎮壓住的仇恨,都將卷土重來,再無安穩的日子。
這,是一個執行者的終結。
小七卻並不驚訝,這一天在早晚會到來,他踩著這麼多人的鮮血苟延殘喘至今,也該得到報應了。
教主拋出一枚匕首,鋒利的任筆直的峰,落地慷鏘有力,所謂擲地有聲必是合金所造,這個年代合金還是禁物,並不是到處會出現的東西。
“澤,撿起來。”教主循循善誘。
雲澤將那把沉重的匕首拾起,不解的望向漆黑的帷幕,幕後坐著他暗自想念的人,一個絕情的人。
“他為了你受罰,為了你死去,你替他剖開心藏,看看他這麼做值不值。”哎,又少了一名優秀的執行人,這一屆的選拔要不要加幾個藥人進來呢,教主思索著小七的空缺誰來填補,完全不去看雲澤眼中洶湧著的痛楚。
“七,我說過給你個活命的機會,你隻要找三個人給你求情,我就放過你,饒你不死給你療傷讓你繼續做執行人,但是給你求情的人,都得死。”
“這樣吧,你對著任何人下跪,他都得為你求情,你隻要跪三下,他們三條命就可以救你一條命,怎麼樣,對你來說還是劃算的。”教主語畢,殿上之人無不冷汗倍出,倘若此人貪生怕死胡亂的跪了三個替死鬼,他們豈不是要無辜慘死。
“主,難道你我也可以跪麼?”小七好笑的問,若是在十年前,他會毫不猶豫的跪下,害死別人,可現在的他,卻並不這麼想,殿上有教主雲澤町莫,正正好好還有三個教眾。如果他想活命,大可以失盡顏麵害死這三個人,因為他受的教育裏,尊嚴廉恥都是一張廢紙。
“哦?在場一共算你七個人,你隨便弄死三個就行了,你若不跪,就隻能有勞澤為你把把脈看看心相了。”
“主,請收我一拜。”小七從躺椅上站起,跪在帷幕外,町莫一直忍著看戲,沒想到他居然真的跪教主,不由得瞠目結舌。
“第一跪,跪教主養育之恩。”
“第二跪,跪教主栽培之恩。”
“第三跪,跪教主知遇之恩。”
三跪完畢,小七走向呆愣著的雲澤,結果他手中的匕首便要封喉,町莫哪裏還看得下去,長袖一甩一股內氣憑空而出,瞬間將匕首釘入柱子中,小七也同時被震暈了過去,軟倒在雲澤懷裏。
“大膽!”教主一聲震喝,真氣貫虹,雲澤抵不住內力相觸一口血吐出來就暈了過去,在場的三名教眾也相繼暈了過去,大殿之上隻剩下町莫帷幕深處的那人。
“你鬧夠了沒有大菊花?”町莫掏掏耳朵,這一聲佛山獅吼,真真是地動山搖。
“哎,你們這演的都是哪出啊。”本以為小七能跪了那三個凡俗之人撿回一條命,誰知他居然違背生存原則硬脾氣起來。雲澤也是,五年前被他拋給玉麵書生,本來是為了給他點罪受的,不成想這孩子依然用那種目光看自己,枉他心腸再硬對上這目光,也要敗下陣來。
“菊花,把雲澤讓給我吧。”老虎偷偷一笑,嘴角淫蕩四射無人可擋。
“做夢,讓也是讓給七,畢竟七為了他都舍了命了,你算個什麼東西,妄想癩蛤蟆吃天鵝肉麼。”曾經因為被叫做菊花跟町莫大打了一架,三天三夜鬥個不停的結果就是有賊人夜襲,妄想趁火打劫,兩人一抬手收拾了一幹奸人之後,又連喝了三天三夜的酒,那真是個醉生夢死爽快至極。
“哎,我喜歡他都已經五年了,自從在你這見了這小人兒,魂都要被抽走了,教主你高抬貴手,把雲澤給了我吧。”町莫向來是得寸進尺有話直說的主,欺負人從來不分時間地點場合。
“如果七和雲澤隻能活一個,你帶走誰?”
“雲澤。”聽了老虎毫無猶豫的回答,教主笑了。
“重色輕友,枉費七他對你的情,該死。”
“七是摯友沒錯,但是我不能兌現他的,今生再如何也不能償還,不如早早了了念想,倘若我今日選了小七放棄了雲澤,注定是一場悲劇,對他對我都是傷害不是麼。”町莫說的理直氣壯,他知道小七對他的好,但是他不能給他一切,所以他決定不給他絲毫。町莫的悲傷極少人能理解,大多人都恨他做事心狠手辣,或畏他不言情麵,他的溫柔總是在刀刃上,當你覺得痛的時候,也許是他正在愛著你。
“今日你欠我個人情,他日我定會要回來,你走吧。”教主聲音略顯疲憊,這幾個大活寶,真讓他前後不是人,放走也好,眼不見心為淨。
町莫得了便宜自然不敢賣乖,抱起雲澤,拉起小七就往殿外走,還沒走一步,刹那間耳邊呼嘯一聲,肩膀便中了一劍,隨即鮮血噴湧而出。
差異的回頭,隻聽教主淡淡的說“天下哪有這等好事,你既然選了澤,就放下七吧,又或者你願意代替他倆留下呢,向來有人敢擅闖我冥教大殿從沒有豎著出去的道理,你自己選吧。”
町莫沉默了幾秒,放下了昏迷不醒的小七,奪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