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MS015】原來,我可以這樣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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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秋天的風,自西北而來,帶著凜冽的寒意和風沙,吹幹我的麵頰上的最後一顆淚珠,我終於醒悟,我依然愛你,隻是,我已經懂得……這樣愛你。
十年前的故鄉,冰河大道還沒開始修,冰河花園還是一片耕地,冰河還自由自在的在故鄉的土地上流轉,河邊的那棵老榆樹還一片碧綠盎然。
小嚴約了很多人,有男有女,就約在那棵老榆樹下。夏日的燥熱經濃葉一濾,便隻剩下清爽。樹下,有前人放置的好幾塊大青石,早被磨的光亮幹淨。
我是早知道的,這場有十幾人的約會,隻有一個目的,便是為了撮合阿承和秀秀。阿承和秀秀都與小嚴要好,而阿承暗戀秀秀很多年,小嚴便想給他們一個機會,而我們這些湊熱鬧的人,不過是小嚴叫出來撐場子,避免阿承和秀秀尷尬。
小嚴準備了不少節目,有一項是要參與的人不停地換座位。小嚴自然是為了讓阿承和秀秀坐到一起。當這個遊戲結束的時候,阿承和秀秀果然坐到了一起,而我的旁邊,坐了你。
我們的頭一句話說了什麼——我想,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我說,“你好,我是張樂樂。”你說,“哦,久仰大名,我是曹俊。”
我們都笑了,那時候我們雖然都已經上了大學,但高考似乎還沒有遠離,就在前一年的夏天,張樂樂和曹俊是家鄉人津津樂道的兩個名字——文科第一名和理科第一名——家鄉隻有一所高中,因而在家鄉念過高中的,都是校友,而若是同一屆,但凡稍稍有些特點的,即使因為種種原因而不曾相識,也肯定會彼此熟知,“久仰”二字並不誇張。
阿承和秀秀有沒有在一起已經不是我所關心的事情,曹俊和我交換了電話號碼。
伴隨著夏日的結束,我回了北方的大學繼續學業,而曹俊也南下讀書。不過,我知道,這個世界畢竟發生了一些改變,我的手機裏存滿了令人舍不得刪掉的短信,我的心情總處在低調的飛揚中。
似乎歡快的情緒,往往會讓人的判斷力下降,甚至忽略一些明顯的線索。大二聖誕節前幾天,我接到了小嚴的電話,她貌似不經意地問我,跟曹俊進行到了哪一步,我很是靦腆的回答她,順其自然地到了臨門一腳。我說的笑話沒能讓她發笑,她卻跟我說,“樂樂,你和曹俊都是我的朋友,我們希望你們都能好好的。樂樂,說到底,你和曹俊雖然早就彼此知道,但真真相處隻有暑假的那半個月。”我笑嘻嘻地回答她,“我了解的,我雖然還不夠了解他,但我知道他就是我會喜歡一輩子的那個人。”
聖誕節的時候,我已經到了曹俊念大學的那個城市,電話撥過去的時候,我幾乎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狂喜。“曹俊,猜猜我在哪裏。我在你們學校門口,出來接我吧。”
見到曹俊的時候,我稍微矜持了一下,沒有按事先設想的那樣撲進他的懷抱,而這分突如其來的“矜持”,挽救了我最後的尊嚴。
曹俊問我,你怎麼來了。
我說,我來看你。
曹俊又說,怎麼沒有提前打個招呼。
我說,我想給你個驚喜。
曹俊很是為難的說,今天是聖誕節,學校裏有些節目我是負責人,你要不先去酒店,明天我再招待你。
我說,曹俊,我來隻跟你說一句話……
“別說,”曹俊打斷了我,“你如果能買到車票,今天就回去吧。”
“曹俊?”我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一個女生姿態款款地走出來,抬手勾住了曹俊的臂彎,“曹俊,這是誰呀?”
“哦,是我高中同學,她來這邊有事,順便來看看我。”
我覺得眼睛有點澀,但我馬上露出了微笑,“喲,曹俊,這是你女朋友吧,豔福不淺啊。我時間挺急的,看看你我就走了啊,以後常聯係啊。美女,拜拜啦。”我匆匆轉身,我想曹俊一定知道我這是落荒而逃,或許他會猜想我已淚流滿麵。
事實上,我一直微笑著走出很遠,直到,當我回頭時已經完全看不到曹俊他們大學的校門。原來,小嚴打那個電話是想告訴我曹俊早已名花有主。原來,曹俊與我頻繁聯絡並不是因為喜歡。我的臉上,微笑褪去,換上了譏笑。
有一段時間,我的思緒很是混亂,我可以把功課、社團活動、生活都處理的井井有條,但我卻無法理清我頭腦中的想法。我不知道要如何處理我和曹俊的關係。我沒有聯係他,而他也沒有聯係我。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過我的迷茫,我也沒有亂發脾氣或者做些別的什麼反常的事情,但我是那麼的清楚,我心裏不痛快。我也明白,我總會做些什麼,因為我總要做些什麼才能紓解那份隱隱的憤怒和不甘。
轉眼便是寒假,我通過一些途徑了解到,曹俊會帶他女朋友回家鄉過年。
曹俊會去的場合都會有我的身影。我並不刻意與他搭話,不過是偶爾掃過去一兩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曹俊也是聰明人,他不會跟我撕破臉,隻一味裝不知道。遺憾的是,他的女朋友不是笨蛋,幾次之後,那個女孩主動找上了我。她不斷地試探,而我的回答始終如一:沒有關係。不過每一次,我的眼神都會放得很遠,意味深長。
懷疑的種子很快破土發芽,下一個學期開始不久,我便得到了曹俊和女朋友分手的消息。
我並不會期待曹俊浪子回頭。那麼驕傲的他雖然沒有抓到我破壞他們的證據,但他顯然不會樂意靠近一個有可能算計過他的人,而那麼驕傲的我,又怎麼會對一個曾故意隱瞞我的人敞開心扉?
時光晃眼,仿佛隻是一瞬,我們就到了畢業的時候。我比較幸運,進入了一個製造電器的公司。
但曹俊卻沒有這麼好運,他屢屢碰壁,一直沒能找到合意的工作。有時候事實就是這樣,即使你曾經是家鄉最出類拔萃的金子,但在大城市這樣的熔爐裏,你有可能被人當做一塊劣質礦石淘汰掉。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竟然有些難過。
不知道是出於何種心理,我居然去拜托我的頂頭上司幫忙走走門路,給曹俊一個機會。上司很驚訝,要知道我進入公司也不過幾個月,名義上還是實習生。不過他同意了,甚至沒有提任何條件。幾周後,上司告訴我,公司在南方的一個分公司錄用了曹俊。
而我的處境便有些艱難,上司便最繁瑣、最累、最難的工作都交給我,而我因為欠了他人情,每每隻能應下。不過半年,我本來略帶嬰兒肥的臉已經徹底變成了錐子臉。因為太忙,連續幾年我都沒有回過家鄉,即使過年也是讓父母來我這裏。
開始收到高中同學寄來的結婚請柬時,我才突然發現,我已經快要三十歲了。
於是,這個秋天的國慶假期,我終於沒有再加班,而是回到了家鄉參加小嚴的婚禮。
小嚴的婚禮上,我見到了許多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老同學,當然也包括曹俊。
社會的淬煉,使得曹俊更加沉穩睿智。他主動找我說話,我很客氣地回應他。他的身邊站在他的未婚妻,嬌小而跳脫,自然不是當年的那一位。那女孩笑嘻嘻地問我,曹俊的過去是不是和小嚴有過一段。我說據我所知沒有。卻是有見不得安寧的老朋友插話進來,“哈哈,曹俊當年可是風流的很,好多女孩兒喜歡呢。小俊嫂,你要好好查查。”
曹俊很有些尷尬,下意識地看了我一眼。
我輕笑出聲,意有所指地說,“年輕的時候,有誰沒有經曆過一兩段奸情,又有誰沒有碰到過幾個混蛋?”我沒有再去看他,眼角的餘光卻沒有錯過曹俊的落寞。“你說是不是小俊嫂?”
其實那句話何嚐不能反過來說——年輕的時候,誰沒製造過一兩段奸情,又有誰沒扮演過混蛋?
那些不可言的隱秘和曖昧,仿佛是青春的膿包,雖擠去膿水,卻留了疤。明明嫌惡不已卻難以忘記;明明不願提起,卻總在不經意間被人說破;明明心底隱隱疼痛,臉上卻笑作不在意。
婚禮後,我去了當年認識曹俊的地方,然而,冰河斷流,再不能映出當年的情景,更無法看到那時的我們一張張年輕的臉。
那棵老榆樹已經蒼老不堪,似乎等不到下一個春天。
記得還在高中的時候,有一次和小嚴約在這個樹下玩,小嚴問了我的生日之後,告訴我我是摩羯座。她說摩羯座是所有星座裏最堅韌最執著的。我回答她,我不相信那個。
可是這一次,我卻發現,我的確是摩羯座,認準了的,就是不棄的執念——我還是喜歡那個叫曹俊的人,即使失去了相守一生的機會,我也不能夠勸服自己真的放棄——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麼會傻傻地去拜托剛認識幾個月的上司幫曹俊留一個工作機會。
我悄無聲息地守候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聽著從他所不知道的途徑而來的關於他的隻言片語,以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式愛著他。
大二那年聖誕節沒有流下來的眼淚,終於在我臉上肆虐橫行。這一刻,自西北而來的秋天的風,如此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