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陸·殘局 第十九章 螳螂身後伏雀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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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篷簾山,紫金洞。
虞津剛得到東部與西陵一帶的消息,便快步趕回山裏,他到九方桉身前噗通一跪,即道:“朱雀門的人動了,有人徑直去了炎重台!蜀郡境內還發現了戎衛的影子!”
夢琴與九方桉麵麵相覷,夢琴先笑出了聲。
“看來是我輸了,”九方桉無奈地搖頭說道。夢琴與他打賭,賭的是炎重台會有一場熱鬧,而那位‘子堅上將’必會再次現身。他原來覺得夢琴的期望太大,這才讓夢琴自由調動九方莊的下屬,不想她派去的幾個地方都有了動靜。
“是啊,桉輸了,我還是原話不改,就要十錢篤耨。”夢琴手指挑起案幾下的一個轉軸熏球,像是邀功一般在他麵前晃著。九方莊有消息能賣,要這點東西一點都不為過。
九方桉苦笑道:“扶南國是蠻夷之地,琴要篤耨,桉自然會答應,可快馬加鞭也要最少兩個月的時間,琴難道不能通融一下麼?”就算他們的馬不累,他們的人也不是神仙啊。
夢琴輕笑一聲,伸手比出三指,“那就給你三個月,再加玄參與水沉兩味,怎麼樣?”
九方桉道:“好,就三個月,貨到清點。玄參水沉兩味都好找,過幾日便能給琴送來了。”他瞧了眼廳內的香盛與其餘製香的器皿,始終不明白眼前的人兒為何忽然想起要製香。“琴還沒告訴我為何要刺桐靈的莖葉呢。”
夢琴手裏把玩著轉軸熏球,係在底部的幾串碎玉穗子相互敲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她不緩不急地說道:“紫江營的爅九阡,桉應該還記得吧?他的身上有股異香,我原來隻道他喜歡這種怪異的花露,但後來派了曼馨跟上,才發現這股異香掩去了他的氣息,饒是曼馨底子不差,也找不著他。之前聽虞津說過,你們派去的人無功而返,說難聽些,就是像無頭蒼蠅一樣繞了一圈回來。”
九方桉眉頭微蹙,但不是因為夢琴的話,而是忽然想起幾個最終失去了嗅覺的能手。“這香會傷身?”
夢琴略表讚賞地看了他一眼,“這香原來就是用於麻痹,隻是大量吸入體內,必會害病。”她隻說害病,卻沒深入解釋,感官失效不過是表麵問題,經脈受損才是根本傷害。刺桐靈不過是其中一味較強的花露粉,隻是這類香草的莖葉磨粉後極其輕盈,在空中容易散開。
九方桉點了點首,“那便說得通了,隻是可有解救之法?”
夢琴捂嘴輕笑道:“桉,我可是錦鯉妖,不是個大夫。”若是懂醫術,當初也不必‘借’了茶花源裏的草藥下山‘救人’。
“啊,說到大夫,藥池這會兒差不多好了。明兒琴試一試,看引進來的是不是溫水,若是,便可將鉤吻說的幾味藥拋入池中。”九方桉頓了頓,又道:“試水一事,還是交給曼馨或虞津來吧,你身子不好,別太隨意了。”說完,又沉吟了半響,抬頭見夢琴一雙杏眼清澈如水,正看著走神的自己,不自覺地臉上一熱,不由得躲閃著她的視線。“琴這麼看著我作甚?”
夢琴感到好笑,偏著頭去看他,“就是看桉想得這般認真,真有一副大家風範。”
九方桉原來還覺得有些尷尬,但見她一副豪爽的模樣,當下好了些,隻是搖了搖首,“琴慣會取笑我。”
“是桉太敏感了。”夢琴莞爾一笑,將長袍裹緊了些。前些日子,蕭梧派人將獸皮墊子與長袍送來,虞津半句話也沒問,直接送內室裏去了,深怕這些東西在自己手上多留一刻,便多了一分危險。
虞津的眼神一閃,“那姑娘可有打算?”如今要論這洞裏的權勢,夢琴這尊大神他是萬萬動不得的,少主對她唯命是從,他看在眼裏,也知道該怎麼做了。
果不其然,九方桉隻是對著夢琴溫言說道:“這事兒,你來拿主意。”
“先前不是說左行莊在搶九方莊的生意麼?那這一次我們索性把左行莊打壓打壓。”夢琴手裏晃著轉軸熏球,金色鏤空邊被燭光照得晃眼,她想了一下,接著說道:“就讓南星打著左行莊的名號把消息放出去,再派人盯著火鳳山,不管是誰,但凡不屬仙界的,一個不留。”
虞津猛然抬首,端的一臉錯愕。這哪是打壓左行莊,這明明是毀了左行莊!
九方桉倒沒在意,“桉還有一計。”
夢琴淺笑道:“桉不妨說說。”
“消息傳出來,左行莊不足為慮,我關心的倒是左行兲。此人狡譎異常,行蹤成謎。琴也知道,他背後有阿府,阿府有通王。我覺著要對付左行莊,便要將他的路堵死,斷了通王的一隻臂膀。”
“那便堵住前往北方的所有道路,逼急了那隻大雕,不怕他不飛出來。”若她猜得沒錯,左行兲與通王向來單線聯係,隻要一方沒有消息,另一方定會著急。衝著這條線順藤摸瓜,把新案舊案一起翻了。
九方桉打量著夢琴的臉色,見她眼中流光溢彩,必然知道什麼。“琴知道通王的身份?”心裏忽然想到什麼,又無奈一笑,“琴這麼暗示我,看來是要與我有筆交易了。”
夢琴手中的熏球一落,叮鈴當當的聲響不斷在洞中回響。“咱們的九方莊少主果然聰明過人啊!桉猜得沒錯,我確實想與你做這筆買賣!”
虞津聽著二人對話,你一言我一語地,不把左行莊當做一回事,心下急了。“少主,左行莊的人擅長奇術,傷了莊裏許多弟兄,要是對著幹,那可是大處下風啊!”
夢琴挑了挑眉,“便是傷了莊裏弟兄,才要把這債給討回來。難不成就要讓他們笑話,看九方莊好欺不成?”
這句話落在虞津耳中,倒成了有意挑釁九方桉。他皺著眉看向九方桉道:“還望少主三思啊!”
九方桉還是那不溫不火的性子,不看他,也不生氣。“琴怎麼說,你便怎麼做。你不做,莊裏多的是人才。”這句話,算是一個警告。
虞津被他噎了回去,一副憋屈的模樣讓人心疼,曼馨抿嘴看著他,心裏不是滋味。
夢琴看在眼裏,心底是感謝九方桉向著自己,但她向來護短,這心早向著曼馨那頭去了,隻是這一邊想著對策,一邊又在心裏責怪這木頭匣子怎麼像是鑲了玄鐵一樣,這麼冥頑不化的,一點也不開竅!“虞津你擔心桉被左行兲報複,這我能明白,但我希望你信得過我。這一次,我會讓左行兲知道什麼叫一報還一報。你就按我的話去做,如若不然……我也不會對你怎麼樣。叫你不動,我還有曼馨。”
虞津驀地一抬首,狠狠地瞪著夢琴,半響說不出話來。好個妖女,竟拿曼馨威脅他!
曼馨倒是鎮定得多,知道是夢琴玩心大起,看著臉色難看的虞津,反而覺得好笑了。她別過頭去捂住嘴,讓虞津看來,倒像是在哭。
夢琴輕哼一聲,“算了,撬不開的匣子,配鎖也是白搭。”這話指的是虞津的固執配不上曼馨了。“怎麼樣,桉?要不要做這筆買賣?我要的不多,不過也絕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兒。”
九方桉輕笑幾聲,沒有直接答話,隻是緩緩將二人的琉璃杯盞都給滿上,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比女子多了幾分剛毅,比男兒多了幾分柔和,那份輕淺的笑,還是那麼暖心,又那麼真誠。“其實……桉還是那句話,隻要是琴想做的,隻管吩咐就是,不必這麼麻煩。琴這麼客氣,反而教我難受。”
夢琴抿嘴一笑,“怎麼,桉知道我要問什麼了?我可是一點都不會客氣的。我要的是一個活人,一個死人。”
九方桉的臉色稍緩了些,“我知道那個活人定是戎衛,可那死人卻是誰?”
夢琴冷笑一聲,“那個死人如今還活著,看在別人還沒玩得盡興的份上,就讓他活得更長一些。待朱雀門新主繼位,我就要見到他的屍體,把他親手送到燕大哥麵前!”
九方桉欲言又止,過了半響方道:“好,就依你。”那個死人便是遠在紫江營的畢涼宮卿。