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腳踏出了凱旋門的陰影，就被驕傲的陽光一口吞沒。
    反正，也是生了一腦袋金黃色的頭發吧。
    ——你要是願意一直在這裏的話，我也管不著你。
    跟隨在他身後的黑發男子如是說。
    日光和發色的交互纏繞，宇智波佐助覺得那一刻眼花了。
    過了很久，宇智波佐助得到了一句回答。
    ——巴黎是個不錯的城市。
    【二】
    ——你有你要堅持的東西，你走吧。
    輕輕拉過身邊的衣物，漩渦鳴人漫不經心地對身上的男人說道。
    屋子裏有些劣質的油畫顏料氣味黏在嗅覺器官的黏膜上，掩蓋了兩人之間因為某種聯係而逃逸出來的微腥。宇智波佐助直起身，夜風從破了一小塊玻璃的窗戶裏灌進來，吹散了胸口的餘熱。
    ——你說鼬。
    微微揚起下巴，一隻濾嘴擱在因為體力不支而有些泛白的下嘴唇上，漩渦鳴人看見了一點火星從他手心竄了出來，然後被夜晚的黑色吞噬。
    ——別抽煙。
    漩渦鳴人摸索著爬了起來，有些粗糙的床板隔得後背有些發麻，於是還是把頭靠到那個冰涼的肩膀上。手指被破碎的棉絮纏繞著，淡淡的煙草氣味彌散開來，在黑暗的屋子裏沒有方向的逃竄，漩渦鳴人看不清楚它們的軌跡。
    ——雖然當初是我，一直勸你留下來的。
    漩渦鳴人重新套上那件在秋天來說比較單薄的衣衫，皮膚的褶皺裏殘存著歡愉的溫熱，周圍的空氣都顯得有些潮濕。
    ——不要在我麵前出爾反爾。
    宇智波佐助將煙頭擰滅在床板的邊緣，沒有燃盡的煙蒂借著最後一絲火苗將木板燙出一個小小的口子。他一把掰過漩渦鳴人的手腕，將他拉向自己正麵。木床因為劇烈的翻動而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吱呀，老破的棉被揚起一角微塵。漩渦鳴人還來不及出聲，舌尖就傳來一陣令自己頭皮發麻的觸感。
    零零碎碎的囈語描繪著兩個男人之間的出與入，窗外的落葉有一陣沒一陣地和地麵摩擦出一些聲音，似乎也可以從這些窸窸窣窣中摸索出一絲冷漠。在最後的低吼中，漩渦鳴人被推向欲望的邊緣，身體裏的火焰不由自主地逃竄出來，幾乎要把那屬於對方的部位燒灼幹淨。額頭滲出的汗珠沿著臉頰滾落到枕頭上，在那一刻，他可以地感受到對方的牙齒深深地嵌入自己鎖骨的空隙，棉被在拉扯之間散發出一股有些刺鼻的味道。漩渦鳴人從心底不喜歡這種味道，尤其是那個禁錮著自己身體的人，在防線崩潰的那一刻還吐出了一個字。
    ——鼬。
    【三】
    漩渦鳴人在這個屬於巴黎城郊的鎮子上生活了兩三年。
    人們說他的畫上隻出現一個男子。
    那個行走在各種畫麵裏的男子，有著黑色的發，好看的眼睛，上睫毛不是很翹，低低地垂著，好事的女人說，這哪裏是個男人。
    漩渦鳴人不去理會這些有所謂無所謂的閑言碎語，那些和他一般困窮的低收入畫家所不知道的是，這樣的男子不僅僅出現在他的畫上，還有他的夢裏。
    【四】
    那個雨夜把他從一間破木屋裏抱回自己家的時候，他渾身都濕透了，看起來喝了很多酒，陳年的白蘭地就是聞了都會有人想醉。唇齒之間逸散出來的酒味熏得漩渦鳴人有些難受，夾雜著下雨天氣特有的草腥氣味，漩渦鳴人頭腦嗡得一下。
    ——鼬，是鼬嗎？
    漩渦鳴人沒有聽清楚具體的字句，在心裏狠狠地罵上自己一句。
    對一個人的朝思暮想竟然上升到在這樣的活體接觸上，血脈膨脹之類的形容在此刻的自己身上一點也不過火。他甚至用生平沒有嚐試過的速度去褪去兩個人之間的阻礙，直至這雲雨排場開始那一刻。
    ——哥哥，輕一些。
    宇智波佐助閉著眼睛，然後用很小的聲音說道。
    漩渦鳴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腿足之間的踉蹌讓他不小心踢翻了一個顏料罐，大紅色的黏稠液體沿著地板的紋路流淌開來，像是一棵血紅的長滿枝椏的樹。
    他對他的十幾年情癡還是比不上那個忽隱忽現的年長男子。
    漩渦鳴人忽然閃過一絲惡作劇的笑容。誠然，他對身下男人的感情不假，但對方在這樣迷亂的瞬間能依稀記起的男人卻不是他。漩渦鳴人相信自己從未見過他深藏在冷酷外表下難得開啟的嫵媚模樣。
    是隻有見到所謂的兄長才會有的特殊待遇。
    漩渦鳴人有些難受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所謂的“惹火”、“妖嬈”之類的詞語用於形容一個男人，咀嚼起來總比用在女人身上凜冽的說。
    欲望這樣的事情說不出道不明，就算是漩渦鳴人往常半夜歸來聽見隔壁窗戶裏輕微的喘息和有些霸道的那句“我要你”。
    ——要什麼，怎麼要。
    他看著宇智波佐助的指甲嵌進自己的臂彎，他始終沒有睜開眼睛，卻也始終在叫喊著兄長的名字。
    【五】
    那人心最底層的呐喊，在平靜的湖泊上激起漣漪。
    我的心好比那塊鬆香，在陳年的摩擦中再也不會透明。
    【六】
    在高潮來臨的時候，總會有那個字來刺痛自己的耳膜，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呐喊。但回過神來，漩渦鳴人也驚奇地發現自己並不是特別難過。
    ——鳴人，跟我去羅馬。
    他睜著蔚藍色的眸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宇智波佐助拉開了床頭櫃上的燈，昏黃的燈光在空氣中搖曳著，還有宇智波佐助緩緩吐出的不完整的煙圈。
    漩渦鳴人堅信他不是吸煙的男子。
    ——鳴人，跟我去羅馬。
    依舊不變的堅硬口吻，宇智波佐助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他，漩渦鳴人也找不準他目光的焦點。
    ——你是想去找。
    沒有說話的句子得到了堅定的答複，漩渦鳴人扯住被子蓋住臉。
    ——我覺得巴黎挺好。
    我知道你的鼬，那個聞名世界的大企業家。
    ——我不想你在過這樣的低等生活。
    宇智波佐助淡淡地搭了一句，打火機發出哢嚓的聲音，又一支香煙開始燃燒軀體。
    ——算是我們溫存幾晚的費用麼。
    漩渦鳴人好笑地看著身邊的男人，在泄欲的世界裏，他作為他深深思念的男人替代出場，落得一身華彩，他激動地咬破了下唇，淡淡的血絲混雜著唾液被拉成長長的線。
    宇智波佐助沒有說話，良久，他轉過身。
    【七】
    漩渦鳴人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人緊緊地咬住自己的脖頸，激烈的摩擦幾乎讓他虛脫。
    漩渦鳴人覺得自己像是癲狂一般撕破對方的防線，不管是生理上的還是心理上的。
    那種強行占有的疼痛讓身下的男人叫喊出來，卻又像是一壺澆在烈火上的油，使得那盆火焰越燒越旺。至少現在漩渦鳴人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氣息吞吐的規律被打亂，兩個人拖著疲憊而饑渴的身體不斷尋求新的巔峰。
    漩渦鳴人覺得舒坦極了。
    【八】
    阿波羅對波塞冬說，我們在一起吧。
    波塞冬答應了。
    但是阿波羅始終沒有想到的是。
    太陽就算燃盡了自己，也照不亮海洋的心底。
    【九】
    宇智波佐助跟著跨出了凱旋門的陰影。
    ——漩渦鳴人終究是要消失在記憶裏的人。
    他對自己這樣說，卻在句子的末尾進行了一個毫無意義的停頓。
    【十】
    向來有兩個太陽。
    照亮不同的路徑。
    塵世的路徑。
    還有上帝的路徑。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