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王姐,你不配去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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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3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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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穿著長袍的男人,雖然帽子遮住了額頭和眼睛,但仍能看到他眼角一直延伸到臉龐的傷疤。可是他眼裏的淡淡笑意,讓人一點也不覺得醜陋,反而會有種惋惜的感覺。
“我來找炎王的。”景虹說。
那人仍舊淡笑著,欠了欠身道:“殿下請跟我來吧。”
景虹一聲不響地跟著,心裏卻忐忑不安,想著等下見麵了該說些什麼好。
白色的翅膀柔順地合攏著,黑色的利爪攀在了他的肩頭,莫一寧偏過頭去笑了,一人一鷹融洽相處著。
“王,九殿下說要見你。”那人尊敬地道。
蒼鷹拍動了翅膀,那雙犀利的眼睛緊盯著進來的陌生人,仿佛隨時都會撲上去啄一口。
“如歌,你先下去吧。”莫一寧邊安撫著蒼鷹邊說。
原來他有個好聽的名字,景虹目送著他離開,又把注意力轉回蒼鷹上。
“九殿下,你找寡人有事嗎?”莫一寧問。
他冷淡的語氣讓景虹胸口一堵,被欺騙的委屈頓時爆發出來:“沒事,隻不過來看看沙王,想不到還真和傳說一樣,是個隻會阿諛奉承的懦夫,在我父王麵前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莫一寧卻絲毫不生氣,隻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摩著蒼鷹的羽毛:“殿下何必聽信傳說呢?之前在宴會上不是親眼見證了嗎?”
“你……”伶牙利齒的景虹也有語塞的一天。
“殿下要摸摸這蒼鷹嗎?”莫一寧突然轉了話題。
景虹不給麵子的哼一聲,卻又忍不住偷偷看那蒼鷹一眼,想著它白色的羽毛摸在手裏是什麼感覺。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莫一寧抱著蒼鷹上前,然後拉過他的手輕輕覆了上去。
“鷹是很敏感的動物,隻要能讓它感覺到善意,就不會傷害接近它的人。”莫一寧說。
雖然他很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可是卻忍不住摸了又摸,甚至按著莫一寧的指導,慢慢地把蒼鷹抱進懷裏。當那碧綠的眼睛好奇的打量著他,不時用硬硬的嘴輕啄著他的手背,景虹很沒骨氣的笑了。
“殿下若喜歡就抱回去玩吧。”莫一寧笑著說,頓了一頓後又開口:“希望殿下能在炎王麵前美言幾句,讓寡人早點了了心願,好早日回國。”
聽到他的話景虹雀躍的心情頓時低落許多,但還是問:“什麼心願?”
“寡人這次希望能和貴國聯姻,好進一步鞏固兩國之間的關係,若是殿下肯幫忙,寡人自當感激不盡。”莫一寧說。
他手不由收緊了下,懷裏蒼鷹受驚地拍打著翅膀,尖利地爪子劃過景虹的手背上,頓時幾條鮮紅抓痕浮現在白皙的肌膚上。一鬆開手,蒼鷹就拍翅飛回莫一寧腳邊,擺出一副虎視眈眈的模樣。
“殿下,你沒事吧。”莫一寧忙拿起他的手查看。
景虹一下甩開了他的觸碰,把火辣辣的手背收進袖子裏:“沙王不需擔心,一隻小小的蒼鷹能把小王怎麼樣。”
看著他愕然的表情,景虹鄙夷地道:“至於兩國之間聯姻的大事,還輪不到小王來管,沙王還是多多討好父王和王姐們,說不定能如願以償,告辭了!”
看著那氣匆匆而去的背影,莫一寧把腳邊的蒼鷹抱了起來,依舊又一下沒一下的撫摩著那潔白的羽毛,深深的瞳孔中眼波明明昧昧。
他騙人…他沒騙人…他騙人…他沒……
可憐的小葉子被一片片摘落,滿地都是殘缺的綠意,景虹呆滯地重複著同一個動作,反複地蹂躪著那無辜的綠葉。
“虹兒,怎麼這樣糟蹋草藥,它惹你了嗎?”拓拔月打趣地問。
景虹回過神立刻彈跳起來,丟下手中的草藥:“月大夫!”
拓拔月柔柔地一笑,身後的小木屋和竹籬笆,橘黃色的陽光灑在他淺藍色的衣袍,這寧靜和諧的畫麵能讓人斂去一切煩惱。
頓時心裏的煩亂奇跡般平複下來,景虹跑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把頭埋進那溫暖的胸膛了,貪戀地汲取著他身上的淡淡藥香。
“傻孩子,都多大了還這樣,讓人看見了怎麼辦。”拓拔月不讚同地嗬責著,手卻輕輕地拍著他的背。
“月大夫,還是你最好了,不會欺騙虹兒。”景虹吸著鼻子撒嬌。
拓拔月扯開兩人的距離,捏了捏他的鼻子,牽起他的手一起走進木屋裏。隻有簡陋的木床和桌椅,讓人幾乎忘了這是在華麗的皇宮中,仿佛是置身於鄉間的小屋裏。
“誰欺騙虹兒了?告訴月大夫好不好?”拓拔月倒了杯暖茶放在他手裏。
說來話長,景虹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陳述,於是問:“如果有人告訴你他的天上的蒼鷹,你卻發現他其實隻是地上的一隻螻蟻,那該如何是好?”
“嗯……”拓拔月托住頭坐在他對麵思考,許久才說:“其實不管是蒼鷹或者螻蟻,它們都有存在的意義,也許你隻是看到其中一個表象,而不是事實的全麵。”
景虹困惑地眨眨眼,一臉的迷茫。
拓拔月又解釋道:“比如小小的蟲子,它也會有化破蛹為蝶的一天,凡事不應該隻看表麵,時候一到,任何渺小的東西都會發揮它偉大的作為。”
“是嗎……”景虹呢喃著。
莫一寧到底是蒼鷹還是螻蟻,也許沒人可以告訴他,但是心裏能裝得下萬裏黃沙的男人,一定不是那麼簡單的。
當景虹還在努力尋找答案,在失望和期望之間徘徊時,一個巨大的震撼迎麵而來。
“父王,你決定將四王姐許配給沙王?”景虹握緊雙拳問。
“虹兒你也覺得有點可惜了?”景煞天反問。
“當然!”景虹想也不想地回道。
誰都知炎國的四公主長著陰陽臉,有半邊麵頰都是紅色的胎記,但最可怕的不是那相貌,而是關於她克夫的傳說。
第一個駙馬在新婚之夜暴斃,第二個駙馬新婚不久戰死沙場,第三個駙馬新婚前莫名其妙得了病一直昏迷不醒。四公主無法忍受外人的白眼和外人流言,一氣之下退婚返回皇宮,現在年近三十也未曾再出嫁。
且不說莫一寧的君主的身份,但憑著剛陽的相貌和挺拔的身軀,娶年歲比他大還出嫁過兩次的女人,景虹覺得實在是太荒唐了。
景煞天放下了奏折,朝他招了招手:“過來。”
他乖乖走過去,仍像小時候抱起膝蓋,挨著父王的肩膀坐下。
“不管別人如何看待,你四王姐始終是孤的親生骨肉,孤也不想讓自己女兒遠嫁到沙國,那邊惡劣的環境和氣候,確實委屈她了。”景煞天有點無奈地說。
景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父王,難道你說的可惜是為了四王姐?”
拍了拍他的頭,景煞天有點好笑地說:“難道孤說錯了?他是沙國的君王又怎麼樣,見到孤還不是要下跪行禮,如今孤把自己的金枝玉葉許配給他,是他那個低賤的民族莫大的恩典。”
隻覺得腦子嗡地一聲炸開,腦海裏一片空白,景煞天後來還說了什麼他一句也沒聽進去,隻想著低賤的民族幾個字。
他此時才知道,原來沙國在父王的眼裏,是那麼不足掛齒。
“我……”景虹垂著頭扭捏著。
莫一寧看著像變了個人的他,不冷不熱地問:“請問九殿下有何指教?”
景虹吞吐了許久才說得出來:“之前…無禮了,對不起。”
此話一出口別說莫一寧怔住,連景虹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向來氣焰囂張的九王子也有賠禮道歉的時候,宮裏人知道了定會笑掉大牙。
見他許久不曾說話,景虹又道:“恭喜了,父王已決定將四王姐許配給沙王。”
莫一寧聽完淡笑了下,輕蹙起的眉頭卻有著化不開的憂鬱:“殿下有心了,隻是聽說四公主並不讚成這樁婚事,恐怕一切還是未知之數。”
“什麼?”景虹吃驚地看著一臉無奈的他,心中不由憤憤不平:“沙王不必憂慮,我去勸勸四王姐。”
“寡人謝過殿下美意。”莫一寧對著那道已經跑遠的背影說。
他並不是一時衝動,而是始終替莫一寧感到不值,於是決心找四公主好好說說。景虹因為深得炎王的寵愛,宮裏許多人對他有所顧忌,就連親生手足都不太近親他,但為了莫一寧的事,景虹隻能硬著頭皮去試試。
皇宮後院有個小花園,那裏風景優美,曲折的長廊聳立在池塘上,中央的涼亭四周被水環繞,一眾王子公主時常在那相聚。
“四王妹,聽說父王打算將你許配給沙王,此事可是真的?”有聲音在不遠處傳來。
長廊上再拐兩個彎就到了涼亭,景虹卻停下腳步,有點好奇的想知道在旁人心裏是怎麼看待莫一寧。
“五王兄你別井下落石了,四王姐雖然命不好,可也不能嫁去番邦給那些人糟蹋。”另一把女聲說。
“難不成你要四王姐一輩子呆在宮裏嗎?雖然沙國貧瘠又落後,但憑他們低賤的身份也不敢為難四王姐的。”開口的正是剛才說話的五王子。
“你們……”四公主的聲音隔著麵紗傳來,有點激動和不甘:“王妹和王兄別再說了,我也不想嫁去那個鬼地方,隻要一想到那裏除了沙子什麼也沒有,叫人怎麼活下去,可是父王已經決定了,還能什麼辦法?”
景虹聽到把沙之國被比喻成鬼地方,再也忍耐不住走向前現身:“景虹給各位各位王兄王姐請安。”
原本關係較好的三個兄妹在亭子裏交談。莫名其妙殺出的景虹讓他們一楞,隻能生疏地朝他回了個禮。
不等他們開口他已經搶先說:“景虹得知四王姐的婚事特意過來道喜,希望四王姐能和沙王百年好合。”
“謝過九王弟。”四公主隔著麵紗不明所以地打量他。
“隻是……”景虹頓了頓,裝作擔心地道:“此次去沙國路途遙遠,讓景虹甚是擔心,據說那裏時常會有沙塵暴,狂風能連人帶馬一起卷到天上去。”
聽到他誇張的語言都楞了楞,沒見過世麵的六公主捂住嘴:“怎麼可能有如此嚇人的事……”
景虹在心裏冷笑了下,繼續說下去:“除了沙塵暴之外還不時會出現流沙,一不小心碰到流沙的人,隻能被那沙子變成的旋渦吞噬掉,最後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別說了!你這是存心嚇唬四王姐!”五王子臉色微白地喝止。
“當然不是嚇唬,沙漠缺少水源,而且白天溫度奇高,夜晚又會變得特別寒冷,說出來隻是希望四王姐能有所準備,早日適應那惡劣的氣候而已。”景虹無辜地眨眨眼。
他雖然看不到四公主的表情,但她的手已經糾住手帕,泛白的指節微微顫抖著。景虹在心裏鄙夷著,這樣膽小的人怎麼能去沙漠,簡直是褻瀆那裏一望無際的黃沙。
見到效果已經達到,景虹也不想再呆下去:“各位王兄王姐,景虹先告退了。”
一想到他們擔憂的神色和四公主顫抖的手指,景虹忍不住偷笑出來,一路上腳步變得輕快無比,完全忘了自己剛才是為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